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試鏡（五）
好女孩？
於錦鯉會怎麽形容這個角色，在她回答之前，王匯川在心中猜測了好幾種可能性，她或許覺得這是個“惡女”的角色，也或許是個“失足少女”，又或者隻是個不折不扣的“拜金女”，卻萬萬沒有想到，於錦鯉最終選擇了“好女孩”這個詞來形容陸小曼。
就連她身旁的幾個麵試者也不禁頻頻側目，想不明白於錦鯉究竟在說什麽。
可是於錦鯉卻沒有再解釋什麽，隻是平靜的回望著導演。
王匯川卻欣慰的笑了。
——我吸毒，賭博，拜金，抽大煙，可是我是個好女孩。
這不就是他想要拍的陸小曼嗎？
盡管青春消耗在毫無感情的婚姻中，餘生多年肆意妄為，在舊時代裏難免顯得有些驚世駭俗，代價頗為慘烈，以至於後人提起她，都少不了一些輕薄的評論。
無論時代如何變革，世界總有一個角落，是光怪陸離、紙醉金迷的，也總有另一個角落，是窮困潦倒、痛不欲生的，陸小曼就夾在這兩個角落中間，我行我素的做著她自己。
如果你能夠站在時代的洪流中去重新審視她，那麽你就不會再這樣討厭她，而是同情她、理解她。
這個姑娘一生風光豔麗，到底也還是落得個“出筆多高致，一生半累煙雲中”。
於錦鯉是真真切切的理解了陸小曼的，是不折不扣的吃透了這個角色的。
王匯川忽然回想起自己和錢文正坐在茶樓裏舉杯對酌時，那位格外嚴苛的錢導對於錦鯉這個演員的評價。
——你沒有真的見過她。
——你要是當麵見過她，你就會覺得她其實更適合陸小曼。
她是能駕馭得了這種複雜的人物的。
王匯川今天已經見了超過一百名候選人，花花綠綠的旗袍、各色各樣的姑娘，他看得眼睛都要花了，可是唯有看到於錦鯉以後心中一震，就好像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他，就是她了，再也沒有誰能做得比她更好了。
“行，帶她們出去吧。”
王匯川並沒有表現在麵上，而是和之前一樣，隨口吩咐工作人員把這一組麵試者帶出房間。
可是工作人員前腳剛把她們這一組麵試者帶出去，王導轉頭就跟攝影師說，“收工吧。”
“不拍了？”
攝影師被他搞得一頭霧水，沉甸甸的攝影器材拿在手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後麵的不用看了，陸小曼定下來了。”
——
“試鏡怎麽樣？”
於錦鯉剛剛已從麵試現場出來，梁霄語速飛快的趕緊問了一句。
“我盡力了，”於錦鯉也摸不清楚王匯川最後的那個一時興起的問題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更推斷不出來自己的回答究竟是不是能夠讓王導滿意，她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了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拿下。”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成不成也不是我們說了算。”
梁霄一腳踩下油門，驅車離開了試鏡場地的地下停車場。
《陸小曼》劇組並沒有讓候選人們等待太久，晚上八點，王匯川的助理準時給當天來試鏡的所有候選者群發了最終結果。
於錦鯉留下的聯係方式是梁霄的，自從她的私人電話被《漢謨拉比小姐》劇組又一次泄露的那一回以後，她就再也不敢在麵試現場留下自己的信息了。畢竟這樣的場合人多眼雜，不知道什麽人看見了，說不準就會公開出去。
梁霄是經紀人，工作號碼是對外公開的，留他的聯絡方式要少很多麻煩。
可是同樣，於錦鯉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拿到最終的試鏡結果，隻能按兵不動的等待從梁霄那裏傳來的第二手消息。
“通過了。”
薄薄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於錦鯉低頭一看，上麵連續彈出好幾條信息，都是梁霄發過來的。
“陸小曼是你。”
“林徽因定下的是胡夢盈。”
於錦鯉長舒了一口氣。
麵試的時候不覺得有多麽緊張，現在等待結果的時候反倒是緊張得手心都濕了。
“《陸小曼》劇組預定的是八月開機，最近的行程我給你稍微空一空，好好準備一下。”
“這部戲你得奔著拿獎去。”
到現在第三部戲《宮牆柳》播出為止，於錦鯉正式踏進演員這個圈子滿打滿算也有將近兩年了。
入圈兩年，嚴格來說已經不能完全稱之為新人了。如果換做是別的藝人，那麽梁霄大概一點都不著急，他會耐著性子慢慢的任由手底下帶的藝人拍幾年偶像劇蹉跎時光，做夠了流量賺足了快錢，再一點一點的往正劇演員轉型。
可是於錦鯉不一樣。
《宮牆柳》的爆紅是他所預料到的，畢竟是錢文正導演執導，大製作，主役演員的咖位擺在那裏，於錦鯉又是天然的流量。
可是這部劇被報送到星光大賞爭奪一席之地卻是他沒有設想過的。一部偶像劇，再怎麽立意深刻它也是古偶，怎麽去和那些年代劇正劇拚獎項？
梁霄沒有對《宮牆柳》在即將到來的星光大賞上拿獎抱有太大的期望，可是卻在其中看到了於錦鯉身上的可能性。
他一個經紀人，對於演技這一方麵隻是半通不通，以往他隻知道於錦鯉的成長速度很快，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居然這麽快。《宮牆柳》殺青以後他想方設法的去練習了錢文正身邊的導演助理，旁敲側擊的問於錦鯉在劇組裏的表現，得到的隻有讚不絕口。
錢文正甚至還親自和他通了氣，這位格外嚴格的導演緩和了語氣，在電話裏告訴她，“以她的演技去演偶像劇，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要我看，她和池淵比起來，一點都不遜色。”
這個暗示就相當明顯了。
正是因為這通電話，梁霄完完全全的推翻了原本給於錦鯉的規劃。她才二十歲，放在整個行業裏或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年齡，她甚至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
可是她沒有太多時間了。
天河娛樂實在是太需要她立起來了。於錦鯉越早在圈子裏站穩腳跟，李緣木就越早能在生意場上重新掌回話語權。
她不能繼續再演偶像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