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入局
“小何。”程一瑾聲音不大,似是隨口一問,“這是什麽?”
小何抬起頭來,正要說話,門口傳來腳步聲。
祁澤言握著報告單,麵色不太好看。
明知住院是祁老太的安排,不得不走這個過場,可這醫院開的住院日期也太長了。
若不是老太太……
“澤言。”程一瑾偏過頭來,“我渴了。”
祁澤言倒了杯水,遞給她。
小何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
“還有哪兒不舒服?”男人淡淡開口。
室內一片靜謐,程一瑾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眸光:“我沒事了,你還有事吧?”
“沒有。”
“……我聽見你手機一直在響。”
事實上,剛剛在車上時,祁澤言就在不停地接電話。
“沒事。”祁澤言截下她的話頭,當著她的麵,按下了關機鍵。
程一瑾在心底歎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躲是躲不掉的。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祁澤言目光迥然,“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平日裏,祁澤言說話就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一旦正經起來,更是壓倒性的氣場。
至少程一瑾覺得通體生寒,汗毛都快立起來了。
“第一件。”祁澤言說,“你的失憶治好了嗎?”
話音剛落,氣氛徒然緊張起來。
程一瑾抖了抖眉毛,眼睛有些癢,輕輕眨了一下。
男人將她的小表情收入眼中,也不著急,悠悠地喝了口水。
程一瑾張口:“治好了。”
祁澤言沒什麽表情,像是在他意料之中。
風吹起窗簾,發出細微的“秫秫”聲。
“第二件。”男人抬眼,手指緊握成拳,“為什麽肯嫁給我?”
出乎意料的是,程一瑾答得很快。
“不是說好了嗎?”程一瑾撐著下巴,纖長的手指微點臉頰,“一個月以後,和程家大小姐舉辦婚禮,我不嫁給你,難道你要娶那個程萌?”
祁澤言定定看著她,睫毛輕掃,淡褐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落在她臉上。
程一瑾不甘示弱地回視,卻見男人勾了勾手指。
她湊上去,被一把拉入懷中。
“你不想我娶她?”祁澤言的音色低沉,輕輕地搔刮耳膜,勾人得緊。
“不想。”程一瑾倚在他懷裏,懶懶道。
誰都可以,唯獨程萌不行。
程家的那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程一瑾的眸色幽深,被祁澤言一個吻封住接下來的話。
一場久違的魚水之歡,香汗淋漓。
程一瑾整個人趴在床上,任由男人替她擦拭身子,動作輕柔。
擦到一半時,祁澤言接了個電話,雖然語氣和神態都沒什麽變化,程一瑾卻感覺到氣氛變了。
“去吧。”程一瑾說。
祁澤言看她半晌,在她額上印下淺淺一吻:“等我,我很快回來。”
程一瑾目送他出門,門在眼前慢慢合上,淺灰色的衣角消失於房門外,每一幀都成了畫。
程一瑾看著那副畫在眼前湮滅,定格,成為最後的記憶。
自從離開醫院之後,祁澤言回到公司裏,總覺得心神不寧。
冷秋雲捧了幾個文件夾放在他桌上,在一旁等待批閱。
祁澤言很快埋首投入工作中,天色一點一點變暗,案頭和電腦裏卻堆積著簽不完的合同。
一晃眼到了晚上,祁澤言原本打算去趟醫院,但時間已晚,轉身調頭回了別墅。
翌日,醫院打來電話。
“什麽?!”祁澤言握著手機的手青筋微微凸起,“失蹤?”
“是……”小何的聲音裏透露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昨天下午打了針,程小姐精神不濟,就提前睡下了,還特意叫我不要去打擾。我今天早上掀開被子一看,她人……人已經不見了。”
祁澤言閉上眼,平息胸腔裏的憤怒:“調監控錄像,查查她什麽時候離開的。”
掛斷電話,胸前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祁大在一旁垂著眼,聽候指示。
“推掉今天的全部會麵。”祁澤言說,“我要親自去找人。”
“是!”
天色已近明亮,程一瑾借著熹微的晨光審視自己的手,上麵已布滿了無數道小裂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紅色的血。
抬眼一看,上山之路漫漫,不比來時的路短。
“這人選路也不懂得選個平坦點的。”程一瑾心中腹誹,“綁架犯都比她會挑!”
不過,她大概也算是綁架犯。
程一瑾放下幾乎與她半個人差不多大的登山包,摸出一瓶水,順便打開手機短信。
是一條彩信,長串內容夾雜著兩張照片。
一張是兒時的男孩女孩,相對而笑,坐在一堆沙邊上,雖然衣衫襤褸,但笑容燦爛。
第二張是一個男孩,已經長大了些,整個人罩在一件黑色的t恤下,整個人顯得瘦骨伶仃。
這張照片是偷拍,拍攝的人顯然不打算給她看正臉,隻拍了側身,脖子上一道鮮明的燙傷結痂痕跡。
這是小致的弟弟,程一瑾握緊手機,眼神堅定。
收拾一番後繼續啟程,心態卻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
山頂上的路坑坑窪窪,並不平坦,程一瑾走了不知道多久,褲子沾了晨露,濕了大半。
照著地圖的指示,她翻越大半個山頭,才找到一個類似岩洞的地方。
岩洞並不淺,一眼望不見低。程一瑾試了試手機,電量已經見底,根本不能開手電筒。
程一瑾站在洞口,掃過周邊花草樹木,頓了頓,隨即整個人沒入洞內。
山洞的末端,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正靠在牆邊,她身旁坐了個小孩,穿著黑色T恤,瘦骨伶仃的,正瑟瑟發抖。
而離他們不過兩米的距離,一處斷壁,周邊雲層繚繞,猶如置身仙境,其下則是一眼忘不著底的萬丈深淵。
而距離這座山不遠的另一邊,整個青城正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祁大快步穿過走廊,推開辦公室的門,男人一襲黑衣,坐在桌前,麵無表情,辦公室內氣壓極低。
“祁總。”祁大垂手。
男人揉了揉太陽穴:“說。”
“雪妙璿她……也失蹤了。”烏鴉飛離樹梢,驚起一堆落葉洋洋灑灑地飄向地麵。
祁大額角垂下一滴冷汗,他從未見祁澤言這副模樣,哪怕是跟在他身邊十年。
“是麽。”語氣低沉,竟然冷得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