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的眼淚在飛
上完兩節大課,差不多就已經中午了。
薑銘想去找沈霜琴吃午飯,走到半路,忽然想起,至今還沒風沁雅的消息,於是邊走邊摸出手機打了過去。
在響了五六聲後,電話被接通,卻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喂,你找誰?”
薑銘停下腳步,詫道:“這不是風沁雅的手機嗎?”
對方馬上道:“是啊,她在洗澡,我幫她接了。你是誰,找她有事嗎?”
“她在洗澡”聽到這句,薑銘心裏咯噔一下,“哦,這樣啊。我是她的學生,聽說她家裏出了事情,所以問候一下。”
對方馬上客氣許多,“謝謝關心啊,是沁雅的父親需要動手術,不過一切都準備好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薑銘拿著手機,心情有些低落,“嗯,我知道了。對了,你和風老師什麽關係,該怎麽稱呼你?”
對方嗬嗬笑了起來,聽聲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啊,我叫周文強,是沁雅的未婚夫,你叫我周哥就行。你等下,我讓沁雅和你說話。”
電話裏傳來敲打玻璃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著淋淋灑灑水聲傳了過來,“文強嗎?”
“嗯,是我。”
“有什麽事?”
“你的電話。”
“你幫我接一下。”
“已經幫你接了,說是你的學生。”
……聽到這裏,薑銘下意識的掛斷了電話。
聽說是自己的學生,風沁雅沉默了。她的學生隻有一個,她沒想到他會打電話過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你讓他等下,我這就出來。”
周文強說道:“他好像掛電話了。”
半天沒有聽見風沁雅的聲音,周文強嘴角勾抹出一絲笑意。
薑銘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到沈霜琴教室的,推開教室的門,他又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沈霜琴正和一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因為男人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對方樣子,不過他隻是一怔,隨即轉身離開。
現在的他,並沒有心痛的感覺,因為他的心突然變的很空,空了的心,不再有任何情緒。
喜樂也好,苦悲也罷,刹那間,仿佛和他再無關係。
在薑銘進門的那一刹那,沈霜琴也看到了他。她沒料到羅建豪會來找她,更沒想到他會突然抱住自己,而很巧的是,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薑銘又出現了。
看到薑銘一言不發,就轉身離開,她隻是一怔,隨即心像被撕裂開一般,痛的讓她無法呼吸。
她拚命掙紮,“羅建豪,放開我!我跟你沒關係了,快放開我!”
羅建豪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將她抱的更緊,更是將嘴湊上來,想要吻她,“我不放開,你是我的,我的……”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不但打斷了他的話,也將他打懵了。
沈霜琴趁機掙脫他的懷抱,忍著下體的不適,小跑著出了教室。到了走廊上,那裏還有薑銘的影子。
沈霜琴慌忙掏出手機,急急打了過去,卻提示對方已關機。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全身的力氣也像是被抽幹了,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眼淚如雨,淒淒如訴。
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此時的沈霜琴可以入詩,可以入畫,更可以入心。
薑銘看著倚壁垂淚黯然神傷的沈霜琴,忽然想起了舒婷說的那句,“我見猶憐”。
就算心堅如鐵,怕也會給這花淚浸軟。
蹲下身來,幫她拭去眼角的淚痕,薑銘感覺心好像不那麽空了。
沈霜琴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待發覺是他,馬上不動了,任由他的大手在臉上輕輕擦拭。“你不是走了嗎,幹嘛還回來?”
薑銘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飯了,剛剛忘記了,現在回來和你說一聲。”
煞風景的人,煞風景的話,沈霜琴用朦朧淚眼看著這個惹人厭的男人,哽咽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薑銘聞言站起身來,還沒說什麽。
沈霜琴迅速的爬起身來,一下子撲到他懷裏,將他緊緊抱住,“你不許走,不許走…剛剛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是……”
“別說了……”薑銘打斷了她的話頭,撫摸著她的秀發,“我今天心情不好,什麽都不想聽,咱們以後再說好嗎?”
沈霜琴感覺到了他的不對,順從的點點頭,卻賴在他懷裏不肯離開。好像隻要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我下午沒課,你可以送我回宿舍嗎?”
