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服藥
陸長庚終是控不住心底情愫,輕輕俯下身在她額心落下一吻。
單單一吻。
再不似從前那般掠奪強勢。
“對不起。”
聲兒輕緩,情深至極。
榻上人兒眼角跟著徐徐落下兩行淚,身形卻不動分毫。
陸長庚定定凝她,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眼淚。
她或許是能聽見的罷。
隻是,不敢認下那場血腥的事實罷了。
“將軍,藥好了。”
郎中端著傷寒藥走了來。
陸長庚側過身急急擦了眼底的淚才朝他伸了手:“我來。”
郎中看得險些晃了神,在他手底下這許久,倒是頭次見他這般和軟耐性。
“阿堯乖,咱們得把藥吃了才能好啊。”
陸長庚小心翼翼地喂她吃藥,榻上那人分毫無感,湯藥順著她的唇角淌了半張臉。
他一邊扯著衣袖替她擦著臉,一邊聲聲安慰。
“張嘴啊,先把藥吃了好嗎?”
“阿堯,阿堯乖,好好吃藥,好嗎?”
“……”
“……”
若非觸到那幾絲薄弱的鼻息,她此時境況同那死屍並無分別。
任他擺布,不應分毫。
陸長庚心一疼,緩緩停了餘話和喂藥的動作……
望著榻上那人猶豫了好一陣,陸長庚目光一凝,橫了心,端著那碗藥仰天一口灌下。
郎中吃了一驚:“將…”
話還未落音,陸長庚已扔了碗轉手輕輕捧上她的臉,俯下身強行撬開她的唇,將口中的藥徐徐渡給她。
口中苦澀腥氣泗湧,身下的那人眉心一顫,低吟半聲正要躲開之時,陸長庚微微凝力控穩了她的臉。
暗淡燭火下,隻見她白皙喉結處微微一沉,是正極力吞著藥。
“陸長庚——”
藥未送盡,莫辭便已執著滿是腥血的劍闖了進來,聲聲狂怒伴隨一身陰戾。
外頭是王知牧同所剩不多的護衛寒光劍影的陰恨交纏。
莫辭眼見他從她臉前緩緩抬眸,而她隻躺在榻上,一身血痕,分毫不動。
“你個畜牲,快放開她——”
莫辭不知他方才所為,隻當他是獸性大發。
正要動手時,轉念一想,又生恐陸長庚一時情急會傷了她性命。
莫辭腳步一定,不敢再動,甚至不敢問他方才對她做了什麽。
陸長庚不徐不疾地直起身,默默凝他。
眼前那一腔的怒意急切,像極了那夜眼看睜睜阿堯墜崖的自己。
悔恨。
無力。
郎中怔了怔,好容易走了一夥來曆不明的賊人,這會子又來了個氣勢洶湧的皇親貴胄。
惹不起,惹不起。
所幸他隻滿眼陰恨凝著那人眉眼,似要即刻就要將他生吞活剝才夠解氣。
郎中緩緩躬下半身,怔怔退後想要逃跑。
莫辭目光一沉,翻手一把送出利刃插穿了他心口。
那人還沒來得及倒下,他便已疾步轉身抽回劍刃,出手極快,不予分毫轉機。
陸長庚眉心一顫,是對他這身手的詫異。
不過瞬息,眼見他執著劍往自己送來之時,陸長庚便已斂回神息,急急翻身躲開了那劍,側後兩步身形一定,穩如泰山。
莫辭隻予他一記陰恨怒目,利落翻手將劍刃守在臂後,一手輕輕攬上她的肩就要帶她離開。
“我來接你回家。”
“你放開她!”
陸長庚心一怒,一手撈上劍刃就往他心口刺去。
莫辭目光一凝,鬆開她之時,疾步轉身一腳踹上他心口。
那人吃痛一聲遠遠摔出,劍刃掉在地下激出兩聲響。
陸長庚怔了好一陣。
隻覺眼前這人隱藏至深,愈發可怖。
“好一個品性溫潤的璟王殿下啊,你不是說你不懂武藝,你不是說你愛的是江予初,你不是要用她來換你舅舅嗎!”
陸長庚捂著心口恨恨凝他,聲聲皆是對他滿心算計的深沉控訴。
聲聲狂肆喧囂激起莫辭滿腔怒意翻湧。
隻見他滿身陰寒,舉劍就往他左腿恨恨紮下:“本王再說一次,她是本王的妻!”
陸長庚:!!!
陣陣翻湧痛意席卷得他渾身虛汗直淌,卻強力忍著那股子傲氣,不肯嘶出半聲。
“你的妻,…是江予初。這個人,是我的!”
莫辭甚至不屑與他多論半句,隻靜靜轉身,脫下外衣輕輕蓋在她身上,小心抱她起身。
陸長庚心急切切,不管不顧地就要起身,哪知腿傷早已支撐不住,隻剩滿腔絕望:
“你放開她——”
“她是我的,你快放開她——”
莫辭滿目陰怒凝著前端,抱著她就往房門走去。
陸長庚緊咬後齒怔怔抓上那劍刃一把抽出,拉出滿手血痕,痛到額間、脖頸青漲鼓筋滿布。
“你這無恥小人,不僅步步為營滿心算計,把我的阿堯害成這般境遇,該死的是你!”
陸長庚抓著桌腿強力撐起半身,將最後餘力凝於右手,執劍往他背影恨恨擲出。
莫辭目光一沉,護緊了懷裏人急急避開半身。
眼看躲不及了,那劍就要插進他身軀,王知牧眼疾手快一劍擋下,驚得他滯了好一陣才怔怔回神。
不過瞬息,剩下的幾個護衛又疾步衝上前來,誓要不死不休。
莫辭緊了緊抱她的手,緩緩抬眸,滿目陰晦。
“處置幹淨。”
字句中氣十足,落地有聲。
王知牧手腕一轉,揚起滿是血痕的劍就往眾人刺去,招招利落,逼人性命。
“她分明,是我的…”
陸長庚怔怔捂上心口,俯身嘔出半口血,連同未盡餘話沉沉倒在地下。
望著他的背影許久,終是緩緩斂了滿是陰恨的眸子。
莫辭不曾多瞧半分,靜靜抱著她徑自出了府門,一身寒涼之氣遠遠超於那刺目劍影。
隻留後頭絕望的狂囂怒聲,及滿地的心碎……
話說承國公府。
洞房花燭,良宵美景。
“昭兒。”
江懷宇目光灼灼凝著她,指尖輕輕劃過她眉眼,最終輕輕拉上她的手,覆上自己心口。
觸這那欣喜陣陣的跳動,鄭重其事道:
“得你,是我之幸。”
深情款款,無一虛言。
池昭緩緩斂眸,淺笑之中多少含了幾分羞意。
江懷宇緊了緊執著她指尖的手,笑道:“我是粗人,有許多不周到的地方。往後,委屈你了。”
“平白無故的,說這些做什麽。”
池昭聲兒軟軟,緩緩低下頭,那抹羞意撩撥得他愈發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