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之死
宣儀宮中,長平宣了加耶娜來見。
“王後殿下,其格雅當真藏在了皇家獵場?”加耶娜在長平麵前入了座,不無擔憂地問道。
“當真,我想具體情況延平已經告知你了。”
“是。”
長平端了茶水,小口飲了,道:“我思慮許久,此事還是你去辦最為妥當。其格雅是你的妹妹,也許隻有你能勸她回頭是岸。”
加耶娜起身端端向長平行了禮,道:“加耶娜定不負王後殿下所托。”
翌日未時,加耶娜和幾個隨身士兵才輾轉找到了其格雅的藏身之地。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快。”
獵場小屋中,加耶娜把其格雅扶起來,目光卻落在了屋中躺在床上的宋乾,問道:“你既知道我與王後牽掛,為何不早些回去?這個男人不可能真心誠意地與你在一處了,你這般執著隻會傷了自己。”
其格雅抬眼已然是滿眼的淚水,拉著加耶娜走到了屋子外麵說話,“姐姐你應當知道,我本以為今生今世注定孤獨終老,可就在我遇見宋乾之後,才嚐到了做一個普通女孩的甜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我真的不忍宋乾就這樣死去。”
加耶娜輕輕拍著其格雅的背,道:“這不是你的錯,隻是你們兩個有緣無分。我問你,宋乾如今是何想法?”
其格雅沉吟片刻才開了口,“他心中定然是恨著狄國的,也許也恨著我,但他現在腿傷未愈,身體虛弱,曼陀羅說,他可能今生再也無法同常人一般。”
“那你可願意帶他入宮?王後殿下讓我告訴你,若是你不忍棄他,她願意你把宋乾留在身邊。”
“我,我不知道。”
“我願意入宮。”
正當時,加耶娜看到了已經拄著拐杖靠在門上的宋乾,其格雅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含了某種危險意味,其格雅垂了頭,道:“不可,不可。”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宋乾開了口,定定地望向了其格雅,“我如今已是一個廢人,這一日來我已想得透徹,前二十餘年我都在為別人而活,從未為自己考慮過半分。現如今有你陪伴在我身畔,我應當知足了。”
“真,真的嗎?”其格雅怔怔發問。
宋乾難得一笑,笑容宛若黑夜中一閃而過的流星,幾不可察地在那張俊臉上閃過,“若負此言,誠以天譴。”
其格雅與宋乾連夜進了宮,加耶娜為他們打理好了寢宮,就在琉璃殿一旁的紫光樓裏。
當加耶娜向長平回稟此事時,長平的心中是有一些詫異的。她沒有想到,宋乾會如此痛快地答應跟其格雅回到宮中。
好在其格雅已經安然無恙歸來,區區一個宋乾倒不值得擔憂,長平叫了延平來,吩咐她明日一早就把曼陀羅請來。
是夜,長平裹了羊毛毯子睡了,時間已經是深秋的季節,涼意也越發濃厚了起來。
長平睡時一向很機警,剛要跌入夢境深處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握住被角的手漸漸用力,長平在等待窗外的那個人進來。
那人進了屋子,卻弄出不小的聲響,長平還沒有來得及拔劍,延平一個飛踢就把那人踢到了地上。
“你是何人?膽敢夜闖宣儀宮。”
那人一襲黑衣,把臉遮得嚴實,起身就要逃跑,動作卻不那麽利索了。延平把劍架到了他的脖頸上,一把挑掉了那人臉上的黑巾。
果然是宋乾。
從前俊朗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應是在破城之日留下的,長平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黑巾,道:“本王雖知你陪其格雅入宮絕非心甘情願,卻也不願讓其格雅一生抱憾。若是你能歸順狄國,本王定會不計前嫌,保你家中平安。”
“嗬,”宋乾冷哼一聲,望向了倉皇趕來的其格雅,“我宋家世世代代為央國忠臣,我宋乾不才,但也不是苟且偷生之輩。我這一生從未做過後悔之事,唯一後悔的就是娶了狄國公主引狼入室。”
門口立著的其格雅跌跌撞撞地跪到了長平麵前,啞著嗓子道:“是其格雅一時糊塗,不該把宋乾帶到宮中驚擾了王後殿下。望王後殿下念在其格雅為狄國遠嫁他鄉的份上,能夠饒過宋乾。”其格雅說著,就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地向長平磕頭。
長平也不攔她,悵然開口道:“你確實糊塗,你不是糊塗在愛上他宋乾,是沒有看清他對你的情意。”
其格雅愕然抬起了頭,不明長平所言何意。
“你可知道,在狄國攻打央國前的半個月裏,曼陀羅送到狄國的情報真假參半,幸有我們埋伏在央國的密探多方打探,才不至於進了陷阱。”
“這,”其格雅望向了宋乾,宋乾別過頭去,並不看她,“王後殿下,這是真的嗎?”
長平躬身把其格雅拉起來,感到她手的冰涼,道:“阿木雷把幾個高手安排到了你的身邊,隻告知了曼陀羅,還沒能跟你解釋就到了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是本王疏忽了,未曾想到你對他是動了真心的。”
“哈哈哈哈哈,”宋乾像是瘋了一般癡笑了起來,“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其格雅,你若是恨我就立即殺了我,我若不死,終有一天要蕩平狄國為央國血……”
“呲”的一聲,其格雅已然拔了劍插進了宋乾的腹中,那張俊朗的麵容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模樣,“我親手種下的情債,也該早些了結了。”
利劍從宋乾的身體裏飛快抽出,宋乾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汩汩冒出,染紅了長平宮中的鳳毯。宋乾死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手還在僵硬地指向其格雅的方向,嘴巴似合似張,似乎還要再說些什麽。
其格雅丟了劍,癱坐在了地上。長平摟了她,命人迅速地把宋乾的屍體處理幹淨,其格雅趴在長平肩頭失聲痛哭起來,“王後殿下,我是錯了嗎?我不想殺了他啊,我不想殺了他。”
長平不知該作何回答,隻是摟緊了其格雅,卻感到懷裏的人頹然沒了力氣,竟是暈厥過去了。
太醫來為其格雅診治後,麵色凝重地踱到了守在一旁的長平與加耶娜麵前。
見他這副模樣,加耶娜忍不住催促道:“董太醫,公主殿下到底如何?”
“回稟攝政王,公主殿下,其格雅公主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