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人

  \t延平一席話,氣得長平直翻白眼,“此話甚無道理,一切都好是指什麽?”


  \t延平嗬嗬笑道:“公主太急了,大央宮中一切安好,我主陛下自北狄退了兵,再無焦燥,如今病體痊愈,另有太子妃喜得一子,名喚治鑫,更為龍顏大悅。”


  \t長平哼了一聲,“用容昭一人之命,換得他們的太平盛世,他們自然歡喜的很。”


  \t每每念及被宋嫣月設計,害她遠嫁這荒蠻之地,長平都恨得咬牙切齒。


  \t“他呢?還好嗎?”


  \t他,自然指是的宋薰。


  \t延平道:“宋爺還好,終日隻是為太子之事操勞,並無異樣。”


  \t長平深歎一口氣,便不再多言。


  \t離家七月餘,大央依舊,長平,卻已非昔日長平了。


  \t“另有一事,還未向公主稟明。”


  \t“且說。”


  \t延平見四下無人,便從懷中取出一件物什來,“公主,此物是延平歸來時,有人半路送與奴婢,要轉交公主的。”


  \t長平一愣,那便是狄國的人,既然有物相送,何必偷偷摸摸?


  \t長平打開來,是一套狐皮的披風,毛色通體雪白,很是嬌貴。


  \t“送禮之人如何說?”


  \t“他已向奴婢明言,乃是受五王子差譴,謝公主上次相救之恩。”


  \t長平點了點頭,這五王子倒是有些禮數,不似阿木雷一般冒冒然闖進她的寢宮來,隻是, 這拉攏之意,也是心知肚明了。


  \t穆罕尼托日漸蒼老,這偌大的江山,眾王子莫不虎視耽耽,現在,長平是穆罕尼托的枕邊人,說話份量可見一般,任何一句惡言,都可毀了這王子的前途,故此,他們對她多有忌憚,可是長平卻冷笑,他們隻記得,這王位是父親傳給他們的,可是卻忘了,穆罕尼托現在的一切,也是從旁人手裏所得。


  \t烏洛蘭走了進來,“王後,今日外麵百花開得豔,奴婢見王後臥床數日,臉色不好,今日難得豔陽高照,不如奴婢攙王後去外麵賞些景色,曬曬太陽,也可以恢複得快一點。”


  \t“也好。”長平點了點頭,雖說是裝病,但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估計沒病也臥出病來了,“你吩咐她們帶好隨身小椅,本宮若是走得體力不支,也好休息片刻。”


  \t“王後放心,奴婢自會安排。”


  \t烏洛蘭饞著長平,出得寢宮,便去了後園,一路賞花看景,倒也怡然自得,不知不覺,走到了穆罕尼托的書房。


  \t門口沒有守衛,四周靜得很。


  \t“大王可在裏麵公務?”


  \t“這個,奴婢不清楚,奴婢這就去問問。”


  \t“不用了。”長平道:“我們自去看望他一下,若是他忙於公務,也不便打擾。”


  \t“是。”


  \t沒有守衛,長平便也不用通報,直接推門而入。


  \t書房內靜謐無聲,落針可聞,牆角有些書籍,長平掃了一眼,大多是狄文,雖然她來狄國有段時日了,但讀起書籍來,還是半斤八兩。


  \t牆後,掛著一幅仕女圖,居然有朱砂,藏青等塗料渲染,要知道,當時水墨盛行,這彩繪的作品,在央國都十分罕見,想不到,在穆罕尼托的書房裏,居然也會有這樣一幅。


  \t仕女圖上繪的是一位狄國裝束的女子,眉眼和善,笑顏如花,但五官略嫌下墜,看得出略有些年紀了,旁側配了一首詩,心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t長平皺了皺眉頭,這種情詩題在這種畫軸上,還放在穆罕尼托人書房,這人倒真是大膽。


  \t詩角有一方紅印,用的更是大央最古老的草篆,長平後期在廚房學得幾月讀書認字,卻認得出來,那落款之字,正是容達。


  \t容達,就是父皇的四弟,自己的四叔。


  \t自己久居奴隸院,還從未聽說過四叔曾經來過北狄,在她心目中,北狄氣候幹冷,民俗粗野,大央皇族根本就不會在意這個地方,想不到,四叔不但來過,還繪了畫,提了詩,估且,連父皇可能都不清楚這件事呢。


  \t唉呀,等等,容達,容達來過這裏?那加耶娜那字條中所提到的容娜,長平把兩件事情合二為一,細一思量,難道,加耶娜,是四叔的女兒?

  \t正思索間,突然門被人推開,長平嚇得一驚,手裏的畫軸都掉在地上。


  \t進來的人,正是穆罕尼托和達烈。


  \t穆罕尼托見長平嚇得臉色慘白,不禁有些懊悔,“不知王後在此,嚇著王後了吧?”


  \t長平連忙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強裝笑臉,道:“哦,沒有,是臣妾太過緊張了。”


  \t穆罕尼托嗬嗬笑道:“怎麽,闖進本王的書房來,是想竊取何物?”


  \t長平知他說笑,便應趣道:“自是偷書雅賊,大王又能耐我何?”


  \t“不敢不敢。”


  \t說著話,穆罕尼托從地上撿起那幅仕女圖,仔細端詳,道:“此畫畫得如何?”


  \t長平道:“甚是傳神,隻是,這繪畫之人,不知是何人?”


  \t穆罕尼托道:“畫中之人,是本王的亡妻,這畫,出自我大女兒的一位容姓老師之手。當日他在大狄教些詩詞,我見他懂些文字,便請他教我女兒學些詩文,誰知道,卻教起了我女兒畫畫,這幅作品,是為亡妻三十六歲壽日所繪,亡妻甚為歡喜,我也就收藏了。”


  \t長平心頭暗暗替穆罕尼托心痛,秀其落當然歡喜,那是她情人所繪,字裏行間柔情蜜意,怎會不歡喜?隻是可憐了這位大王了。


  \t長平眼中的酸楚無意中被穆罕尼托發現,“愛妃,怎生這般愁悶了?”


  \t“我——”長平剛想說話,轉頭卻見達烈一個勁的使眼色,她愣了愣,心頭似有所悟,便連忙陪笑道:“倒也不妨事,隻是,阿昭見姐姐如此賢良的模樣,有些自慚行愧罷了。”


  \t穆罕尼托聽得心下甚喜,輕輕拉起長平的手,愛憐的道:“王後莫要多想,你與她二人,均為本王掌上珍寶,本王一生,得你二位如此賢妻,此生無憾。”


  \t長平冷哼一聲,心道:“若是你知道此畫中含意,怕你便不會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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