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裏抓的是香灰。
隨著聖女的轉身,香灰劃出一道弧線灑向麵前,接著,聖女右手裏也亮出了一個圓形的小金屬體。
那東西準確說是圓片形狀,直徑有半個手掌大,厚度隻有一指上下,從邊緣到中心位置還有一條縫隙,中心位置則是一個小圓洞。
香灰飄然落下,然而卻有一部分在半空中停住了,並且朝著聖女飄來。
聖女瞳孔一縮,右手的金屬原片激射而出。
一聲慘叫,一張人臉在半空中出現,怨毒地瞪了聖女一眼,接著向後一個空翻再次消失了。
而聖女則是一個俯身前傾,伸手一抄就把那個金屬圓片接住,低頭看向地麵。
原來那東西隻是視覺隱形,卻不是真的變成虛無,所以聖女灑出的香灰落在它的身上時會被粘住。
那怪東西落地後便轉身重新撲來,剛好被香灰暴露了行跡,讓聖女一擊而中。
聖女看到地上的香灰裏,落了點點血跡,並且還有幾個爪子印正在原地踟躕。
“果然是大長老的寵物,你是哪一隻?變色龍嗎,難道我會看不見你的身體。”聖女手握金屬片對著空氣繼續說道:“這東西你就算不知道是什麽,也知道它的厲害了吧,再挨上一兩下,我想你很可能就會死掉。”
地上的爪子印在前後挪動,顯然那東西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不是蕭斌他們被你發現了,而你想到是我放他們進去的,所以來找我算賬?看來你們的智商已經很接近於人類了,隻不過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記憶已經沒有了。”聖女的腦海中浮現出剛才的那張臉,心裏替蕭斌身邊的某個人擔心起來。
那張臉很眼熟,如果聖女沒猜錯的話,一場悲劇很可能即將發生。
“回去找你的主子吧,我想他未必有多麽不願意見蕭斌,搞不好他還很期待呢。”聖女突然一聲冷笑,再次揚起了手裏的東西。
那怪物再不猶豫,嗖地一下鑽進來時候的地道,逃走了。
聖女想到這怪物的臉,再次歎了口氣,接著突然身體一晃,用手捂住了腰際。
原來就在最後一次和那怪物擦肩而過的時候,那怪物的爪子已經傷到了聖女的腰,而聖女為了不失掉氣勢,一直在強忍著。
找出創傷藥簡單塗抹上,聖女就要衝著地道口追去,她想要阻止那場即將發生的悲劇。
可是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敲擊聲傳來了。
這次是通往蟲王洞的地道口,傳出微微的顫動。
“誰。”聖女厲聲喝問。
小飛的聲音卻傳了出來:“聖女,我是龐飛,我帶著蕭斌的同學來求救。”
聖女愣了一下,趕緊打開地道口。
小飛先鑽了出來,接著是幾個女生,然後張勁托著常寬也鑽了出來。
“聖女,這是?”小飛嗅了嗅鼻子,指著地上的血跡。
聖女搖搖頭:“先不說這個,你們有什麽事要找我幫忙?快點說,不然來不及了。”
小飛顧不上介紹眾人,趕緊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概括講述了一遍,邊講邊把在場的幾個人順便介紹出來。
聖女在聽小飛講述的時候就一直在看常寬,她那目光如炬的表情讓常寬有點不敢抬頭。
小飛講完,聖女卻突然不那麽著急離開了。
相反地,聖女歎了口氣。
“其實,我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那就是,長老們很可能根本沒想幫任何人接觸蠱毒。”
聖女的話讓小飛和所有人都心裏一驚,隻有常寬茫然地抬起了頭。
“以大長老對蠱毒的熟知程度,這麽多年過去了,我覺得他應該至少有了很大的進展,但現在為止,他既沒有親自出馬,也沒有命令任何人幫溫儀村的村民驅毒,一直讓二長老安撫村民,說還在想辦法,可什麽時候能夠出結果,卻總遙遙無期。”
小飛皺眉道:“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聖女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常寬的臉上:“我已經在安排備用方案了,一旦事情失去控製,長老們也救不了大家的時候,我會出手的。”
說完聖女盯著常寬的臉,對其他人道:“你們還去東側廂房休息吧,有事就去西邊廂房喊侍女幫忙,沒有我的召喚,誰都不要進來。常寬,你留下,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同吧,我要跟你談談。”
小飛等人並不奇怪聖女的態度,常寬雖然也是中了蠱,而且應該也是鬼影一脈,但他的那種蠱卻另辟蹊徑,並不是讓人屍變,反而朝著一個玄乎的方向演變了。
小飛帶著雯雯等人離開,雯雯臨走時想要問聖女李智去了哪裏,但是看聖女對常寬那凝重的態度,識相地沒有去添亂。
乖乖女在臨走前還忍不住說了一句:“聖女婆婆,您一定要幫幫阿寬,他好可憐的。”
門關上的一瞬間,聖女的眼神突然變了。
一種混合著戲謔和好奇的神色不經意地流露出來:“那個姑娘說你很可憐,你覺得是因為什麽呢?”
