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選擇
頭好疼。
意識有些模糊,身子在浪潮中顛簸。
從那一塊手帕捂上她鼻子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那是乙醚,飛快屏住了呼吸,可到底是普通人,沒能扛住。
暮色翻江倒海地朝腦海用來。
程一瑾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間小房間裏。
其實也不算小,設備齊全,像迷你版的客房,又像是員工的宿舍,周圍是全然陌生的氣息。
她記得……
是秦野把她迷暈了。
程一瑾低下頭檢查自己的衣服,完好無損,除了一點點正常的褶皺。
秦野既然綁了她來,就自然是有目的的,可若僅僅是把她關在這一間房子裏……?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程一瑾的身子有一瞬間僵直,立即切換成戒備狀態。她轉過身,隨手抄起桌上的“入住閱讀”提示板。
這是一塊ipadmini,具體型號不知,握在手裏沉甸甸的。程一瑾小心地挪著步子,她有八成把握,在見到那人時把這塊板子砸在他的腦袋上。
光砸一下可不夠,以秦野的能力,大概也就是暈那麽幾秒,所以她要趁著這幾秒鍾的時間,趕緊跑出去。
腳步聲沉穩,力道不重,像個穿著平底鞋的女人。
程一瑾將背貼在牆邊,握緊了手上的平板,隨時準備給他來上致命一擊。
那人開始扭動把手。
“三。”
門裂開了一條細縫。
“二。”
一抹淺栗色的發絲出現在眼前。
“一!”
程一瑾愣了三秒鍾,手裏的平板穩穩地砸在地麵鋪著的羊毛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姐姐。”男孩先是咧了咧嘴,隨即兩隻眼睛也如同一輪彎月,鑲嵌在那張小臉上。他看起來仍是瘦弱的,但麵頰上有著正常的紅潤。
“小……”程一瑾張了張嘴,覺得渾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幹了。
以前,母親還在時給她做過一個體檢,年幼的她記得很清楚,大概是有關幸福的承受能力,她在那一天得到了很多想要的東西,有一瞬間,她覺得這一輩子已經夠了。
在那之後,母親把那些“測試工具”收了回去,以“人生就是有得有失”的名義。
“小誌。”程一瑾的眼圈驀地紅了,聲音都有些哽咽。
“姐姐!”男孩撲進她的懷裏。
什麽懷孕,什麽危險,什麽心急如焚,在此刻統統都不值一提。她不知道秦野的目的是什麽,但是總而言之。
她找到了她的小誌,他是安全的,毫發未傷。
心底忽然燃起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豪邁,隻要她在他身邊,這孩子就不會受任何委屈,她願意為了他拚掉姓名。
抱著這樣的想法,程一瑾發現小誌並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他們給我喂了一個東西,半個小時要吃一次。”小誌指了指門外,“那裏有個大姐姐,說你去拿,她就會給。”
程一瑾的表情凝重起來,“不吃會怎麽樣?”
小誌搖搖頭,距離他上一次吃,已經過去二十五分鍾了。
“大姐姐要走了。”小誌指了指門口,程一瑾順著他的手勢望去,果然是要離開的姿勢。
她隻猶豫了不到一秒鍾。
原本以為要耗費一番周折才能拿到,結局出乎意料地順利。
那是一顆像極了巧克力豆的糖果,程一瑾接過它的時候,甚至還聞到了濃濃的巧克力香味。
小誌吃下去之後,原本擰著的眉毛鬆開了。
“這裏離餐廳有多遠?”
小誌帶她去看了看指示圖,程一瑾發現,他們所在的這個小房間位於船尾,雖然沒到駕駛室的地步,但距離船中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的腳程。
也就是說,如果她遵守小誌的規則,就不能去找祁澤言了。
秦野的目的是把他們分開?可是她不見了,祁澤言自然會來找她的。
想了半天,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短短半小時內,程一瑾已經換了十個坐姿,正當她準備換第十一個,小誌開口了:“姐姐,你去吧。”
“嗯?”
“我們一起去找祁哥哥。”小誌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
程一瑾的心微動:“可是他們要你半個小時吃一次……萬一是藥呢?”
“沒關係的。”小誌站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停下,“我現在非常好。”
她沒有直接答應,但顯然心態已經開始動搖。
小誌又催促了幾聲,程一瑾終於下定決心:“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她總覺得秦野的目的不止這麽簡單。
一錘定音,程一瑾帶著小誌離開了房間,原本以為要經曆一場惡戰,可門口的人不知為何,隻是瞥了他們一眼,就放他們走了。
不到十分鍾,程一瑾就帶著小誌回來了。
原來,半小時不吃藥,身上就會變得紅腫一片,又疼又癢。
程一瑾拿了藥喂進他嘴裏,那孩子的唇抿的緊緊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仍是堅持的。
“姐姐,我不疼,我們走……”
“沒事,沒事的,祁哥哥很快會來找我們了。”程一瑾把男孩抱進懷裏,心裏無可避免地開始擔憂起祁澤言。
但眼下,顯然小誌更重要。
……
離開程一瑾後,男人的氣場又切換成生人勿進。
可盡管如此,仍然有許多人帶著女兒來與他寒暄,有意無意地推銷自己女兒的行為,祁澤言煩不勝煩。
名利場上無敵人,這個道理,他深諳於心。
一頓推杯換盞之後,天色已暗,男人回到程一瑾的房間,發現她已經躺在床上了。
空氣裏燃著好聞的熏香,床邊的燈已經熄了,他脫下外套走過去,到了床邊,又停下了。
浴室裏傳來淅瀝瀝的水聲。
男人裹著浴袍,頭發半幹地垂在肩上。
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身下一陣熟悉的燥熱。
他今日特意去問了醫生,在前三個月,房事還是可以行的,他也沒必要這麽早就難為自己。
想到這,他彎下身子。
女人的長發在被子裏,蜿蜒成一片水草似的海。他一隻手從上麵滑過,綢緞似的觸感,叫人愛不釋手。
祁澤言一隻手攬過她的肩膀,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