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改變世界
僅僅依靠蠶絲當然不可能改變世界的愚昧與懵懂。
蠶絲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讓眾生得以豐衣而已。
雖然此方世界已經經曆了數個文明的興衰，但無論是人類還是人外，都沒有解決穿衣的問題。
自地精時代起，生靈們就已經開始成規模的種植起了亞麻，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人類時代為止，都沒有絲毫變化。
平民們穿戴粗麻布製作的衣服，貴族家中的家臣或是突擊騎士可以穿戴細麻布的衣物，而握有權柄的尊貴者們往往會選擇精麻布當做衣料。
數千年的時光過去了，生靈們不斷地優化著亞麻的品質，希望可以通過篩選良種的方法得到質量更好的麻布，他們異常努力的在縫紉上下著功夫，以期得到針腳更密的布料。
可卻從未想過在衣料的種類上做出別的選擇。
完全是走錯了路呢。
梅丘不住搖頭，每當他放眼望去，看到領地中成片成片的麻布衣服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雖然對於領民們而言，穿著麻布衣也隻不過是在透氣和衣料的柔軟程度上差了一些而已，
但對於整個文明乃至於晨曦大陸而言，卻已經算得上是災難性的後果了。
當一個種族失去了對於美麗的向往之後，這個種群的感性認知也會隨著美感的衰弱而一起衰弱下去。
於是農夫們日複一日的耕種，漁夫獵人按時捕魚打獵，騎士們不停地訓練，所有人都各安其職，異常的努力的在自己的崗位上散發著光和熱，但最終得到的，卻不過是一成不變的世界而已。
因為，沒有人去思考欠缺與不足，也沒有人想過去改變。
雖然以陰謀與權術為生的貴族們多少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但他們在想出了以昂貴的蛛絲為衣料來改善自己的生活之後就不再繼續深入下去了——貴族們的數量終究隻占據了人類族群的極小部分，就算他們的頭腦如何精明，在族群發展這樣的大問題上，終究還是不夠用的，
隻有依靠廣大勞動人民的智慧，才足以改變晨曦大陸如同一潭死水的，過於安定的現狀。
梅丘看著赫蘿身上深紫色的絲綢長袍，將滿是油光的手往自己精麻布製成的衣服上蹭了蹭，抹去所有來自於培根的油漬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從赫蘿的手上取過了蠶絲製成的手帕。
“赫蘿，你喜歡絲綢嗎？”
“絲綢？”賢狼點點頭，“絲綢確實是個好東西，又輕又柔，穿在身上很舒服。”
“是啊，雖然不像蛛絲一樣堅固，但卻勝在原料的獲取上比蛛絲簡單許多，”梅丘摩挲著蠶絲帕，說道：“與食量巨大性情凶猛的巨型地穴蜘蛛相比，種蠶無疑好養活的多，隻要菜葉管夠，就會源源不斷的吐出蠶絲來。”
“一窩種蠶可以產下數百個卵，等到來年全部孵化而出後，種蠶們的規模就足足擴大了上百倍，”他頓了頓，將蠶絲怕還給赫蘿，“如此往複循環下去，終有一天，蠶絲便會代替麻布，成為衣料的主流。”
赫蘿睜大雙眼，“這.……就是你所說的，改變世界？”
“哈哈，不止！”梅丘長笑一聲，拉著赫蘿一起站起了身子。
他的左手緊緊的攥著赫蘿的右手，空出的右手則是向旁一指，“想要改變世界，還得再加上這個才行？”
“家主？”文森特一愣，看著梅丘的指向自己的手指，“您是在說我嗎？”
“當然不是.……”梅丘一臉黑線的看著陷入震驚中的親衛，不由擺了擺手，“我說的是你身後的東西。”
文森特順著梅丘的手回過頭，懵懂的麵容瞬間化作了然，“難怪，原來您說的是水稻啊！”
若果說衣料的變化對於整個世界的改變多少有些難以理解的話，那麽水稻的作用對於整個人類族群的重要性就顯而易見的多了。
就連文森特都明白吃飽飯的重要性！
“雖然小麥已經作為主流作物供養了生靈們上千年的時間，但它的產量早就已經達到極限了，”梅丘拉著赫蘿的手朝前走了幾步，踱到水稻旁邊，仰頭看著水稻頂端一束束已經枯黃了的稻花，笑道：“就我所見過的作物而言，沒有哪一種的產量能夠和水稻相比，你看，僅僅隻是一粒種子種下去，就能夠收獲幾百顆穀粒，隻要成規模的種植，就足以解決一直困擾著生靈們的饑餓問題。”
他定定的看著赫蘿，感受著手中的白皙柔軟，不由深吸一口氣，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豪情，慷慨道：“以現在的人口規模而言，隻要水稻的種子能夠便撒晨曦大陸，不但能夠消除饑餓，還能額外供養更多的生命！就算整個人類族群再加上人外的數量，也依舊不必再擔心餓肚子的問題。”
赫蘿癡癡的望著梅丘，目光中似有華光流轉，酒紅色的眼眸中清晰的映出了一道略顯滑稽的瘦弱身影，以及埋藏在那身影之中的雄心壯誌。
作為已經存活了無數歲月妖精，赫蘿曾經麵見過許許多多足以被稱之為英傑的存在，或是英明睿智，足以統領著整個族群，或是擁有強悍的實力，可以憑借自身威壓萬軍，但他們依舊隻能徑自等待著一個又一個文明就此崩壞，坐看萬民疾苦，卻從沒有一個人能夠這般清楚的提供出改變世界的具體方法。
那些偉力者，才是真正的無力者。
而眼前曾經被她戲稱“胖球兒”的小領主.……
“千年以來，吾都一直苟且於憂愁與彷徨中，”赫蘿緩緩鬆開了梅丘的手，後退兩步，深邃的眼眸中閃過種種複雜情緒，最終卻定格在了哀傷。
“豐饒之國其實是一種嚐試，也是吾所作出的最後的努力，寄希望於整合過後的人外諸族可以一心同體，打破文明崩壞的魔咒。”
“赫蘿.……”梅丘不安的看著赫蘿，出聲叫道。
但是賢狼卻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繼續說道：“結果，你也知道了，吾失敗了。”
她的表情逐漸痛苦起來，“雖然不同種族的人外的確存在著取長補短的優勢，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家一起精誠合作的基礎上的，可事實上，自豐饒之國建立的第一天起，各個族群之間的就從未停止過爭鬥，他們雖然在嘴上叫著同胞之名，卻在安迪中行者仇敵之事，整個國度都陷入了空前的內耗之中。”
她頓了頓，語氣化作艱難，“莫說發展，就連保持現狀，都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