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龍有逆鱗
衛俊蕭聽兒子忽然這麽說，心裏咯噔一下，頓覺不妙。湊巧衛景浩正跪在他身邊，於是他便小聲說道，“不得胡鬧！”
章月華犯錯被終生監禁這件事，無論眾人知道與否，於衛府倒是沒什麽關係。但於皇上就不一樣了，這是他和輔國公之間的權謀交易。若是眾人知道，便會想那章月華原本是要死的，但為什麽沒死，一來二去，輔國公自請卸權的原因眾人便明了了。
位子坐到皇上這個地步，人自然會像鳥兒顧惜羽毛一樣開始愛惜自己的名聲了。
衛俊蕭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兒子，但他若是當眾拆穿皇上的麵具，必然會牽連到衛家。
衛景浩微微垂首用餘光看了眼麵色焦急的父親，心中疑慮萬千，一時之間竟將等著聽願望的皇上撂在那裏。
皇上多疑，見他猶豫不決，便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原本衛景浩想向皇上討個賞，將母親釋放。但衛俊蕭的突然打斷，令他以為母親犯的錯不能釋放，於是他決定退而求其次，向皇上情願道，“末將隻有一個願望，希望皇上能開恩，令末將見末將的母親——罪婦章氏一麵！”
此言一出，衛俊蕭眼前一白，頓覺四周都是金星。這孩子，怎麽會在滿朝文武麵前說出這些話？他就是怕這衛景浩說錯話，特意寫了封家書給他送去，這個不孝子怎麽還如此膽大妄為的提出來了！
恐怕衛俊蕭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這衛景浩竟不知道章氏雖被囚禁但明裏是對外稱病！所以，他更不知道這裏邊涉及的彎彎繞繞！
就連輔國公聽到此話都有些震驚！龍有逆鱗，而名聲就是皇上夜淵的逆鱗！皇上自坐上皇位之時，就極其愛惜自己的名聲，立誌成為被後世傳頌稱讚的好皇帝。就算輔國公權勢滔天，但卻從未敢觸碰皇上的逆鱗！
而如今，衛景浩竟然在這般公然觸碰皇上的逆鱗！
朝堂之上，大多人都是驚訝，因為並未聽說章氏如何。隻有少部分知情人噤若寒蟬，在一旁為衛景浩默哀。
衛景浩說出此話之後，就頓時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尤其是皇上那副想吃了他的表情。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衛景浩疑惑的看向衛俊蕭以及一旁的輔國公，發現眾人俱是一副驚訝的模樣。他能擊退鮮卑也不是空有武力，腦子也很管用。所以頓時警覺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盡管他沒明白到底發生何事，衛景浩還是趕緊磕頭認錯，“末將出言不遜，請皇上降罪！”
皇上依舊不置一詞，滿朝文武不明白原因的不敢說話，生怕說錯話。猜到原因的更是不敢說話，因為說了就代表他知道皇上做的那些事兒。
衛俊蕭趕緊站出來指著衛景浩罵道，“你母親隻是重病在家，何須皇上批準相見？你是打仗打傻了嗎？”
皇上看著認錯的衛景浩，忽然笑了，道，“愛卿何罪之有？愛卿怕是累糊塗了吧，朕不是個不體恤朝臣的皇帝，既如此，愛卿先在家休養幾日，擇日再走馬上任吧！”
衛景浩如逢雷擊，使勁咽了口口水，擇日？那是哪日？
“謝主隆恩。”盡管這近在咫尺的三品的官銜就這麽不翼而飛，但雷霆雨露均是恩賜，衛景浩就算心中在不滿，也得謝恩。
夜墨塵立在太子身邊，聞此嘴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下朝之後，衛景浩本是應該去和皇上商議和談書的實施細則，盡快推行下去，開始和鮮卑互市。
但皇上令內侍傳話，今日不必再議。
衛景浩這才是明白，此次是真真的得罪皇上了。
“你個逆子！”衛俊蕭低聲指責道。
自始至終，衛景浩根本不知發生何事，就遭父親如此責備，他心裏也是起了無名火。自從父親納了那馮姨娘，便越來越不喜歡他，對他也越來越苛責。他立下赫赫戰功，也沒見父親褒揚，反倒是不知犯了什麽錯，就遭父親責備。
衛景浩心裏可是好生委屈。
“兒子隻是想見母親，難道也有錯嗎？如果今日是那衛景軒如此，您還會如此責備嗎？”衛景浩不滿的說道。
衛俊蕭心中氣兒不打一處來，他信裏都說了那些但這逆子還執迷犯錯，這還有理了？
“景軒乖巧懂事，絕對不會如此忤逆為父！”
衛俊蕭說的忤逆指的是衛景浩並未按家書所說犯下大錯，但這話在不知所以的衛景浩耳中就變了個意思，他認為這是父親在指責他方才頂撞他的話！
