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演戲
柳泱緊閉著眼睛,放下了手裏的板栗餅,那是她從前最喜歡吃的食物,也是何靈最厭棄的食物,可不知道怎麽了,十年之後的何靈,竟喜歡上了這食物。
見她盯著那糕點看,丞相夫人眼底閃過一絲惆悵,過了半晌,才開口道:“你道靈兒將你忘記了,卻不知道這十年裏她日日思念著那陪伴了她五年的阿姐,不僅改了自己的喜好,還揚言要替你活下去。她隻你喜愛書法,日日將自己關在書房裏練字,哪怕是寒冬臘月都不曾停息。”
直到末了,丞相夫人輕歎一聲,說了一句“泱兒,我們都不曾忘記過夫人,也不曾忘記過你。”
發自肺腑的一番話講完,丞相夫人臉上帶著淚花,這才看向了一旁的許戍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讓王妃娘娘見笑了。”
許戍言朝她擺擺手,一把扶上了她的肩膀,“夫人,家醜不可外揚,您沒有將我支走,便是信任我,剩下的讓我同她講吧,您也累了。”
何曜的命是許戍言救回來了,對於這個重王妃,丞相夫人心裏一股沒由來的信任。朝她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柴房。
拂袖讓清荷也退出了柴房,許戍言坐在柳泱身旁,歎了口氣。
“其實真相如何,在你心中應該有數了吧,何泱。”許戍言的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絲毫波瀾。
偏偏在聽到那一聲何泱時,柳泱一記眼刀朝她射來,一字一句咬牙說道:“你住口,我不姓何!”
柳是她母親的姓氏,歸順了太子後,她便一直姓柳了。
見她這麽偏激,許戍言也沒反駁,拿起一塊板栗糕在手裏,嘴角微微上揚,“柳泱,他們都很在乎你,很在乎柳生,更忘不了你的母親,你在東宮這麽久,早已諳誨人心,誰是對的,誰是錯的,你早就有了數。”
她能理解柳泱心裏的惆悵和掙紮。一邊是她仇恨了近十年的親人,她仇恨了他們十年,到頭來卻發現是一場誤會。另一麵是她感恩了十年的恩人,甚至將一顆真心交托了出去,直到今日,真相大白,她才發現,感念了近十年的恩人,才是這場陰謀的籌劃者。
柳泱低著頭,一雙眼睛通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戍言坐在她身旁,也沒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吃著桌子上的桂花糕。
她也有她自己的煩心事,一想到重浮瞞著自己,許戍言眼底盡是蒼涼,孤身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原本以為身邊有了值得期許的良人,可她還是太天真了。
“陪我演出戲吧。”柳泱沉默半晌,突然吐出這樣一句話來,還沒等許戍言反應過來,一把涼刀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許戍言眸色一沉,用手往外推了推那匕首,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那個,你多少注意點,我不太習慣被別人綁架。”
柳泱身形一震,“別裝了,我綁架了你這麽多次,已經很熟練了。”
聞言,許戍言滿臉黑線,沒再說話,這可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好事。
一腳踹開柴房的大門,柳泱將刀架在許戍言脖子上,一步步朝門外走著。
清荷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出來,見許戍言被挾持了,上來就要開打,好在柳泱伸手不錯,一邊弄著她這個累贅,一邊閃躲著。
白日不同夜晚,因為昨夜出了刺客,丞相府今日加強了戒備,有清荷在身後追趕已是費力,更不要說來到前院時,那裏侯著不少家丁。
見到這麽多人,許戍言眸色一沉,當眾挾持王妃,這可是不小的罪名。
不過好在她回頭一瞥,便見丞相夫人正好在前廳休息,給她使了個眼色,丞相夫人見他們這個樣子,忙幫助他們出了丞相府。
一路上有驚無險,出了丞相府,柳泱將許戍言安置在一處空地上,道了聲謝謝。
許戍言隨意擺擺手,幾次都想要問她要如何做,但看柳泱不太好的神色,她又將話咽了回去,如今這時候,應該讓她自己冷靜冷靜。
柳泱前腳才走,後腳清荷便跟了過來,見許戍言沒什麽大礙,才鬆了一口氣,“是清荷大意了,一次絕不會讓王妃離開我的視線了。”
清荷自責的說著,卻見自家王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又撇了撇嘴。
“王妃娘娘恕罪,是老臣照顧不周。”何丞相帶著士兵姍姍來遲,見許戍言無事,也鬆了一口氣。
而何丞相身後跟著的,則是許久未見的嚴炙。嚴炙見到許戍言,也微微行禮。
許戍言嗯了一聲,看了看眼前的眾人,開口道:“這也不能怪丞相大人,是我無意驚擾了那刺客。”
看著何丞相眼裏帶著怒氣,她便知道夫人沒有將實情告訴他。抬眼瞥見嚴炙眼裏滿是擔憂。許戍言歎了口氣,想必他也是為了柳泱的事來的。
沒同何丞相待多久,許戍言便將嚴炙招呼了過去。一同在芙蓉閣擺上桌子,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男人,許戍言眼裏閃過一絲陰翳。
重浮同李青飛知道的事,他自然也參與其中,今日他這麽急著去丞相府,若是她沒猜錯的話,八成是想告訴何丞相柳泱的身份。
隻不過經他們這麽一鬧,讓嚴炙沒了開口的機會。
“她,沒有傷到娘娘吧?”嚴炙垂眸看著手裏的杯盞,被許戍言的目光看的心裏發麻,才開口說著話。
許戍言冷哼了一聲,對於嚴家的人,她向來沒什麽好感,更不要說眼前的這個嚴炙,讓呂萌傷心了這麽久。
“柳泱她什麽都知道了,你猜她會對太子下手嗎?”一手扣在梨花木的桌子上,許戍言嘴角帶笑,眉眼上挑,“你知道的,她喜歡景稠。”
此話一出,嚴炙原本風輕雲淡的眸子裏染了不少風塵,好看的臉上透露著寒氣,似乎要將手裏的茶杯攥碎。
“有些事,你不得不接受,柳泱她喜歡景稠,她不喜歡你。”柳泱是個薄情的女人,心裏隻能裝下一個人,即使這個人是錯的,她也不會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