薑銘道:“我下午也沒課,要不,我們回家吧。”
回家,多麽動人的字眼。沈霜琴美眸瞬間大亮。
因為哭過,聲音有些沙啞,“隻要你不拋下我,去哪裏都行。”
薑銘問道:“你能自己走嗎?”他不好意思問人家下麵還疼不。
沈霜琴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抹紅暈染上臉頰,“不能,還是疼。”
薑銘沒再說好,隻是抄起一雙玉腿,將她抱了起來。和來時一樣,沈霜琴扮起了鴕鳥,將頭深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想要借一點溫暖。
羅建豪看著兩人親密的離去,一拳砸在牆上,眼神充滿怨恨。“沈霜琴,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他暗暗發誓,要奪回原本屬於他的女人。
透過門上玻璃的反光,薑銘把羅建豪的動作都看在眼裏,卻不曾勾動他的心緒。
和羅建豪有著同樣想法的人,還有馬永剛。
因為不是對待敵人,薑銘下手很有分寸,馬永剛胳膊雖然斷了,卻隻是簡單的骨折,隻要將骨頭接好,好好休養,很快就能恢複。
也因為這樣,馬周兩家,隻是感覺丟了麵子,卻不會生出不死不休的仇恨。隻是當馬永剛知道爺爺和父親的決定之後,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平時他仗著是校長的孫子,係主任的兒子,在學校橫行慣了,欺男霸女的事兒不知幹了多少。
如今在眾目睽睽下,讓人搶了女人,打斷胳膊,他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本以為爺爺父親很快能為他出這一口惡氣,等來的卻是他們息事寧人的消息,他登時忍不住了。
斷臂吊在脖子上,馬永剛實在不願以這副形象見人,可他急於報仇,也隻有忍了。
他不愛學習,卻很有運動天賦,所以他考的是體育係。平時除了訓練,就是在外麵瞎混,所以認識一些社會上的混混,既然爺爺跟父親都指望不上了,他就想找混混教訓薑銘一頓,把沈霜琴搶回來。
打車來到“醉美人”酒吧,馬永剛直接跟看場子的小弟說要見七哥。
七哥大號朱大勇,因為他在八個結拜兄弟中行七,所以道上的人都叫他七哥。
想當年他們兄弟八個,號稱八大金剛,在明海鬆江區也是響當當的一塊招牌。隻是後來有人死於火拚,有人死於刑場,現在隻剩下老二,老四,老七,老八四個人。
那小弟認得馬永剛,知道這小子出手闊綽,是個冤大頭,所以就去跟七哥通報了。
七哥大約三十五六歲,中等身材,除了眼中偶爾一現的精光,看上去很普通,普通到扔人群裏就找不到,很不起眼,很平常的一個人。
可就是這麽個人,卻是整個鬆江區地下勢力的老大,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七哥抿著紅酒,聽馬永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雖然馬永剛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受害者,可混久了江湖的七哥怎會不知道他那點兒心思,“小馬啊,看在你經常來玩兒,又跟麻五他們關係不錯的份兒上,本來幫你教訓個人,搶個女人也沒什麽,可七哥我最不喜歡有人騙我,你知道嗎?”
馬永剛忙道,“七哥,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可不敢騙您。”
七哥放下酒杯,笑嗬嗬的看著他,“小馬,你這樣可就不對了。我把你當朋友,你把我當什麽?傻瓜嗎?”
他雖然在笑,可馬永剛卻覺得渾身發冷,他有點後悔來這兒,慌不迭的說道,“七哥,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我怎麽敢騙您,借我幾個膽子我都不敢啊。”
七哥嗬嗬笑道,“行啊,嘴挺硬的。你不是說那小子是個普通學生嗎,七哥就想問問你,一普通學生,你收拾不了?你老子,還有你老子的老子,都是吃幹飯的?”
說完不等馬永剛回答,使了個眼色。
一個手下看在眼裏,從馬永剛後麵掐著他的脖子,用力下壓,讓他的腦袋和玻璃茶幾來了個親密接觸。
“哢嚓”一聲,茶幾碎了,他整個人也倒在碎玻璃上,此刻他心裏除了害怕,其他的什麽報仇,什麽女人,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七哥若無其事的道:“丟出去,看著心煩。”
登時過來兩個人,拖起已經嚇個半死的馬永剛丟了出去。
一個麻臉大漢湊上前道,“七哥,這小子雖然說話不靠譜,可還是有點油水的,打個人而已,幹嗎放掉送上門的買賣啊。”
七哥斜了他一眼,“我怎麽做事,需要你來教嗎?”
麻臉大漢忙道,“七哥您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您還不知道我嗎,就一財迷,看著錢就想掙。”
七哥淡淡道,“麻五,你也跟我很多年了,就給你這個麵子。你要是真想掙這個錢,可以去,我不攔著你。”
麻五就是真有這想法,但這個時候也不敢順著這話往下接,忙道,“我也就說說,您也知道我廢話多,別跟我一般見識。”
七哥知道和他一樣心思的手下應該有不少,於是淡淡一笑,“向明的王猛廢了,你要是覺得自己身子骨兒比他硬,你大可以去掙這筆錢,我不擋你財路。”
麻五的臉色一下子變的蒼白,他雖然不認識王猛,但是王猛的威名還是知道的。那是向明區的龍頭,是整個明海最能打的龍頭,曾經一個人追著二十多人砍了十條街。這樣一個人,居然廢了。
和麻五一樣臉色大變的還有好幾個人,七哥掃了他們一眼,“膝關節肘關節都讓人打碎了,下半輩子隻能靠輪椅了,就是你們剛剛聽到的那個普通學生幹的,怎麽樣,還有人想掙這筆錢嗎?”
所有手下都噤若寒蟬,誰都不傻。七哥臉上又掛上了人畜無害的笑容,“把這兒打掃打掃,換張桌子過來,這次換張結實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