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出事
夜色如墨,碩大的船在翻湧的海水上緩慢航行,如一隻幽居海底的巨鯨,隨著海水的律動上下起伏。
主人立場之後,宴會很快也進入了最後的收尾階段。
身著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在餐廳裏忙碌,燈已經滅了一半,還有零星的幾位坐在座位上,刀叉與盤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臨睡覺前,他們去檢查了每一位客人的房間,並詢問了他們是否有送夜宵的需求,除了兩對情侶選擇了是以外,其餘人都選擇了否——包括祁澤言。他是裹著睡袍開門的,據敲門的侍者說,祁總臉上的表情看上去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當然沒有那麽嚴重,但他餘光一瞥,看見了散落在床腳的女人的睡裙,自然明白了個中緣由。這本是一個小插曲,侍者八卦完就忘了,沒想到第二天,成為了轟動全船的熱點。
“警察辦案,開門!”
船是淩晨六點靠岸的,不過十分鍾,整艘船就被警方控製了。
警員持著槍,僅僅對準一扇門,他麵前是船上一位早起的服務生,如果警察昨晚也在船上,就會知道他和昨晚問夜宵的是同一個人。而且他們現在堵著的,就是他昨夜八卦過的對象之一——祁澤言的房間。
警員身後有著好幾個和他穿著同樣衣服的人,正壓著一對情侶模樣的人。程一瑾帶著小誌來到船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男孩見到警察的那一刻,麵色變得蒼白。程一瑾將他攬入懷中,小誌身世坎坷,曾因為被人販子拐賣而接觸過幾次警方,但是都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加上他父母的事情,為了避免他對人民警察的不信任再度激化,程一瑾選擇讓他暫且逃避。
門裏的人沒有絲毫動靜,最前麵的警官皺了皺眉:“直接進去?”
“不行。”服務生搖了搖頭,“我沒有VIP房的鑰匙。”
“估計是睡死了,等他們醒吧。”
“他們要是睡一天,我們就在這等一天?”
一時間,各方僵持不下。
隻有程一瑾垂下眼,精準地捕捉到了他們話裏的“他們”這個詞。容不得她細想,她的腦海裏接二連三地炸出幾個問題。
警察為什麽一靠岸就出現在這裏?他們的目的是誰?為什麽要圍住祁澤言的房間?
頭疼欲裂,一晚上沒睡好,程一瑾的眼下浮現出淡淡的青色。她混在議論紛紛的人群裏,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看見了那對被捆住的男女的側臉。
能上這艘船的人,都不是什麽小人物。他們身上穿著輕薄如蟬翼的居家服,絕對不是服務生,那就是賓客了。
她再往前一點,男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猛的側過臉,與她四目相對。
程一瑾心頭一震,幾乎說不出話來。
秦野咧開嘴,朝她露出個懶洋洋的笑容。她頭一回見到有人被捕了,還這麽開心。男人被限製著,不便說話,但他挑了挑眉,沒有絲毫畏懼,甚至還朝程一瑾做了個嘴形。
【看。】
他身旁的女人捂著臉哭泣,長發柔軟地披在肩上,有種溫柔鄰家的少女感,可她的哭聲哽咽,是藏也藏不住的痛苦,還有深深的恨意。
警官還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程一瑾側目,發現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柔軟的真絲襯衫微微皺起,女人的發梢還有些亂,但絲毫不影響她沉著的表情。或者說,一種小女人似的嬌憨,初蒙恩澤,嬌豔涔涔。
她輕啟唇,淺色的唇瓣像一叢花令,溫婉動人:“警官,什麽事?”
警察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再加上程萌也不是什麽一眼萬年的美人,很快就回過神來,“你是程萌?”
她點點頭。
“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要問你。”警官坦然地讓開一條道,程萌猶豫了一會,不知有意無意地推開了門,從程一瑾的角度看過去,裏麵的床上顯然躺了一個人,還是個男人。
“稍等一下。”她小跑著進去,跟男人說了什麽話,隻聽見幾聲低沉的“嗯”。
熟悉且令人心悸的聲音。
說完以後,程萌踮起腳,在男人額頭上親了一口,又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麵對眾人的審視,她露出一個大方的笑:“抱歉,新婚。”
警官表示理解:“新婚快樂。”
看客莫名湧出一種吃了狗糧的心酸感覺,所有人之中,除了渾身冰冷的程一瑾以外,大概就隻有緊緊握著她手,一臉擔憂的小誌是例外了。
“姐姐?”待人走得差不多以後,男孩才緩緩開口,“不去找澤言哥哥嗎?”
程一瑾扯了扯嘴角,理不清這一團亂麻似的心緒,是震驚還是難過,此時此刻,她什麽人都不想見,什麽事都不想做。
在原地等了很久,那扇門也沒有打開過。
鼻頭驀地一酸,程一瑾牽著男孩回到了祁大最開始送她上來的房間,裏頭早已立了個人,沒開燈,陽光把她的影子照得斑駁陸離,
程一瑾有一瞬間燃起了某種希望。
“太太,你可終於回來了!”白新披著陽光走過來,每一步,都在她心上刻下淩遲般的痛。“我等了你一晚上。”
“嗯。”程一瑾脫下大衣,搭了幾次,都沒能好好地把它搭在沙發上。
小誌不高,人又瘦,所以白新第一時間並沒有看見他,現在瞧見了,一喜:“小少爺找到了。”
程一瑾思緒不在她說的話題上,含糊應道。
“白新姐姐。”小誌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搬了個小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程一瑾身邊,做足了小跟班的氣場。
白新兀自高興了一會,半晌,發現了屋裏的氣氛不對勁。
彼時,程一瑾已經把事情在腦子裏過濾了一番,以前上語文課時聽過老學究一句話,人在心情越激動的時候,越容易清醒地思考問題,這句話對於她而言,尤為適用。
嗓子有些幹,她徒勞地伸出舌頭,舔了舔蒼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