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亦遠亦近
“喂。”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開口了，龍沅夕被他喊得身體抖動了一下，顯然是被嚇到，她清澈的眼睛對上鳳莫易的。
“你是什麽人？”那是她問他的第一句話。
“我，我路過，你呢。”
“這是我家。”龍沅夕微微抿唇，綻放一抹淡笑來，看在鳳莫易的眼裏，覺得冬日裏突然多了濃重的色彩。
他爬上假山，坐在她身邊，見她又咳嗽起來，臉色慘白，忍不住擔心：“你沒事吧。”
龍沅夕搖頭，“我沒事。”
她已經習慣了，現在最擔心的是母親，母親比她更加嚴重，那些醫師瞞著她，但是她還是聽到了。
母親或許活不久了。
“你生病了嗎？”鳳莫易問，感覺她跟那位大姨好像，都很憔悴。
“嗯，生病了。”
“你今年幾歲？”
“六歲，你呢？”
“我比你大，哈哈，我已經十歲了。”
“是嘛，長大真好。”她大概長不大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鳳莫易的眼睛沒辦法從她的身上移開，她是那樣的惹人憐惜，笑容那般的複雜，明明才六歲，卻好像比他還要成熟。
“你有沒有做想做的事？”要是她喜歡玩具或者花，他就去給她找來，當做朋友的禮物，這樣他們肯定能夠繼續在一起玩。
小龍沅夕淡笑：“我想，出去看山，看花，看各種各樣的東西。”
在這裏，她已經待得夠久，身體讓她注定不能出去遠行。
父親告訴她，外麵有會咬人的花，有會跳舞的動物，有各種各樣美好的事物。母親也說，要帶她去劃船，去遊街。
鳳莫易看著她的側臉有些呆，小小的他內心升起了保護欲，當時就拍著胸脯告訴她：“等我再長高一些，我帶你去看，不管你要去哪，我都帶你去。”
當時，他就立下了這樣的承諾。
那之後，他經常跟著母親來龍家，每次都避開母親來找龍沅夕，龍沅夕也習慣的避開丫鬟跟著他走，鳳莫易帶給她的體驗很新奇，是從未做過的。
捉蟲，捕鳥，讓她知道，原來在院子裏也有那麽多是自己先前沒有發現的。
她很感激鳳莫易，而鳳莫易也越來越喜歡跟她待在一起。
但是，時間總會到來，白葉死了，龍沅夕病重，幾乎快要直接撒手人寰，他偷偷的潛入她的房間，滿滿的藥味不止刺激著他的鼻子，還有心髒。
“你來了。”躺在床上的龍沅夕沒了以往明媚的笑容，她滿是愁苦，眼角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變得通紅。
他走過去鄭重的告訴她，會想辦法救她，並且要告訴她好多好多外麵的世界。
龍沅夕哭了，她抽噎著，聽著鳳莫易講述他曾經看過的稀奇古怪。
“以後，我代你去看你想看的。”
之後半年後，龍顧亭死了，整個龍家徹底的被掏空了，聽外麵那些人說，龍沅夕以後就是那個家的一家之主，她要承擔責任。
母親感慨說，她年紀那麽小，怎麽承受的住。對啊，她那樣瘦弱，怎麽承受的住。
最後一次見龍沅夕，她已經與長老準備離開京都。
“你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你不用承受那些。”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這樣說，隻是牢牢的不想放棄這個女孩。
那時懵懂，他不知道這段時間的相處到底意味著什麽，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無藥可治。
龍沅夕搖頭，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她聽了長老的話，要做到形不露於色，要做個有威嚴的家主，不能任性，不能貪玩。
“你，保護不了我，我也不會放棄龍家。”那是她的家，要是連她也不要，就辜負了父親與母親的威名。
鳳莫易看著她離開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眷戀，最後他告訴了她，他的名字。
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隻以一個遊山玩水的人給她寄信，為了讓她能夠見到更多的世界，他去了很多地方。
他並不喜歡那些地方，可是信裏無不透著喜歡。在十一歲生辰時，父親告訴他，他已經是男子漢了。
他問父親，怎樣才能保護一個人，父親告訴他，隻要強大，就能夠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那仿佛是個烙印，他想要強大，強大到保護龍沅夕，甚至是替她守護龍家。
他用功，不管是武功還是才學，不管夏日炎炎，冬日冰雪，不斷的強大自我。
外界傳說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少年，又怎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為的也不是那些空有的名聲，他就是為了一個人。
十六歲，他在好友世子的鼓勵下前往韓陽城，他終於見到自己想見到的人，依舊如記憶裏的不愛說話，氣勢強大許多，竟然能夠與他對視，身體似乎沒有大礙，不知道她是否認出他？
他終究是擔心自己的力量不夠保護她的，他提出納妾的說法，想要先保護她，再保護龍家，但是開口後他就後悔了。
之後與她比箭，他察覺到她想要贏的信念，他故意輸給了她，借著那個承諾一而再再而三的與她有瓜葛。
但是……她與以前終究是有些不同的，很聰明，聰明到足以在齊王的麵前淡然自若。
仿佛認識另一個龍沅夕，很新奇很奇特，他努力壓下自己心裏的違和感，因為要前這個人就是龍沅夕啊，就是她。
他從未想過龍沅夕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返回京都，甚至獲得齊王的信賴，同時也沒有料到多年來都關心著龍沅夕的母親會突然帶著人去指正她是妖孽。
當時在母親與龍沅夕之間，他果斷選擇了龍沅夕，讓父親去圓場，自己前往王宮請求賜婚。
賜婚被駁回是意料之中的，但他也得到了機會，隻要獲得軍功，就能夠迎娶龍沅夕。
從今以後，他會化解母親與她的糾紛，會好好保護龍沅夕，讓她成為最快樂的人，帶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從王宮回來，他質問自己的母親，被從來沒有打過他的母親打了一巴掌，母親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了自己的不甘心，那讓他很震撼，甚至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