阿寬愣了一下,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說道:“因為,因為他們其他人都已經開始討厭我了。”
“哦?為什麽?”聖女看著常寬身上的血跡,和破爛的衣服問。
“剛才小飛也說了,我們進入峭壁後走錯了路,進了蟲王洞,裏麵有幾隻幸存的巨蟻,而蟲王洞通往您這邊的路口又被碎石擋住了,雖然據小飛說某個怪物給打通了條通道,但是我們沒法一下全都鑽過來,所以我留下斷後。”
“那你很英勇啊,他們為什麽討厭你?”聖女的樣子有點明知故問的嫌疑。
“可是那根本不是我啊。我是被打暈過去後變成了另一個我,也就是影人,才手撕了那幾隻巨蟻,如果是正常的我,應該就是被撕碎的那個了。”常寬說完黯然地低下頭。
“在這一路上,幾乎每次遇險都是影人出來化解的,我已經感覺到他們對影人越來越依賴,每當有難以解決的問題時,看到這麽窩囊的我,都會強壓住嫌棄的目光,甚至趁我不備把我打暈。”
常寬的聲音中充滿了失望,無助和疲憊。
“我感覺我就像個多餘的東西,不能幫忙還總是變成累贅,如果影人有我的全部記憶,又能成為大家得力的夥伴,那麽我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呢?我的價值在哪裏?是不是我主動退出,反而才是幫了夥伴們一個大忙?”
常寬落寞地笑了笑:“那樣的話,我自己也許也就解脫了,輕鬆了吧?”
說完常寬用帶著淚花的眼睛看向聖女,聖女收起了其他的神色,嚴肅道:“任何人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就像常寬,他雖然懦弱但是也有底線,雖然膽小但是心底善良,如果沒有他,恐怕第一個晚上那幾個女生就已經遭了毒手,沒有他,那個叫雯雯的女生也未必能活到現在,更別說如果不是他勇敢地為那幾個女生出頭而被打暈,你可能得不到這麽多現身的機會了。”
“您說什麽,我有點聽不懂……”常寬的表情很迷茫。
聖女卻自顧自問道:“我問你,那個乖乖女是不是喜歡你,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常寬點點頭,雖然他心中愛慕齊思璐,但是眼前的乖乖女和自己經曆了更多的患難與共,說不喜歡是不可能的。
“那你們這一路走來,是不是你倆還沒有機會完全單獨相處過?如果我讓你出去了,是不是他們會自覺地讓你和她睡在一個屋裏?”聖女又恢複了那種複雜的笑容。
常寬點點頭,沒說話,他不知道聖女的葫蘆在賣什麽藥。
“那我幾乎可以肯定,今晚你一定不會再對那女孩客氣,一定會徹徹底底的讓她變成你的女人,對嗎?”
聖女見常寬還是不說話,掰著手指頭道:“勇猛,堅定,雷厲風行,同時又城府極深,你真的是常寬的鏡麵,完全把他的短處都發揮出來了啊,我說的對不對,影人?”
聖女說完不再開口,笑吟吟地看著常寬。
常寬卻突然歎了口氣:“您剛才不是還著急離開嗎,為什麽突然不走了?”
“我要去救的,是一個人的心,可是我剛才發現,如果我現在就走,很可能直接害死幾個人的生命,權衡之下,傷了心可以慢慢複原,生命卻隻有一次,沒了就追悔莫及啊。”聖女雖然有些糾結,但態度還是非常的堅定。
“那可不一定,我不是就給了這具身體第二次生命嗎?更何況聽說,我的存在就是某人為了複活另一個人的試驗產物,那麽生命豈不是不止有一次了?”常寬的聲音和長相都沒變,可是氣勢卻突然像變了個人,說話的語氣和底氣都不一樣了。
“那隻是有人一廂情願的打算罷了,能不能成功還尚未可知呢。”聖女哼了一聲。
常寬,或者說影人一挑眉毛:“哦?就因為你的備用計劃嗎?還是因為蕭斌他們幾個人?”
聖女搖搖頭,指指天:“因為天道,上天不會讓違反世間萬物法則的事情發生的,除非逆天改命,否則,命運已經設置好了你的上限,你的萬般努力隻不過是讓人生不至於虛度,無限接近上限而已。”
影人說完突然從蒲團上站起來,向著聖女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