衛景浩冷笑一聲，不願再多說什麽，轉身快步離開。
衛景浩回府之時，衛夢雪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一見到衛景浩，衛夢雪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哥，你能平安回來，真好。”
衛景浩盡管心中鬱悶，但還是揉了揉她的頭，道，“傻妹子，哭什麽，該高興才對。”
“嗯嗯，該高興才對。”衛夢雪挽著衛景浩的手，說道，“哥，祖母和家裏其他人都已經在等著了，咱快去吧。”
衛景浩便隨著衛夢雪進了大廳。
冷如寰坐在老夫人的身邊，和老夫人說說笑笑，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祖母，孫兒回來了。”衛景浩看了眼冷如寰，對老夫人說道。
冷如寰聞聲轉頭去看，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衛景浩。衛景浩長相並不十分英俊，但身高卻十分高挑，再加上多年行軍打仗練就一身肌肉，整體看起來倒很是威猛，十分有男子氣概。
就在冷如寰打量衛景浩的時候，對方也在打量著她。
衛景浩在衛夢雪的來信中知道以前癡傻的衛錦繡雷劈之後恢複正常了，原本還心存疑惑，如今一見，是完全相信了。原本冷如寰就生的極為貌美，如今恢複正常，眼睛裏透漏出無盡的靈動之氣，不得不承認，的確很迷人。
見她絲毫不懼自己大大方方和和自己對視，衛景浩給了她個客氣的微笑。
“大哥。”衛夢雪見此甚是不滿的拽了拽衛景浩的衣袖。
衛景浩和祖母寒暄幾句，馮姨娘雖然坐在一旁，但衛景浩絲毫沒有搭理她。馮姨娘也覺得尷尬便借準備午膳的由頭離開。
到了正午，馮姨娘才是過來，問道老夫人，“老夫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現在吃飯？景浩趕路這麽久肯定餓了。”
老夫人看了馮姨娘一眼，點了點頭。
就算章月華犯下如此大錯，老夫人依舊是對馮姨娘生不出什麽好感。
衛景軒從學堂下學回來，進門之後冷如寰就熱絡的朝他喚道，“景軒快過來，今日都學了什麽？”
衛景軒不似往日一般，過去依偎在冷如寰的懷中，反倒是一板一眼的說道，“夫子說了，男女授受不親。三姐姐以後就不要抱我了。”
童言童語惹得冷如寰笑的花枝亂顫，就連一向並不喜他的老夫人都莞爾一笑，招呼他過去。
衛景浩在一旁心裏不是滋味，便是說道，“小小年紀，油嘴滑舌。”
“姨娘，油嘴滑舌是什麽意思？”衛景軒倒是不明所以，正巧馮姨娘進門，便跑過去問道。
衛景軒才十一歲，就被衛景浩這般說，頓時尷尬在原地。
就在此時，衛俊蕭的聲音忽然傳來，問道，“什麽油嘴滑舌？”
馮姨娘不想將事情鬧大，便說道，“今日景浩在書院學的新詞，上課沒用功所以不太明白意思，便回來問妾身。”
“這麽好學啊！”衛俊蕭走過去，一把抱起衛景軒。
衛景軒雖說還小，但是也十一歲了，發覺母親說錯了，便是耿直的說道，“兒子今日學的不是姨娘說的這個，而是‘男女授受不親’！油嘴滑舌是大哥哥誇獎我的，我不太明白意思，便來問姨娘了！”
“大哥哥？”衛俊蕭眉頭一皺，掃視了周圍一圈，發現臉色十分不自然的衛景浩。
“景軒，來姨娘這兒。爹爹累了。”馮姨娘生怕他在亂說，趕緊說道。
衛俊蕭沒好氣的瞪了馮姨娘一眼，但那眼中更多的是愛憐。但在看向衛景浩的時候，那眼神可就完全相反了。
“做兒子沒做兒子的樣子，做哥哥又沒做哥哥的樣子，可真是愈發長進了。”衛俊蕭並未指名道姓，但都知道他在罵誰。
衛夢雪的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地看向一臉無辜的衛景軒，真是小小年紀就是個禍害！
衛景浩被當眾這麽說，直接甩手離開了大廳，馮姨娘見狀趕緊攔著，“大少爺，午膳都準備好了，吃過飯再回去休息吧。”
馮姨娘給的台階衛景浩根本沒有珍惜，反倒是瞪了馮姨娘一眼，“你算個什麽東西，敢攔我？”
衛俊蕭一聽，氣的差點把桌子掀了，道，“你個逆子，你給我滾！有種這輩子就別吃飯！”
冷如寰適時勸道，“父親別生氣，大哥今天估計太累了。”
“我看他是贏了場仗所以不認識自己是誰了？在朝堂上公然忤逆皇上，這回家又這幅德行，。真是越發出息了！”衛俊蕭說道。
冷如寰眉頭一挑，忤逆皇上？這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