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誓言

  對於赫蘿的過去，梅丘其實並不了解。


  他隻知道賢狼曾經擁有過豐饒女王的名號，並且建立起了名為豐饒之國的人外國度。


  那無疑是一個強大的國家，自建國起就一直威脅著整個人類族群的南部疆域，為了對抗這近在咫尺的威脅，曆任加達裏王都會不惜餘力的將所有的精銳軍隊布置到西瑪塔爾行政省，再戰戰兢兢的乞求著人外們千萬不要攻打過來。


  這種情況直到一百五十年前豐饒之國滅亡之後才發生轉變，脫離了人外們的枷鎖的加達裏王國才得以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北方的鄰居身上，防禦起了來自於同胞們的威脅。


  直到今天，矗立於南方的人外之國的事跡仍然流傳於加達裏王國的國民之中，孩童們會在睡前纏著父母給他們講偉大的萊恩納多騎士的故事，而貴族們也總是在通讀家史之後心有餘悸的望向南方。


  梅丘微微點頭，難怪赫蘿從未向北進軍攻擊加達裏王國，原來是因為國內的政局不穩的緣故。


  他突然有些慶幸起來，若是豐饒之國的人外們真的能夠放下種族間的隔閡團結一致，那麽加達裏王國能否繼續存在下去就成了一個未知數了。


  整個人類族群都必然會在豐饒之國的攻掠之下損失慘重。


  他突然有些理解起赫蘿的哀傷了。


  原來賢狼也和他一樣，曾經立誌讓此方世界脫離缺乏的痛苦啊。


  但是，赫蘿所做出的努力還沒有獲得任何成效，就已經失敗了。


  敗在了那些一邊接受著她的護佑，一遍爭權奪勢乃至於自相殘殺的豐饒之國的國民手中。


  “其實，不僅僅是人外，人類也是一樣的。”


  梅丘咧了咧嘴角，心中又一次升起了在王都中的見聞。


  自打從王都回返之後，他其實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徹夜難眠，所思所想的，全是在維托爾城中經曆的人和事。


  無論是莫妮卡還是孟德爾，其最終目的都不是為了讓自己享受榮華富貴，而是想為人類族群帶來繁榮與穩定。


  兩人甚至在複興人類的設想上都有著相當的一致——希望能夠依靠新一輪的南部擴張，取得更多的土地與資源，為早已沉澱的如同一潭死水的加達裏王國注入新的活力。


  在梅丘看來，莫妮卡與孟德爾之間的關係並非如童話故事中的那樣黑白分明，整個事件並沒有絕對意義上的正義，也沒有絕對意義上的邪惡。


  兩隻之所以引起紛爭的，不過是因為都想要一統王國軍政，取得足以實現心中抱負的權力而已。


  但是理想雖然是高尚的，可實行理想所使用出來的手段，卻甚是激烈。


  為了能夠完成心中的願景，孟德爾不惜背棄了自己的主君，並且設局企圖擊殺曾經的好友弗朗西斯。


  而莫妮卡嘛.……雖然梅丘至今都沒想明白對方的全部謀劃，但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想，加達裏女王都不可能像她的長相一般，人畜無害。


  在那熱情洋溢的精致麵孔之下，一定蘊藏著無數的暗流湧動。


  王都一日遊已經徹底耗空了梅丘對於貴族為數不多的友善印象，他算是看明白了，如弗朗西斯那般正直且擁有底線的貴族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真正的尊貴者總是會披上虛偽與謊言的偽裝的，他們會笑眯眯地等待這一切能夠壯大自己的機會，並在時機成熟之後毫不猶豫的吞噬任何給自己帶來收益的存在。


  與信守著騎士道的高尚騎士們相比，貴族們無疑才更符合掠食者的稱號。


  梅丘望著猶自悲傷的赫蘿，內心突然湧現出撕裂般的疼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赫蘿如此傷感的樣子，程度之深已經遠遠超過了與雙頭食人魔戰鬥時的狀態。


  掌管著豐饒魔法的人外之王，慷慨的將豐收之恩賜予眾生的偉力者，目光所及之處便會紛紛湧現出如其眼眸一般鮮紅的酒紅，而她行過的土地就再也不會出現缺乏之苦。


  但這個被傳說中頌讚著的妖精，此刻卻無力的站在田耕之上。


  剝去了表麵的堅強之後，她的內心一樣充滿了孤獨與無助。


  “胖球兒，”賢狼突然出聲，依舊叫著彼此間初次相識的外號，“世間，真的擁有應垂不朽的文明嗎？”


  “當然！”梅丘突然爆發出一聲暴喝，洪亮的聲音陡然爆發，連靜立在一旁的文森特都被嚇了一跳。


  他的心中突然明悟起來。


  此方世界的諸多存在總是不遺餘力的為了文明的建立而不斷拚搏著，但卻都以失敗而黯然退場，這其中必然是有許多複雜的原因的，但是，梅丘認為最為根本的一條，是因為他們的見識不夠。


  雖然晨曦大陸從不缺乏精彩絕豔的存在，但他們終究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文明，隻能如同盲人摸象一般的在一片死寂的混沌世界中獨自探索著，努力的獲得了一個又一個失敗的結果。


  晨曦大陸能夠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文明嗎？

  答案必然是可以的！


  當生靈們經過了足夠的失敗，積攢起了豐富的經驗之後，總會出現一個智者將所有經驗歸納總結，為眾生指引出一條真正的發展之路。


  雖然，那一次又一次失敗的背後，統統浸染著生靈們淋漓的鮮血。


  但是，梅丘的存在卻完全的改變了這一切。


  雖然隻是一個來自於現代世界的普通市民，但他好歹也是親眼見過繁華盛世的樣貌的！自上學起，每一本曆史書上都會不厭其煩的向他灌輸文明的建立過程。


  對於晨曦大陸而言，梅丘才是那盞指路的明燈！隻有他明白文明到底是如何建立的，也隻有他才知道一個文明的建立到底需要些什麽。


  “赫蘿！”想通了一切的梅丘在此大喊一聲，幾步走到赫蘿身邊，略顯強硬的握住了賢狼的雙手。


  “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傷痛，內心中蘊含著怎樣的悲傷，但是，從今天起，你大可以安心的將一切交托給我。”


  他看著赫蘿眼中閃爍出的驚訝，哈哈一笑，“不過隻是建立文明而已，不過是讓萬民幸福安康！於眾生而言，難如登天，但對於我來說，卻是易如反掌！”


  梅丘的胸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自信，他覺得自己膨脹起來了，連瘦弱的身軀都變得偉岸無比，不由朗聲一笑，豪邁道：“以阿爾諾.卡尼迪之名起誓，吾必將在有生之年點燃文明之火種，讓富饒之光遍灑晨曦大陸！讓世間再無饑餓，再無缺乏，使居者有其屋，農者有其田，勤者有其業，弱者有其助！生靈從此不會再有缺乏之苦，讓眾生得以暢享生命之樂趣！”


  大地劇烈的抖動起來，無數的以太元素如同井噴一般透出土壤，整個橡樹堡都被五彩繽紛的光芒淹沒了。


  天地為之震動！


  以太元素們一起發出耀眼的光，所有的光束都紛紛湧動著，一齊照向梅丘的方向。


  赫蘿震驚的抬起頭，環顧著不計其數的以太元素們，聲音都在不住的顫抖著。


  “這是，靈魂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