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村民的驚呼聲中,鬼影像是一片流動的黑血,快速爬上了蕭斌的身體,逐漸消失在皮膚之下。
婉月咬牙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但她卻沒有再去阻止,因為她了解自己的愛人,她知道一旦蕭斌做了決定,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
她隻有力所能及的去支持他。
“你們不用擔心,我的身體相對於它們來說還是很強的,在互相吞噬變得足夠強大之前,它們暫時不會咬我,不過這個時間到底有多長我就不知道了。”蕭斌帶頭朝南走去,婉月和柳蒼露架起李智跟上。
村民們閃開一條路讓四個人走向峭壁下的出口,鬼穀,這個讓蕭斌五味雜陳的地方,終於是時候離開了。
曾經,從禁地來到這裏時,鬼穀是很多人的希望,但現在,婉月隻希望能把這一切忘掉,或者趕緊從這夢裏醒來,回到那同學聚會的桌旁。
到時候她一定會拉著蕭斌的手,跟他說:“出去走走如何?”
三天後的M縣城,一家小醫院的病房裏,蕭斌對婉月說:“出去走走嗎?”
婉月看著手機搖搖頭:“不了,柳姐和李智這就快到了。”
說著話房門被推開,重新戴起了眼罩的李智和柳蒼露手挽著手走進來。
“這麽快就確定關係了?”蕭斌打趣地問。
柳蒼露下巴一翹:“那必須的,本姑娘的魅力還需要懷疑?”
李智卻是嘿嘿一笑:“其實那個時候我雖然暈倒,身體不能動,可是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小露說的那些話我也——哎呦。”李智沒說完,就被柳蒼露一腳踩在腳背上,後麵的話憋了回去。
柳蒼露趕緊轉移話題:“你倆怎麽住院了?蕭斌身上的蠱蟲發作了?”
婉月搖搖頭:“就算真是發作了,來醫院又有什麽用呢?”
“那你們——”柳蒼露和李智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蕭斌卻突然轉移話題:“柳姐你身上不是有純陰蠱嗎,你倆?”
柳蒼露嘻嘻一笑:“我們今天就是要找你倆來做個見證的。走咱們去外麵。”
蕭斌和婉月大概猜到了他們要做什麽,出門前順手拿上了一個檔案袋。
來到醫院樓下的小公園,柳蒼露喚出了小龍。
“也是時候跟你告別啦,以後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沒有什麽再能約束你。”柳蒼露說話閉上眼,蕭斌卻趕緊製止。
“慢著。解除契約之前,你還得讓小龍幫我們個忙呢。”
“什麽忙?”柳蒼露看著蕭斌打開檔案袋,從裏麵拿出一張X光片,奇怪地歪頭去看。
“這是誰的?怎麽好像心髒上長了瘤子?”李智也奇怪地問道。
婉月歎口氣:“我的。”
“啊?”柳蒼露和李智同時驚呼。
蕭斌指著片子裏心髒的地方:“我們來這就是找一個朋友私下給看看,這東西隻有花生米大小,像是已經跟婉月的心髒長在了一起,或者說已經成為心髒的一部分,可是除了讓婉月覺得心跳有些過快以外,卻沒有帶來任何其他的不適,醫生朋友說最好別輕舉妄動,搞不好摘除或者藥物刺激反而會讓它發生不可控的變化,所以——”
“我明白了。”柳蒼露二話不說掏出一個小瓶,裏麵裝著透明的液體,顯然就是晨露了。
“小龍啊,沒想到臨分開前還得麻煩你一下,這瓶露水我本來是要給你當送行酒的。”
婉月劃開手指滴血進去,小龍也把毒液滴進去,然後依依不舍地看了柳蒼露一樣,嗖地一下躥進灌木叢不見了。
柳蒼露默念了幾句後鬆了口氣,顯然她和小龍之間的聯係已經終結,那種恍然若失的感覺讓李智有些心疼。
有些東西雖然不一定很滿意,可是相伴久了後突然放開,多少都會有些不習慣。
“以後不打算再研究蠱術了?”蕭斌忍不住問。
柳蒼露卻嗬嗬一笑:“什麽蠱蟲不蠱蟲的,我算是看明白了,都是蟲子而已,跟青黴素抗生素有什麽區別?用在正途就是藥物,用在歧途就是蠱毒,叫法不同罷了,這世界上哪有什麽蠱?”
幾個人同時為柳蒼露的話喝彩,曾經滄海難為水,她已經看到了更高的層麵。
這時晨露也開始起了反應,四個人圍過去看時,同時發出驚呼。
“金色。?命、命蛾。?”蕭斌忍不住大叫一聲,引得附近遛彎的病號紛紛側目。
那晨露中的液體混合之後顯出的金色,正跟那天命蛾死後的金色血液一模一樣,它在出世之前,還在婉月身體裏留下了東西。
“這是什麽,難道是命蛾的卵?”李智的語氣很不確定。
柳蒼露也疑惑著微微點頭:“恐怕就是那類東西吧,可是它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東西到底是吉是凶?”
