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而求索
\t聽著門聲，允清支撐著坐了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t宋薰把手上的鬥篷遞給一旁伺候的下人，才緩緩走到允清身邊，“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躺下來。”
\t允清略一猶豫，躺了下來，眼睛卻還在緊緊追問著宋薰。
\t“軒轅門發生政變，陛下把攝政王和幾個狄國將軍抓了起來。”
\t“此話當真？”允清的眸子裏透著光。
\t“當真。”
\t看著宋薰緊鎖的眉頭，允清心中的喜悅已減了大半，“我隻想知道那容昭是否還活著。”
\t宋薰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收回了為允清蓋被子的手。
\t“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心中一直惦念著她。”
\t“不要胡說。”宋薰的聲線陰冷。
\t“從前我以為裝著看不見你就會漸漸忘了她，她在狄國好好做她的王後，你在央國做你的大臣，我們這場政治婚姻也許會有善終。”允清躺在床上怔怔說著，淚水順著眼角流淌開來，“隻是當我那日在琉璃殿中見到她時，見到她聽到你名字時的眼神，我的心就涼了。她沒忘記你，你心中還有她，對嗎？”
\t宋薰站起身，冷冷道：“凜冬已至，夫人還是好生將養著吧。”說完，宋薰闊步走出了屋。
\t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允清的話一直縈繞在耳畔。
\t她沒忘記你，你心中還有她。她沒忘記你，你心中還有她。
\t當長平怔怔立在容安隆麵前時，宋薰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在春宴上，那杯容治鑫致敬各位大臣的茶水有問題。
\t可宋薰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向懦弱的容安隆會用自己的性命把長平送進牢獄。
\t宋薰想去扶長平，卻被擋在前麵的幾個武將死死地擋住。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長平究竟在何處讓宋薰已然亂了心神。
\t卯時已至，京華城中成了紅色的燈光與白色的雪交相輝映的世界，街上是熙熙攘攘喧鬧的人，真真成了瑞雪兆豐年的美景。
\t宋薰的馬車在商桐街上一路前行，留下蜿蜒的車輪印記，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的踩踏裏。
\t“陛下，臣鬥膽，想問那容昭現在何處？”軒轅殿中，宋薰伏地而拜，恭敬的樣子讓段舟微微皺起了眉頭。
\t“你不是鬥膽，你是大膽。”容治鑫涼涼開了口，“宋薰，你是我父王的心腹，他臨走之前還在囑托我，說你是棟梁之才，讓我一定要把你召回央室。”
\t“宋薰不才，不能匡扶朝綱興複央室。從今以後，若陛下不嫌棄，宋薰願為央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t“隻是，”段舟走到宋薰麵前把他扶了起來，“宋公子心心念念的竟是那狄國王後，難不成流傳的秘聞韻事都是真的？”
\t宋薰想段舟拜了一拜，“段宿衛玩笑了，宋薰隻是覺得容昭是狄國王後，謀殺先帝的罪名不足以判處她死刑。若是就此殺了長平長公主，怕是狄國很快就會聽到風聲。央國當下最緊要的，是韜光養晦休養生息，重新得到民心。”
\t“宋公子所言極是，不是為了兒女私情最好，”段舟輕笑了起來，轉身向殿上坐著的容治鑫拜了一拜，“陛下，宋薰公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慧眼識珠，望能給宋公子一個穩妥的職位。”
\t“宋公子恭謹方正，朕考慮再三，不如就讓宋公子出任循法司少監一職，即刻上任。”
\t“宋薰敬謝陛下隆恩。”
\t出了軒轅殿，宋薰的心中更加不安，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等候著宋薰的馬車還在宮門口等候。
\t抬頭望著從頭上落下來的雪花，宋薰越發不甘起來。
\t“宋少監請留步。”段舟向宋薰走來，“宋少監怕是還不知道容昭的下落吧。”
\t宋薰向段舟拜了一拜，答道：“段宿衛如今已經是陛下身邊的宿衛大人了，還關心我的秘聞趣事嗎？”
\t段舟知宋薰話中有話，倒也不惱，“這大雪已然下了一整天，央國的這個冬天是十年來最冷的冬天。聽說那位王後殿下是個奇女子，可惜我竟沒能見到她一麵。”
\t“段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宋薰逼近了段舟，啞著嗓子問。
\t“別緊張，”段舟用手中的玉扇敲了敲宋薰握住自己衣裳的手，“我來隻是想告訴少監，自我進宮以來並未見過長平長公主，陛下也不曾向我透露把她關在了哪裏。也許，知道長平長公主身在何處的，隻有陛下了。”
\t宋薰鬆開手，眼中的寒意更濃，“我想知道你為何會幫陛下，段佟山一向以神龍見首不見尾自詡，突然插手央國國事，甚至讓你這個愛徒替他出麵，想來不會是忠君愛國這般簡單。”
\t“少監好見識，”段舟含了笑意，“話已至此，段舟就先走了。”
\t望著段舟頎長的身影消失在了拱門處，宋薰上了馬車，道：“去左相府。”
\t“公子，天色已經很晚了，這個時辰去拜見左相大人怕是不合適。”
\t“走。”宋薰冷冷的聲音從馬車裏傳來，隨從揮動馬鞭，馬車滾滾向前跑去。
\t左相府中，慕謄被女兒慕戴齡挽著，正在庭中駐足望著紛紛的大雪。
\t“父親，外麵涼，還是回屋去吧。”慕戴齡揚起臉問父親，略帶稚氣的臉龐上是少女靈動的眼眸，係著一件紅色披肩，在白色的雪地裏灼灼地盛開著。
\t“唉，”慕謄長歎了一口氣，“今日宮中傳出消息，我們的陛下在春宴上演了一出好戲，已然把長平長公主和幾位狄國將軍以謀殺之名拘禁了起來。”
\t“既是如此，父親也不必過於憂傷，父親在朝中一直是中立態度，雖與那狄國王後走得近了些，到底沒有背叛陛下。”
\t“本以為明哲保身便能保我們慕氏安度亂世，未曾想早已身在亂局，不能不動。今日我稱病沒有去參加春宴，就在剛剛，陛下已經傳來聖旨，要我明日進宮覲見。”
\t慕戴齡盈盈的眸子裏有了些許擔憂，鵝蛋臉上依然掛著笑容，“父親為央國立下建國功勳，就算陛下再怎樣，斷不敢寒了央室老臣的心。況且，哥哥不日就要回來，父親在朝中，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t慕謄笑著輕輕刮了女兒的鼻子，感歎道今年的雪真大，就有門人進來稟報，說是宋薰來見。慕謄略一皺了眉頭，讓門人把他請進來。
\t慕戴齡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問道：“便是那個曾經做過太子伴讀的宋薰嗎？”
\t“正是他，他也算是個可造之材，隻是生逢亂世，人人都身不由己啊。”
\t慕戴齡點了點頭，攙了父親進了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