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海巡演（三）
後台像是戰場一樣，所有人都像陀螺一樣忙得轉個不停。
幽閉的空間空氣不流通，溫度甚至還要高過舞台上，於錦鯉懷疑後台的溫度甚至要超過四十度。
臉上同樣掛著汗水的工作人員將從台上下來的女孩子們扶下來，然後遞過來毛巾和冰袋。連跳三首歌的於錦鯉趁著中場休息的功夫，額頭上頂著冰袋、大汗淋漓地癱在後台，活像一條脫水的魚。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因為曲目和場館的不合理安排，觀眾普遍反響不佳，胡晨把過錯全部歸咎在這些汗水沾濕劉海、脫力一般半躺在後台的女孩子們身上。
“我要是觀眾，現在肯定要後悔死了！”
“我有這個閑錢，有這個時間，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到這裏來看你們！”
“你們讓我覺得不值得！”
“這真是我見過最差的舞台！”
於錦鯉的腦子裏麵亂亂的，身體裏麵的水分化作汗水大量的流失，她正小口小口地抿著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淡鹽水補充水分。
不行了，她就要撐不住了。
一直站在C位的於錦鯉承受的壓力使她的體力損耗遠高於站在她身後的其他隊員。饒是再怎麽紮實的基礎訓練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也扛不住現在重大壓力和衝天熱浪的雙重壓迫。
她真的要撐不住了。
“不行了，宅宅暈過去了！”工作人員慌亂的聲音傳來。
“她中暑了，怎麽辦？”
好幾個掛著工作牌的人湊過去，各種方**著試了一遍，又是敷冰袋又是掐人中的，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悠悠轉醒，半眯著眼睛虛弱地掙紮著想要起來。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工作人員一邊用毛巾吸她臉上的水，一邊心疼不已。
胡晨還在站著說話不腰疼地指責女孩子們舞台完成得不夠出色，場子根本就沒有暖起來，就連工作人員都快要聽不下去了。
好在中場播放的視頻片段終於快要結束了，胡晨的高談闊論終於被打斷。
“下一首歌《錦鯉抄》，於錦鯉、宅宅準備。”
可是宅宅怎麽上得去舞台呢？
剛剛轉醒的宅宅四肢無力，就連站都站不穩，又怎麽揮動起扇子、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麥克風呢？
“沒關係，交給我吧。”
原本七個人表演的《錦鯉抄》到了現在，隻剩下於錦鯉和宅宅兩個人。現在宅宅又中暑倒了下去，排練的時候好不容易編好的雙人曲現在隻剩下了於錦鯉一個。
她孤零零的站在空空曠曠的升降台子正中心，一隻手拿麥克風，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宅宅的長綢扇。
紅色的扇子上還流淌著金色，依然是她們在象牙塔的那一把。
她要帶著宅宅的份，帶著她們全組七個人的份，把這首歌呈現出來，把所有人都吸引進這個故事裏。
「蟬聲陪伴著行雲流浪」
「回憶開始後安靜遙望遠方」
「荒草覆沒的古井枯塘」
「勻散一縷過往」
視頻片段播放結束，全場重歸一片黑暗，一縷暖光從背後照亮了她的背影，嫋嫋的煙霧和被燈光點亮的塵埃把整個舞台渲染得朦朦朧朧的，就好像那場名為《象牙塔》的夢境還沒有結束一樣。
徑直打下來的燈光照亮於錦鯉的麵容。這一次於錦鯉她們要完成的不再僅僅隻是一首歌，而是一整場演唱會，是沒有時間給她們中途調整妝容的。所以這一次她的臉上沒有粘上那些魚鱗一樣泛著偏光的亮片，她的而後也沒有耳鰭一樣的裝飾。
這一次，她不再是故事中的人物，而是像旁白一樣化為吟遊詩人低吟淺唱。她光是站在舞台上，就是一個故事。
少女的聲音清透，情感飽滿，用歌聲作獨白，娓娓講述著這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你在塵世中輾轉了千百年」
「卻隻讓我看你最後一眼」
「火光描摹容顏燃盡了時間」
「別留我一人，孑然一身」
「凋零在夢境裏麵」
沈南羽坐在觀眾席上，與舞台絕緣，宅宅軟倒在後台，四肢無力。
沒有畫師，沒有火焰，隻有於錦鯉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舞台正中間，卻一點也不顯空曠。
她輕輕抖動手臂，長長的紅綢扇尾端潑灑上的金色顏料舞動起來，像是流動的金子，又像是燃燒的火焰。
依然是那樣鮮明的色彩，依然是那樣熾烈的情感，依然是那樣謂為驚歎的衝擊力，依然是那樣婉轉動人的故事。
偌大的舞台上，於錦鯉憑借一己之力，將這首曾經需要七個人才能填充完整的歌表現得淋漓盡致。
任憑舞台再怎麽大、再怎麽寬敞，隻要她一站上去，就變小了。
「蟬聲陪伴著行雲流浪」
「回憶的遠方」
最後的最後，旋律重歸平靜，於錦鯉幹淨質樸的聲音還回蕩在整個場館裏，少女纖細的身影已經隨著落幕的故事離開了舞台，在升降台的護送下緩緩沉入後台。
這首《錦鯉抄》本身就因為兩個人演唱而改成了純鋼琴版本的編曲，聽上去更偏向於抒情的風格，讓人更覺悲傷淒美。
編曲和人員配置上的變動終於引起了台下觀眾們的新鮮感——
“這還差不多，重新編曲也算是有點誠意。”
“七個人的歌，她一個人唱起來竟然表現得一點也不費力氣，不像有的人，站在這麽大的舞台上讓人感覺空蕩蕩的！”
“怪不得人家是C位呢，硬實力擺在那裏呢！”
“她們行程那麽多，一共也沒有多少時間用來排練，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想怎樣啊！”
“於錦鯉的話，不光是實力到位，主要是在舞台上的那種表現力和氣場，她隻要站在那裏，就是所有人視線的中心。”
“……”
坐在控台的胡晨看到觀眾們對這首歌的普遍反應，臉色終於略有緩和。
對嘛，就是要這樣的嘛。
他剛鬆了一口氣，隻聽耳機線路裏傳來工作人員一聲驚慌失措的呼喊。
“怎麽辦，胡哥？”
“於錦鯉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