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拉攏分化(上)
“稟告陛下,並州傳來消息,王城已經打開了太原府的城門。”這個所謂的好消息在皇帝看來,簡直就是一場叛亂,所以臉色一瞬間陰沉到了極致,一瞬間讓原本還歡呼雀躍的承明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值得你們這麽高興?”皇帝陰惻惻的開口道:“朕的天子使臣,傳旨欽差親自過去,還能被拒之門外達數日之久,他王城是眼裏就根本沒有朕這個皇帝,他也不是我大晉的臣子。”
“好啊,好得很!”皇帝的笑聲在此刻顯得格外的陰冷,那種毫不掩飾的殺意一瞬間讓柳橙反應過來,但是不等他開口,皇帝就再度開口道:“傳令禦林軍,立即將王氏一族所有人全部押送京城,交給大理寺,朕,要親自看看,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到底有何麵目出現在朕的麵前!”
“王家算是到頭了。”皇帝怒氣衝衝離開之後,張宏生掃了一眼和自己一起往外走的張如海一眼,顯得有些擔憂。楚夢溪謀劃的並州局勢隻怕要被破壞了,王城的這種舉動除了給自己和王氏一族招來滅頂之災,沒有絲毫的好處。他現在都想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麽做,這已經是在公然蔑視皇權,挑戰皇帝和朝廷威嚴了。如果這個時候皇帝不下狠手,隻怕他都看不過去了。
“我先走一步,問問情況。”張如海原本還想說話,但是見到後麵柳橙和陳騫等人追了上來,頓時朝著對方示意了一眼,直接加快了腳步。張宏生如今的禦史台已經恢複了過來,彈劾朝臣,風聞言事。可以說,是用來對付朝廷內外官員最要命的機構,所以隻怕此刻柳橙這些人已經在打他的主意了。
事實上張如海想的沒錯,隻不過有一點猜錯了,柳橙上來並沒有多說其他,隻是匆匆詢問禦史台打算對這件事采取什麽態度之後就離開了,反倒是陳騫和陳玄禮兩人拖後,拉住了張宏生。
“諫議大夫,最近算是春風得意的很啊!”陳玄禮看著張宏生似笑非笑道:“禦史台一口氣從各道抽調監查符節禦史十一人加上春闈舉子十七人組成禦史台新的辦事機構,把吏部選拔的人手全都打了回去,可是有魄力的很,本官佩服。”
“陳尚書莫非還是在為前日自家子侄落選一日故意說反話?”張宏生是荊州出身,而且還是楚雲龍舉薦前往京城應天府擔任府尹,算起來是楚家一係。隻不過因為楚雲龍隻是舉薦了一次就沒有與其有什麽聯係,所以在楚家覆滅之時幸存了下來,但原本也是升遷無望。隻不過突如其來的人蠱之禍,讓他趕上了,最終走到了如今執掌禦史台的位置。
但是畢竟是打上了楚家的烙印,所以他雖然出身豪門,卻並沒有融入主流之中,也沒人去燒他的冷灶。他自己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繼續當成楚家一係的力量,快速靠向了楚夢溪。
所以此時麵對陳玄禮這不鹹不淡的話,隻是微微一笑之後就打算離開,不說如今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光是禦史台的官職,就注定了他不會和其他朝臣走的太近,更何況是陳玄禮這種老滑頭。
“怎麽?諫議大夫是看不上本官?”不過陳玄禮自己的話才剛剛開始,又怎麽可能讓張宏生這麽輕易的離開,所以一把拉住對方搖頭笑道:“本官是那種小氣的人嗎?那個孽障是自己沒本事,公平公正的考核中被刷下來,本官服氣得很。本官也是看諫議大夫做事公正,覺得禦史台往後前途遠大,對於我等這些當朝官員持之以恒,我等也能心安啊。”
“如此,倒是多謝陳尚書體諒了。”張宏生臉色稍緩,放慢腳步緩緩開口道:“陛下委以重任,下官不敢放鬆,禦史台會重新整頓,雖有風聞捕事之權,但也會謹慎行事,做到有的放矢,不會憑空捏造,讓朝堂諸公陷入人人自危之境地。”
“諫議大夫的嚴謹本官明白。”陳騫見到陳玄禮朝自己使了個眼色,頓時點頭笑道:“往常禦史台多數禦史言官,多喜無中生有,靠言辭文章博陛下注意,卻忘了禦史台本身職責是輔助朝廷施政,糾察百官朝儀,所奏之事也應當有理有據,而不能無中生有,妄自菲薄。”
“兩位尚書的教誨下官銘記,禦史台還有其他雜事需要下官去處置,就此告辭。”張宏生沒心思和這兩人在這打嘴皮官司,從底層走上來的他更多了一份務實的作風,所以也沒辦法和這些人走到一起,清談盤道。
“哎哎哎,走什麽走?我這裏有份帖子,是燕王殿下送你的,隻不過燕王和你往日裏沒有什麽聯絡,所以不好當麵遞給你,就讓本官來給你送名帖。”陳騫一把拉住張宏生之後笑道:“燕王奉命督修黃河大堤,現已經歸來三日,今晚在府中設宴,想邀請你一同參加。”
“燕王?嗬嗬,這還真是不勝榮幸啊!”張宏生臉上扯了個笑容,看著陳騫似笑非笑道:“下官調任京城也有些年月了,和燕王那是同城而居,卻素不相識啊。沒想到居然會給我發帖子,倒還真是受寵若驚,也罷,燕王如今權勢日盛,下官理應上門拜見。就是這囊中羞澀,不知道該送些什麽禮才好。兩位尚書,你們尋常去燕王府,都帶點什麽啊?可否教教下官?”
