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對簿公堂(下)
“是了,何況璟王身份尊貴,本該言出必行。這般行事…,何止是虧待了文揚縣主,更是辜負了承國公的一片愛女之心哪——”
“有意思的,誰迎娶姑娘不是左一個承諾右一個誓言,試問,在場諸位,誰又不是這樣過來的?”
“……”
“……”
好的壞的全憑眾人一張嘴。
承國公身形不動地輕咳半聲,眾人倒是敬畏,當即便收了話茬不再多言。
江懷信眼簾沉沉凝著陸長庚,是對那人愈發加深的恨意。
陸長庚轉身向莫離行了一禮:“稟陛下,臣回煙都時日不多便已聽聞璟王殿下與文揚縣主的一些傳聞。想必,於江家而言定是對璟王的那些驚天重誓是深信不疑的。說來,到底是璟王殿下背信棄義在前,小江將軍隻是護妹心切才動了手。依臣愚見,倒情有可原哪。”
一直默不作聲隔岸觀火的禦史中丞聞言似有不悅,冷哼了聲兩步側出,拱手道:“陸將軍所言甚是荒謬,說來倒是璟王活該討了頓打!”
陸長庚知道這些言官最是死板、在意這些個禮製,眉目一鬆挑釁笑道:“下官孤身一人,許多事情怕是不如各位大人通透,不知大人可願點撥一二?”
禦史中丞一臉不悅:“你且說來!”
陸長庚笑道:“下官聽聞大人家中有一小女甚是得您寵愛,上月新婚。敢問,若是大人今日碰巧捉到小婿流連煙花場所,不知還能如現下這般淡然說教?”
禦史中丞心口一怔,唇角顫顫再說不出話來。
陸長庚成竹在胸諷笑出聲:“可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大人日日將孔孟之道掛在嘴邊,竟隻是為了方便指摘旁人呢。”
原本想作罷的諫議大夫見同為言官的禦史中丞竟在武將身前吃了虧,霎時一陣怒火上湧,指尖一顫怒道:
“這如何相比!禦史中丞一身清廉、不圖財權,他那小婿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舉子,這本就是低嫁!而璟王人品貴重身份尊貴,是用情至深才為文揚縣主屈尊多年!如今是江家逾矩,總不該仗著璟王待人和善就忘了君臣禮製!”
這話說得倒似江家為了權柄才讓妹妹高攀了他莫辭,江懷宇心底湧起幾陣翻滾怒火:“他是低嫁清廉,那誰又是貪了財權,老匹夫你倒是說個清楚!”
陸長庚見目的已成,暗暗笑了笑退下不再插話。
這一時被幾個黃毛小子輪番懟得這樣難堪,諫議大夫也再顧不上體麵,恨恨甩了甩衣袖怒道:“怎麽,瞧著小江將軍的架勢,是打了璟王殿下還不夠,如今竟要在大殿之上對本官動手了嗎!”
“說句不怕你惱的話,試問,在場眾位同僚之中,誰府中不曾置辦了三五個妻妾,又有幾人不曾流連過留仙館那等場所?迄今為止,本官倒是從未見過誰家因這等小事動手傷了人了的!”
“璟王身份尊貴,你們既是將文揚縣主許了璟王,就該想著他往後妻妾成群的境況!說到底,此事本就是文揚縣主善妒,是你江家毫無容人之量惹得禍事!”
“你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再多嘴一句試試!”
江懷宇聽他又提及妹妹終是再壓不住火氣,蹭的就要起身之時被江懷信眼疾手快一把壓下。
“你再動手可真要害死木槿了!”
江懷宇定定跪在原處果真不敢再起身,隻一雙陰狠目光直逼那人:“你要彈劾的是本將軍,在朝堂之上當著我江家人的麵屢屢羞辱我妹妹是為何意!”
“所謂君臣之禮,你們這些文官倒是日日掛在嘴邊,大煜邊域遭了大難之時,你們倒該用這套君臣之禮前去震懾敵軍!日日隻用來勾心鬥角,用來對付自家同僚又是居心何為!”
諫議大夫氣得怔怔許久都沒能說得出話。
喘了好幾口粗氣才怒道:“黃口小兒這般輕視我們文官,莫不是忘了池尚書之職?”
江懷信目光一凝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劉大人休要胡亂攀扯!煙都上下誰人不知我兄弟最是惜愛文揚縣主,你偏要在大殿之上屢屢羞辱於她,惹得小江將軍惱怒是為何意?你分明知道小江將軍同池家姑娘定親之事,當下這般挑撥他與池尚書的關係又是何意?莫不是,你沽名釣譽受了誰人唆使,竟非要置我江家於不義!”
頭次見寡言的江懷信這般字句誅心,諫議大夫心一沉怔怔退後半步:“你們兄弟素來齊心,如今倒敢當眾汙蔑本官…”
“是嗎——”
本不想參與的承國公也悠悠然開了口:“那依劉大人之意,這倆孽障該如何處置啊?”
承國公道出的字句雖是不重,那一腔沉穩予來的震懾之氣足以震得他心口一顫。
諫議大夫虛下姿態拱了拱手:“下官不敢…”
莫離看了這許久的大戲,於一片死寂之中,終是眉目一鬆懶懶開口:“承國公說笑了,江家世代為我大煜鞠躬盡瘁,乃國之股肱。”
禮部侍郎聞言緩緩出列拱了拱手:“陛下,江家雖是世代良將,到底君臣之禮不可廢,還請陛下三思——”
這一時帶動了氣氛,許多言官紛紛行禮:“請陛下三思——”
殿內氣氛再度沉凝,莫離凝著躬著半身的眾人默了許久。
於死寂之中,池尚書同承國公相視一眼交匯出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池尚書會意,兩步上前拱手笑道:“陛下,小江將軍是臣的準婿,本不該多言,可臣居為禮部之首…”
“池卿暢言即可。”
這套說辭不過是為後話做鋪墊,莫離懶得再聽這些虛言便徑自斷去他的未盡餘話。
池尚書躬了躬半身:“此乃璟王家事,現下倒是旁人先為其紅了臉著實不該。依臣之愚見,倒不如宣璟王夫婦前來對峙調查一番,既順了江家同璟王的委屈,又能定了眾同僚的懸心哪。”
禮部侍郎若有所思默了一陣,拱手笑道:“池大人所言有理,唯有當事者出麵對峙最為明晰。”
諫議大夫生恐得罪了承國公,不敢再咄咄相逼:“臣附議——”
禦史中丞想了想也道:“臣附議——”
莫離麵色沉了沉,這會了麵,那兩家隻怕是要化解矛盾了。
猶豫了好一陣,終是問出:“眾卿?”
眾人道:“臣等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