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前路（三）
雖然雙頭食人魔的步伐並不算快，但當安德斯坦開口之後，他們還是不約而同的一齊放緩了腳步，仔細地聆聽起地精智者的授課。
嗜血兄弟當然知道雲朵的組成成分是水汽與塵埃，他們甚至明白雲朵與雨水都隻是往返於天地之間的水循環的一部分，這個循環的另一半是地麵上的江河湖海和蒸發作用。
事實上，“雲朵是由水汽與塵埃構成”的理論最初被提出時，地精們還沒有能力驗證自己所提出的假設。
所以，他們隻能求助魔法師的幫助。
嗜血兄弟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為了幫助地精們驗證這個假設，赤炎直接飛到了雲層之上！
當碩大的龍首從雲端穿透而出，陣陣雲霧於光潔緊密的龍鱗間繚繞的時候，巨龍感受著身上的水霧不由發出了一聲悠久的歎息。
魔法師們才紛紛沮喪的接受了雲朵不是由白色的以太元素直接構成的結論。
而在巨龍之後，猶不死心的嗜血兄弟揮舞著雙臂，借助著以太的權能召喚出了猛烈的龍卷風將陣陣沙塵席卷到高空之上，果然在一個時辰之後觀察到了憑空多出的許多新生的雲朵。
那是一場足以載入曆史的實驗，魔法師們僅僅隻用了一個上午就驗證了自己的愚蠢。
同時，也證明了智慧的強大之處。
直到那個時候，自命不凡的魔法們才真正意識到，能夠憑借以太元素對整個世界施行奇跡的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正眼觀看過這個世界。
而地精們則憑借著自己的細心與聰慧，推測出了世間最為真實的一部分。
自那一次實驗之後，掌握著偉力的魔法師們才真正學會了對地精們抱以尊重的態度，這些矮小而醜陋的生物掌握著名為知識的力量，那股力量是如此的浩瀚博大，絲毫不下於魔法。
隨著時光的推移，地精們不斷將知識傳授給大陸其他種族，魔法師們也隨地精們一起，漸漸將平等的態度擴散到了其他的智慧種族。
“精彩的授課。”
待到安德斯坦宣布今天的課程就此結束之後，大嗜血才緩緩出聲，“安德斯坦閣下，感謝您又一次讓我感受到了知識的淵博與厚重。”
一貫以嬉笑麵目示人的小嗜血也出人意料的嚴肅起來，板著臉斜過頭看向小地精手中的筆記本。
淡黃色的草紙所組成的本子上寫滿了由炭筆書寫的，歪歪扭扭的大陸通用文字，小嗜血略顯吃力的讀了起來，驚訝的發現其中不僅僅有雲朵與雨水的知識，竟然還有安德斯坦最後所說的，關於科學探索之路的發言。
“小家夥，你記這個做什麽？”小個子頭顱的臉上布滿了疑惑，“這個又不是知識。”
但是坐在小嗜血左肩上的小地精卻完全不認同小嗜血的話語，快速地搖了搖頭，“老師的教導都是應當牢記的，他絕不會教授我們沒有意義的東西。”說罷，甚至還伸出嫩綠色的小手親昵的摸了摸小嗜血的臉頰，“而且老師剛剛可是說過我們今天已經走上了科學的探索之路了呢，我要把這個有意義的日子記錄下來！”
小地精們一起開心的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遠遠傳播開來，回蕩於草原之上。
似乎是確認過雨水停止了，幾隻野兔從躲雨的洞穴中小心的鑽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吃上兩口青草，就被小地精們笑聲嚇了一跳，紛紛蹦跳著逃回了洞穴。
不隻是野兔們，還有許多隱蔽於草叢之下的生靈也被笑聲驚出了身形，一時間草原上竟然出現了不少狂奔著的身影，讓空曠的大地平添了幾分生的氣息。
但是嗜血兄弟沒心思觀看眼前的熱鬧景象。
幾乎心意相通的兩個頭顱同時向對方轉向，僅僅隻是一個注視就清楚的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所思所想。
良久的沉默之後，大嗜血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德斯坦閣下。”大個子頭顱轉頭，恭敬地對著右肩上的地精智者垂首，問出了埋藏於心底的疑惑，“您認為，這個世界的出路在哪裏呢？”
安德斯但聞言怔了一怔，一向睿智雖然的眼眸中竟也露出了些許迷茫。
但他很快就從茫然中掙脫出來，掃了一眼同樣麵露求知神色的學生們，臉色逐漸振作起來。
“嗜血閣下，您所說的問題實在太過龐大了些，畢竟，我們迄今為止仍然沒有見到過任何一條得以令諸多生靈存活下去的發展之路。”
他望著大嗜血暗淡的雙眼，再次開口，“但是沒有見到過，並不意味著不存在，所以不妨讓我們秉承著探索的精神做一個假設。”
“假設？”小嗜血抬起了腦袋，雙眼陡然一亮，“閣下，請您繼續！”
他的心中突然歡喜起來，或許，這個睿智的地精智者能夠如他的先祖一般，通過縝密的思考得出一個足以實施的，真實的假設？
就如同那個最先提出“雲朵是由水汽與塵埃組成”的地精一樣！
“我對於曆史的認知全部來自於地精們記載的史冊，由於年代太過久遠書稿多有破損，即使是最為久遠的史料也不過是從地精文明鼎盛時期開始的了，”安德斯坦看向大嗜血，“敢問嗜血閣下，地精文明真的是此方世界的第一個文明嗎？”
大嗜血楞了一下，雖然他同樣沒有經曆過地精文明之前的世界，但卻曾經無限接近過那個年代。
他迅速的翻找著腦海中的記憶，費力的說出了曾經閱讀過的史冊，“雖然在地精文明之前，無數的奇跡生物就已經活躍在了世界之上，但無論是巨龍還是泰坦都隻是無意義的憑借著肉體的力量製造混亂而已，”
“安德斯坦閣下”大嗜血的聲音突然鄭重起來，一字一頓，“我可以保證，地精文明就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真實意義上的文明。”
所有的小地精們都雀躍著拍起了小手。
隻有安德斯坦仍然保持著嚴肅的神情——即使隻是提出一個假設，但隻要屬於科學探索的範疇，都需要集中起全部精神。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咱們的樣本就不存在缺略的可能性了，”安德斯坦點了點頭，“嗜血閣下，作為曆史的見證者，您必然清楚，曾經推動世界邁出發展步伐的源動力，從來都隻有兩個而已。”
地精長者豎起了兩根手指，沉聲道：“科學，還有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