“身體裏有這麽奇怪的玩意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吧?”蕭斌擔心地看著婉月,柳蒼露微微張嘴但還是沒說什麽。
蕭斌反而自己主動道:“我身體裏的蠱蟲也越來越少,越來越活躍了,我想如果找不到現代醫學以外的神醫,很可能我跟婉月就要做一對鬼夫妻了。”
“這社會,除了咱們點背遇上的那一脈鬼穀後人,哪還有人會對付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柳蒼露愁眉苦臉的樣子讓李智心裏一動。
“等等。你們還記得嗎,我師父,也就是三長老,他曾經說過,他懷疑這世上還有其他的鬼穀傳人,比鬼穀裏那一脈更加正統的一脈。”
李智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雖然當時他誤認為我去過的那個廢棄小鎮就是鬼穀子的真正傳人設置,後來發現是大長老暗中選拔鬼侍的試驗場,可是我師父既然做出大膽的判斷,以他的性格來推斷,就一定有其他更多的依據,或許你們隻要找到鬼穀子的正統傳人,就能有救。”
“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嘛,去哪找?怎麽找?”柳蒼露白了李智一眼,李智頓時語塞。
這就相當於在說:隻要你們找到神仙就能治好身上的病一樣,可是去哪找神仙?
大長老倒是勉強可以稱之為一個神仙了,畢竟他以自己的思想溝通地獄石,做出那麽多常人所不能的事來,也算得上是溝通天地之力。
雖然他使喚的隻是那塊大石頭,還遠遠算不上是調動整個大自然。
而且那塊石頭原本可能也不屬於這個世界,大長老算是投機取巧了,所以他嚴格來說更算是個術士。
四個人沉默之時,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卻跑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東西,好像是塊類似羊皮紙,上麵還畫著複雜的圖案。
“大哥哥你是不是叫小斌?”小女孩歪著頭問蕭斌,沒有著急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呃,我是叫蕭斌,怎麽了?”在婉月等人強忍著笑意和好奇中,蕭斌伸出手接過東西。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低頭去看,就被那小女孩的下一句話給驚得跳了起來。
“一個大叔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還說這東西能救命。”
“什麽樣的大叔,他在哪?”李智也立刻變得像頭緊繃的獵豹,四下張望。
“早就走啦,我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隻記得他戴著的那個鬼麵具很好玩,跟真的鬼王似的。”小女孩完成了任務,蹦蹦跳跳地走了。
蕭斌卻愣在原地,李智叫了一聲:“還不去找人?”
蕭斌搖搖頭:“如果真的是他,他不想讓我們找到,我們就算現在分頭去追也沒用。”
這個他,顯然指的就是蕭崔嵬,蕭斌的父親。
三長老已經死了,現在還會戴著鬼王麵具來幫蕭斌的,不可能是別人。
可是在鬼穀裏麵,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蕭崔嵬被大長老殺死,雖然後來跟大長老一樣沒有發現屍體,可是全身被刺成了刺蝟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複活啊。
沒來由地,蕭斌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血池裏的那個複製人。
那個時候複製人聽見蕭斌喊他,明顯是有反應的。
蕭斌不敢再想下去,他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咱們還是先看這地圖吧,不管他是不是他,想要跟我見麵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蕭斌管羊皮紙上的東西叫地圖是有原因的,那上麵雖然沒有任何文字,可是山川河流地勢高低都很清楚,除了地圖以外不可能是其他東西。
“這是哪裏的地圖?怎麽好像跟現在的任何地方都不太像啊。”李智用手機打開一份電子地圖來對照,卻發現這紙上的區域幾乎跟全華夏的任何地方都對不上號。
“他不會跟咱們開玩笑的,一定有什麽原因。”蕭斌也皺眉仔細盯住地圖,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時候,你們有沒有格外的想我?”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四個人同時抬頭,一個瘦小的男子帶著個棒球帽,雙手抄兜地走了過來。
“龐飛?”
“小飛。”
幾個人同時驚叫:“你沒死。”
小飛嘿嘿一笑:“我是有多不招人待見啊,你們都盼著我死嗎?”
“不不不。你可不能死,至少在幫我們看完地圖之前可別死。”柳蒼露換上小臉,蕭斌卻抓著小飛的胳膊:“那天的洪水,是你們弄的?”
小飛摘下帽子,眼神變得有些迷惑,用不太肯定的語氣道:“應該是吧。其實,我也不太明白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接著小飛露出複雜的神色,讓蕭斌等人都非常好奇,地獄之門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