戎兵壓境
\t宋薰進了左相府的中堂，端端向慕謄行了禮，抬頭看見一雙燦若星河的眸子定定地望著自己，把頭低了下去。
\t“宋公子不用拘謹，這是家中小女戴齡。”
\t慕謄說著，慕戴齡就向前一步向宋薰拜了一拜，“早就聽說宋公子大名，今日得以相見，是戴齡的榮幸。”
\t宋薰勉強笑了一笑，道：“這麽晚前來叨擾左相大人，是宋薰的不是。隻是事情緊急，除了左相大人，宋薰再想不出有何人能擾。”
\t慕謄微微頷首，請宋薰落了座，“宋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t“今日之事想必左相大人已經有所耳聞，長平長公主現在被陛下藏匿起來，宋薰擔心陛下會傷了她的性命，這對央國和狄國，都會是莫大的災難。”
\t慕謄站起了身，道：“宋公子此言有理，這也是狄兵入城之後我與長平長公主交好的原因。央室已漸衰弱，你在奉昌帝身邊，應當知道他沒有治國之才。為天下計，我以為有明主才有天下。”
\t “左相大人見識卓越，宋薰自愧不如。”宋薰跪到了地上，“宋薰鬥膽，請左相大人助我找到長平長公主。”
\t“這……”慕謄緊鎖著眉頭，他不知道，今日與宋薰的約定是君子之約還是會把他推入萬丈深淵。
\t見父親猶豫不決，慕戴齡略一思索，道：“父親，請聽戴齡一言。女兒聽聞，那位長平長公主做了攝政王，雖獨攬朝政大權，但自她執政以來，央國全然沒有被敵國占領的樣子，隻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女兒對她有了欽佩。”
\t“嗯。”慕謄點著頭。
\t“而最重要的，她的背後，是整個狄國。狄國已然今非昔比，而天下是萬民的天下，若是天下必然大同，就要讓賢明之主登上帝位，如此才是萬民之福。”
\t宋薰有些驚訝，這位慕戴齡左不過豆蔻年紀，竟有如此見識。宋薰不自覺多望了她一眼，那小丫頭正揚起臉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t宋薰向慕戴齡恭敬拜了，道：“聽聞左相大人家的孩子才識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t慕謄扶了宋薰起來，道：“此事我會想辦法為你籌謀，但其中明細，還是要你一人去做，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t“宋薰既來尋求左相大人幫助，心中就已有了主意，斷不會辜負左相大人。”說完，宋薰向慕謄行了禮，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t馬車一路顛簸，此時的宋薰心中比外麵的天地更加淒涼，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拚了命地想救容昭。
\t他的昭兒手上，早已沾滿了央國士兵的鮮血，而讓宋薰不能忘記的，是師父婆娑滾落在地的頭顱還那隻拉住自己的手。
\t宋薰想，我不是還愛著她，我隻是想親手殺了她。
\t翌日清晨，留在京華城中的士兵全都聚集在宮門處，等待著天明發動進攻。
\t站在紫光樓上的段舟與容治鑫望著這一切，卻是不同的心情。
\t“陛下不必憂心忡忡，昨日我就已將忽而查將軍送到了斷崖，家師有的是辦法讓他為央國效力。”段舟搖著扇子，涼風撲在容治鑫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寒意。
\t“京華城中的兵力有限，若是正麵對抗，央國不一定會是狄國的對手。”容治鑫的發梢處招惹了雪花，不一會兒就化成了水珠。
\t段舟合上手中的玉扇，道：“陛下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天下宛如棋盤，各國爭鬥，不過是一場棋場博弈而已。這棋下得成功於否，在於執棋之人，而非棋子。”
\t容治鑫的眸子寒若冰霜，看不出其中的深淺。
\t“陛下，左相大人到了。”
\t容治鑫揮了衣袖，徑直往鉤戈殿走去，道：“讓他到鉤戈殿裏來見我。”
\t“是。”
\t鉤戈殿中，慕謄剛要給治鑫行大禮就被他扶住了。
\t“陛下。”慕謄有些訝異。
\t“左相大人不必如此驚訝，你本就是建國的老臣，按輩分就是我的長輩。父王在位時，皇權旁落，你能獨善其身也是對奉高祖的敬意，我能夠明白。在長平長公主攝政時，你還能幫助朕走下去。那狄國士兵就堵在正宮門，你能冒著危險進宮麵聖，朕心中倍感寬慰。”
\t“陛下能如此體諒舊臣，臣心中不勝欣慰。昨日軒轅事變老臣已有所耳聞，老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但憑陛下吩咐。”
\t容治鑫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道：“宮門外的賊人不足為懼，段宿衛會解決他們。你需要做的，是安內。”
\t慕謄問道：“不知陛下所言的安內可是那些狄國的將軍？”
\t“左相果然聰明，現在他們就在天牢裏，有重兵把手著，若是左相大人能讓他們歸順央室，便是央國最大的功德了。”
\t慕謄畢恭畢敬地領了命，問道：“那位長平長公主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步，老臣願意盡力一試。”
\t容治鑫沉下了眸子，道：“她就不用左相大人操勞了，朕要親自問詢她。”
\t“是，老臣明白了。”
\t慕謄被人領著到了天牢門口，看著裏麵曲折的陰暗，慕謄闊步走了進去。
\t天色已然蒙蒙亮了起來，宮門處的排兵布陣已安排妥當，士兵們早已整裝待發。狄兵中幾個激進的扯起了嗓子怒吼起來，“踏平軒轅門！”
\t長平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了那扇天窗的正下方，窗戶外透進來的光是亮的，雪好像停了。
\t不知道為什麽，一夜裏重複出現在長平夢境中的，是那個若即若離的呼喚聲。似乎是真的，可又像假的。
\t狄兵的號角聲嗚咽，讓行至京華城門的忽而查心下一驚，忽而查夾緊了馬背，馬兒就飛快地奔騰了起來。
\t“停下！都停下！！！”
\t眾人看到向他們奔騰而來的忽而查將軍，都有些驚訝。昨日趕赴春宴的將軍們一日未歸，城中又傳出各種流言，當他們今日趕到城門時，城門已經被死死地守住了。
\t“各位狄國士兵，我知道你們心中在想些什麽。隻是昨日春宴各位將軍得以盡興，是而今日未歸。現剛得到急報，南方戎兵犯我狄國，現已行至我國邊境。各位將軍已快馬加鞭先行回去，特命我來召集可用兵力。”
\t眾將士聞言皆大驚，戎兵之強，與狄國之比有過之而無不極。
\t號角嗚咽，兩萬狄兵就此開拔，浩浩蕩蕩走出了京華城門。紫光樓上的段舟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淡淡地笑了起來。
\t軒轅殿上，容治鑫摘下了皇冠，仰麵躺在了皇位上。這大好江山，終究還不是要回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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