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阿堯隻管往前後頭有我
那三位壯漢倒是十分貼心,特地把江予初送到前頭街道,確定見了莫辭的身影,同她交待兩聲才各自分道去了別處。
“回家嗎?”
莫辭原就沒有跟著去,見她來了也無心去問她方才是如何處置的。
隻等她點了頭,就拉上她的手送上馬身。
措手間,正好看見了她右手虎口處的那道鮮亮血紅牙印。
隻是方才一心顧著如何把沈戎搪塞過去,倒也沒能太留心她。
現在瞧著,血印已結痂,周邊有些犯了紅腫,是下了死口的。
莫辭心底激起一陣輕顫,抓上她掌心細細看了一遍。
江予初有意縮了縮手,“這、不疼的。”
莫辭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什麽時候跟我說過疼。”
“先回去吧。”江予初笑道。
莫辭把她的手攏進掌心裏,翻身上馬。
遠道薄煙漸散,如同那兩人原本煩悶了多日的心,終是漸見了些明朗。
“你今日算是徹底得罪了沈戎,也不知道他往後會如何。”
江予初忽而打破了沉寂,眼光一收,輕輕靠上後頭那人的心口。
莫辭順勢攬上她,笑道:“原就沒什麽交情,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
“那好歹也能維持麵上功夫啊。”
莫辭道:“我心裏有本賬,就算沒有今日之事,我也打算好了要趁你出征以後去辦的。如今,不過是提前兩日罷了。”
“辦什麽?”江予初腦子裏閃了個激靈,不過她剛想坐正就又被莫辭給摟了回去。
“阿堯在前頭衝鋒陷陣,為夫又怎好躲懶?”莫辭微微傾下身,在她耳畔輕聲笑道。
“放心,依你要求,絕不傷及無辜。”莫辭想了想又添補道。
傷及無辜。
這一時冷靜了,她又禁不住想起廟裏那些動靜來。
布帛撕裂。
乞丐們的淫詞浪調,及下賤至極的撩撥戲弄。
沈格桑那幾近撕心的淒切哭喊。
她大抵以為自己隻是嚇嚇她的罷。
她大抵是從一開始的滿腔怒火到逐漸懼怕,到神魂俱散,最後轉而滿心絕望、滿心恨意的罷。
大抵,她是哭得梨花帶雨的罷。
其實,有時候自己也挺惡毒的,她該死,但好像不該是這樣的死法。
後悔嗎?
不後悔。
她就是該死。
至少,於自己而言,於江家、莫學恩而言,她是禍害。
“或許,是阿堯傷及無辜了呢?”江予初笑著說道。
莫辭道:“那便是他該死,我信阿堯不會濫殺無辜。”
字句明晰,不帶半分猶豫。
江予初無聲,笑了笑又闔了眼。
莫辭看了她一眼。
她雖不曾提過半句是如何處置了沈格桑,他也能猜到絕非善果。
可是。
隻要阿堯好。
旁人的生死,與我又有什麽相幹?
自己要做的,便是替她鏟平一切後顧之憂。
“那些事,我會一一清理幹淨,阿堯切莫憂心。”
莫辭攏緊她,把她的手也往掌心裏收緊了幾分:“阿堯隻管往前,後頭有我。”
江予初微微側眼。
一如往日的光潔下頜,一如往日的清秀揚弧。
“你又偷看我。”莫辭笑著在她指尖上摩挲了兩下。
她無聲,隻凝著他唇角微弧,輕輕點落。
霜白清月,斂了荼蕪幾分。
……
璟王府。
莫辭往書房那頭的月亮門看了一眼,正是王知牧的身影。
“你先回房,我晚些時候就來。”
待她走遠,王知牧才徐徐走了來:“殿下。”
“還順利嗎?”莫辭斂著衣袍往長廊走了兩步。
王知牧點頭:“聽說原是落葵替公主掩護周旋,起初也無人知曉。
是淑妃娘娘念女心切,想同公主再說說話才被發現了。
大內以為是公主逃婚,又不敢動用羽林軍,就隻能把落葵那一幹人…
若非屬下把公主及時送了回去,那些丫頭怕是就沒命了。”
——兩個時辰前——
莫學恩一得了“江予初再度密會外男”的消息,馬不停蹄地就偷溜出了宮。
沈格桑說自己素來不得莫辭信任,便指派莫學恩設法把莫辭帶去“捉奸”。
如今莫學恩一門心思相信江予初是不利於皇叔的壞人,自然是屁顛屁顛就來照辦了。
莫學恩一開始是連哄帶騙地叫他跟自己去個地方,哪知反被莫辭訓斥胡鬧,當即就安排了護衛要送她回宮。
莫學恩急了,就把“皇嬸密會外男”之事抖摟了出來。
身在何處、作何裝扮、密會何種壯漢。
細枝末節,無一不明。
莫辭隻覺好生奇怪。
江予初的行蹤,除了今夜會麵的幾人,便隻剩自己知曉了。
她又行事小心,隻身而去,連車馬都不曾備。
那莫學恩這麽個深宮待嫁的姑娘又是從何得知?
莫辭強定著心神同她周旋,套了她的話,從而知曉江予初是被沈家盯上了。
莫辭暗道不好,要想給江予初送信,還得事先設法支開莫學恩。
可莫學恩是個沒心眼的,非得揪著要他馬上去。
而後見他猶猶豫豫的,也就猜出了他怕是想草草打發了自己。
莫學恩以為他是被那個女人蒙了心,竟然寧願做了剩王八。
事已至此,莫學恩又哪裏肯輕易放過她,氣得發了一通火就揚言要去找巡城禦史。
莫辭心一橫,一掌敲暈她,叫王知牧把她送回宮,自己則快馬加鞭去了江予初那頭。
說來也是天不亡她。
莫辭趕到茶樓時,正好見著沈家暗探帶著沈戎眾人把茶樓團團圍住,並叫囂著“恐有賊人混入,要立即搜查茶樓”。
莫辭趁人不備,翻上三樓。
這才有了後頭的事。
……
莫辭低低嗯了聲:“可曾受了盤問?”
王知牧道:“後頭的事是張元緒去安排的,旁人應該不會知道公主來找過殿下,一切幹淨。”
“等了這些時日,是該處置幹淨了。”莫辭停了步子,側眼給他送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王知牧愣了一下:“殿下不是說,要等兩位舅爺將軍平安而歸再行處置的嗎?”
“一再破壞,惹得本王著實心煩。”莫辭冷冷笑了聲,多日不見的陰寒之氣再度習習籠垂。
王知牧會意:“是。”
莫辭走了幾步,又忽而想起她手上的血印咬痕來。
“王妃身子不大好,去叫郎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