“哼,王爺就不該給他這樣又臭又硬的東西送帖子,這才剛到禦史台,就沾染了禦史台的惡臭!”一句話說的陳騫張口結舌之後,張宏生倒是哈哈一笑,轉身離開。但是卻惹得前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而露出一臉的不屑。
“走吧,人家好歹也算是楚家的人手,和楚相的風格差不多,你習慣了就好。”陳玄禮手捋胡子,冷笑一聲,拉著對方道:“走著瞧吧,若不是陛下庇護,就這樣的性子,能在這朝堂之上活一天,那都是他的本事。”
兩人的話張宏生是沒有聽到,他急匆匆拿著墨北歡的名帖,也一路跟到了國子監,轉而將陳騫他們的意思和盤托出之後笑道:“看起來,我這個諫議大夫在燕王那裏,還是很受重視的,居然給我送來了名帖,還讓陳騫和陳玄禮兩人來送,說句實話,這可是我生平僅見。”
“姑娘,燕王這是什麽意思?宏生雖然出身豪門,但是世人皆知,他是楚家人手,這個時候給他發帖子,是準備收攏楚家一係人馬?”張如海坐在一旁,見到楚夢溪沒有開口,頓時有些疑惑道:“我等和那些豪門世家可是注定走不到一塊去。”
“所以人家隻給禦史大夫發了帖子。”楚夢溪示意張宏生坐下之後搖頭道:“諫議大夫畢竟出身豪門,而且當初楚家案發,他能幸免,說明豪門對他終究是少了些戒備,此時被陛下信任,組建禦史台,位高權重,有彈劾朝臣之大權,豪門自然不能放過這一塊。”
“所以準備拉攏下官了。”張宏生苦笑道:“但是燕王此舉算是明顯要和王妃作對。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楚家傳承的風骨,是要庇護寒門,平抑朝堂之爭。此時他出頭,豈非——”
“墨北歡素來高深莫測,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如今墨南宸被罷官奪職,和豪門走不到一塊去之後,他就成了世家的領頭人,才是真正的位高權重。若是我們倒過去的話,那麽,他可真的就羽翼豐滿了。”楚夢溪微微皺眉之後搖頭道:“這種事皇帝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所以諫議大夫當謹言慎行,莫要被陛下所惡,否則,這禦史台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局麵可能頃刻之間就要被人反手奪了去。”
“王妃的意思是,不要去?”張宏生聞言將帖子扔到一邊,不過隨即道:“現在就撕破臉皮嗎?”
“我覺得宏生可以去看看,至於陛下那邊,我想燕王的舉措他是心知肚明,隻怕也有順水推舟的意思。”張如海想了想之後,忽然開口道:“宏生一去,說不得會幫到寧王殿下一把呢!畢竟如今朝野分流,朝堂之上,寒門之力尚且薄弱。而姑娘又無法出入朝堂,寒門缺的是領頭人。世家那邊有燕王,那麽如今朝堂之上,就隻有寧王了。”
“你說墨南宸?”楚夢溪一愣,隨即似有所悟,語氣沉吟道:“你們也同意將他推出去嗎?”
“雖說寧王和楚家有滅門之仇,但是說到底,這樁大案他也是身在其中,有許多事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張如海和張宏生對視一眼之後,後者見到楚夢溪的臉色沒有其他的變化,頓時試探著開口道:“而且如今寧王也變了很多,王妃可是嚐試一下。”
他對於楚夢溪的稱呼一直沒改,所以此時更是嚐試著繼續道:“王爺和王妃的關係其實可以繼續,我等不會沒有意見。王妃心思澄明,秉承楚相遺誌,為了楚家一案和寒門嘔心瀝血,但是終究,還是要想著點自己,想著點自己的終身幸福。剩下的事,我們可以操辦,不必姑娘親力親為。”
“宏生說的是!”張如海連連點頭,他是寒門所出,雖然和楚家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此時卻看著楚夢溪神情寂寥,帶著一絲歎息道:“姑娘如今名動京華,譽滿天下,操心國事之餘,確實該想想自己了。若是楚相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到姑娘如今心如縞素。”
“多謝了。”楚夢溪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而是起身朝著張宏生慘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宏生叔父去準備一下,今晚去燕王府看看,或許,這也是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