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皓月]
梅丘心中剛剛泛起的波瀾瞬間平息下去。
麵前的老地精悲痛的模樣擊中了他心中最孱弱的心境。
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繼任卡尼迪家族男爵爵位之時，尚顯懵懂的他就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造成了歐菲卡塔林丘陵的地精族群的覆滅。
而彼時的地精長老，安德斯坦懷抱著部族中最後的戰士——熊地精莽山的痛苦景象，也永遠成為了他心中的一道疤。
在那之後，他才明白了好心也會做壞事，才深刻懂得了主觀意誌與事物客觀存在之間的衝突，才知道，多樣且靈活的手段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也真正明白了，每一種生靈都具有生存的權利。
在這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裏，有太多在生存路上掙紮前行的種族，正是源於他們踏出的那條生路，人類族群才可以安然摸索著，在荊棘叢中勉強前行。
“尊敬的地精智者，您剛剛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看著眼前的老地精，緩緩後退。
有些人說話或許會不著調。
但是，梅丘很難相信，一名可以說出流利大陸通用語的智慧地精也會說出瘋話。
“很抱歉，我剛剛殺死了您的同伴，我不會逃避責任，如果您願意，隨時可以向我複仇.……”
一邊說著，梅丘的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長劍，不知為何，經過了剛剛的那次施法，他體內的魔力竟然被消耗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在這個未知的空間之中，一具敵友難辨的鋼鐵骷髏實在太過詭異。
然而麵前的存在多半就是煉金文明的幸存者，想要了解這個曾經建立起一個紀元的文明，還是需要深入溝通。
“複仇？”
老地精疑惑著，隨即猛然搖頭，“不，我所渴望的不是那麽無聊的快感，我想要的隻有解脫！”
說罷，他在此上前幾步，無視著梅丘的戒備走到對方麵前，猩紅的雙眼甚至帶上了幾分逼迫的味道，“剛剛那個魔法，對著我再來一次！”
“什……麽？”
“我是說，讓我去死啊！”
老地精出離憤怒著，麵對呆滯的梅丘甚是怒其不爭，“就是那些連成片的風刃，在對著我使一次，對著這邊來！”
說罷，他一把拉碎衣衫，露出了鑲嵌的胸膛中央的能量裝置。
“來，對著這個鐵家夥來一發，記得打準點！”
梅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明顯陷入了癲狂狀態的老地精。
他強忍著潛意識中想要拔劍揮砍的衝動——對方站的位置實在是太合適了，簡直就像一塊擺好的火隕岩。
搞不清情況的他隻能連連後退，希望能用距離擺脫癲狂的老地精。
然而對方卻偏偏不依不饒的持續跟進，始終站在離他不遠也不近的適當位置——最適合被當做靶子的地方！
“安德魯？”
就在梅丘即將被逼退到空間隧道邊緣的時候，橡樹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清冷，但卻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欣喜。
“安德魯.皓月，來自歎息之城的尊貴使者，擁有皓月之名的地精智者？”
場中剩餘的兩人聞言一起停下了動作。
“皓月？”
梅丘幹脆放下了握在劍柄上的手，作為歎息之城的合作者，他對地精文明的情況早就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是一個視科學為生命的種族，其族群內的一切內部界限也都以科學劃分。
按照知識的多寡，地精族群內部的智者分為三個階層。
象征天上繁星一般的，代表著地精一族中堅力量的眾多學有所成的學者，稱號璀星。
當眾多璀璨星辰中出現了一顆最為明亮的新星，足以引領一個族群的生存之路，便會被冠以皓月的稱謂。
而在這兩者之上，倘若存在使用科學之光足以撕破籠罩眾生的黑暗，給予生靈以救贖的大能者，便會被尊以烈陽的尊稱。
按照安德斯坦的敘述，地精族群其實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智慧地精數量的持續性減少造成了受教育者基數的下降，這也降低了能夠從中脫穎而出的睿智者數量。
在晨曦時代建立之後，歎息之城的曆代長老大多都隻能由璀星稱號的學者擔任，安德斯坦就曾經為自己的璀星身份而感慨，感歎史書中記載的，寧靜時代的歎息之城中能有皓月坐鎮的盛況不再。
而烈陽則是獨屬於第一紀元，地精文明崩塌之後，縱覽地精一族的曆史，再沒有出現過任何有資格冠以烈陽稱號的智者。
“您好，尊敬的安德魯智者，我名阿爾諾.卡尼迪，是歎息之城的合作夥伴。”
如果眼前的智慧地精真的是一名皓月，那麽想必至少是一名大長老，甚至有可能是歎息之城的城主——由於這個職位隻能有皓月擔任，所以在晨曦時代之後幹脆直接取消了。
“歎息之城.……”
熟悉的名字讓老地精的癲狂削減了幾分，他佝僂著鋼鐵鑄就的骨架，仰頭看向梅丘。
“他們還活著？”
“是的，您的子孫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使命，他們一直在科學的道路上艱難前行……”
“那就是離死不遠了啊。”
老地精聞言歎息一聲，隨即將這些多餘的情感過眼雲煙般的拋到了腦後，伸手拽住梅丘的衣服，“讓我死！”
怎麽又聊回來了！
梅丘感覺自己的衣服都要被拽破了，這也就是加厚般的滌綸結實些，要是換成麻布衣那八成就得光膀子了！
“橡樹，這是什麽情況？”
他一手按著老地精的腦袋，阻止對方想要進一步逼近的想法，灌注鬥氣的雙手握在鋼鐵之上，竟然隱隱有些不支的趨勢。
這可著實讓他大吃一驚，要知道，在覺醒了鬥氣之後，擁有超凡之軀的他甚至可以憑借肉身力量扭曲普通的鋼鐵。
難道這老地精的骨架是三鈦合金鑄造的？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橡樹]的聲音又一次傳了過來。
“安德魯長老，我想您的願望或許無法達成了。”
說罷，它伸出一條枝丫，指著兩人身後的地麵說道：“瞧，您的同伴，似乎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