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同意
程一瑾看他一眼，目光深處有情緒湧動，動了動嘴，最終什麽也沒說。
祁老太滿意地看著她：“史密斯醫生長期在我祁家做客，他是全球最好的腦科醫生，我聽說程小姐的失憶，是因為腦內神經斷裂，有淤血，這類案列，可是史密斯先生的拿手絕活。”
程一瑾眼神微閃：“祁老太太，你就這麽篤定，恢複記憶之後，我就不會嫁給你孫子嗎？”
老太太揚起唇，鮮明的紅色口紅和臉上紋路相呼應，襯得她整個人說不出的高雅，“程小姐，會還是不會，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言語間滿是誘惑和挑釁，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盤踞在叢林的某一棵粗枝幹上，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程一瑾的視線掠過她，又一一掠過旁邊的Ella，程萌，程定國，程夫人，最後落在林俊風的身上。
後者眯著眼，坦率迎上她的視線。
從始至終，這個人就在一旁看著，偶爾順水推舟，但是程一瑾隱隱有一種感覺，是他在背後主導這件事情，他們都隻有一個目的。
讓她恢複記憶！
程一瑾有些迷茫，這過去兩年的記憶就真的這麽重要嗎？
從剛才開始，祁澤言就一直沒有說話，垂著頭，像是陷入了某種激烈的掙紮，程一瑾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冷意。
祁老太就這麽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她不說話，周圍也無人敢大聲交談。
“我同意。”一開口，程一瑾以為是她聽錯了。
祁澤言抬起頭，淡淡地重複了一遍，眼中有什麽東西徹底崩碎了，化成一灘看不清模樣的濃墨：“如果史密斯先生真的有這種能力的話，我想一瑾也願意去試一試。”
他代她做了決定。
程一瑾不明白，她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比如為什麽林俊風一心想要她恢複記憶，原本嫌棄她出身低的祁老太願意接受比她更低的私生女程萌做兒媳婦，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
“澤言……”程一瑾去牽男人的手，祁澤言忽然轉身，狠狠地抱住了她，抱了很久，才徹底放開。
程一瑾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裏，忽然淚流滿麵。
躺進冰冷的儀器裏，看著周身素白，程一瑾失去意識前，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
真正想找回她記憶的人，不是祁老太，也不是林俊風。
是祁澤言啊。
……
一個月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距離程一瑾結束治療的前一天，總共發生了兩件大事。
“跑了？”男人坐在沙發上，較之一月前，神色更沉，表情也更冷，“沒抓住？”
“是……”祁大半跪在地上，背部幾乎被冷汗浸透。
祁澤言站在落地窗前，狹長的眼睛裏沒什麽表情，“那就讓她跑，反正，雪家已經沒有了。”
是夜，漆黑的小巷裏，一個女人拖著一個重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重物摩擦地麵，發出難聽的“撕拉”聲。
女人麵無表情，衣衫襤褸，已被血色浸濕。
而另一件事，是祁澤言在原定好的與程家小姐的結婚宴上，公然退婚，引起嘩然，讓人不禁追溯到一個月前的訂婚晚宴。
那夜，像是一場鬧劇。早已不知所蹤很多年的程家嫡出大小姐忽然出現，攪亂原本屬於程萌的婚宴。
那是祁家的私下宴會，邀請的人不多，但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祁老太在會上被氣得頭疼，第二天直接返回美國。
而據說失憶了的程一瑾，則被送入了史密斯醫生居住的莊園，開始了為期長達一個月的恢複療程。
這一個月裏，她不被允許和任何人接觸，就連祁澤言都不能見她。
“祁澤言！”一大早上，祁氏公司的門前就出現了古大小姐的身影，“今天是一瑾結束療程的日子，你該不會忘了吧？”
男人正坐在辦公室裏看合同，對她挑釁似的態度充耳不聞。
古琦擰著眉，一大步來到她麵前，自從她升級為程一瑾的好朋友之後，對這個閨蜜的準老公也沒那麽懼怕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去哪？”
古琦瞪大眼睛：“當然是去把一瑾從莊園裏接出來啦，你作為未婚夫，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祁澤言不做聲，翻開下一篇合同。
“古琦，你叫他幹什麽。”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是許久不見的陸寅笙，他剪了頭發，穿著整整齊齊的淺藍色西裝，看上去頗有幾分人模狗樣的名字。
自打那天在醫院門口親吻了古琦之後，他已經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祁澤言挑眉，“你來幹什麽？”
“能幹什麽，我千追萬追追不到的女孩，失個憶，讓你小子把空子給鑽了，現在她要恢複記憶了，還不趕緊來刷點存在感。”陸寅笙半伏他案前，笑得開懷，“反正，你是沒有機會了。”
“癡人說夢。”祁澤言精準地丟下四個字的評語。
目睹全程的古琦翻了個白眼，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淑女形象：“你們兩個，一個個的對一瑾又不貼心，又害人家這樣那樣的，還好意思在這裏比來比去？嗯？問過我嗎？”
她說完，在場的兩個男人都默契地沒有回答。
祁澤言是懶得搭理她，而陸寅笙則是有些心虛地撇過頭去。
“叩叩”門口傳來克製的敲門聲。
冷秋雲推了推眼鏡，麵無表情道：“祁總，車已經準備好了。”
祁澤言看她一眼，又慢條斯理地在合同的最後一頁上簽下字，才開始起身往門外走。
古琦早已出了門，途徑秘書室時，還特意往裏瞧了瞧。
一，二，三，嗯……那個趾高氣昂的Ella果然不見了，在宴會上她就看她不順眼了，一個小秘書，憑什麽那麽囂張？
還有一瑾在夜總會裏受欺負的事，若不是她後來聽說了，簡直難以相信。她以前怎麽沒看出來沐青那死丫頭的人緣這麽好，出了事有這麽多人搶著給她出氣？
不過，為什麽連和一瑾交好的Linda也不見了？
布加迪威龍一路馳騁，由於外形過於張揚，在經過高速的時候，也引來不少起哄和尖叫。祁澤言坐在裏麵，一臉平靜地看著會議的PDF版資料。
祁大減慢車速，百無聊賴地排著長隊，餘光不經意間瞥向身側，瞬間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