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走火入魔
冷如琳肩膀一沉，感受著那人湊近耳邊說話，道，“是吧，冷公主？”
冷如琳心裏一鬆又是一緊，頓覺不妙。
冷公主是她被賣去妓院之時老鴇見她姿態高冷而給她起的花名。
“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吧？”說罷，冷如琳收好自己的東西作勢轉身離去。
那人冷笑一聲，伸手攔在她的身前，繼續道，“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幸好你個小賤人跑得快，否則，你現在已經廢了！”
既認識她是‘冷公主’又如此恨她的人，隻有那個太子幕僚了。當時冷如琳對夜墨塵一見鍾情，拒不接客，被老鴇好生調教。不過，送去接客的第一晚，就把人差點給弄廢了。老鴇為了她賠了不少錢，而後也想借機訛詐夜墨塵一筆。
一個男人，嫖妓不成反而蛋碎，他被朋友嘲笑了許久，最近才好不容易消停了，他這心裏可窩著火兒呢。
“這位大哥，你真的認錯人了。”冷如琳顫抖的說道。
“你……”他正準備再說什麽的時候，忽然有人叫他，“賈仙，你在幹什麽呢？還不進來？”
小攤的旁邊是個酒樓。
那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出來看了，
冷如琳察覺到那人有些慌張，甚至放下了攔在他身前的手，回身道，“這就來了，你們慌什麽？我說請客就是我請客，還會賴了不成？“
冷如琳明白，這個賈仙是不想讓他的那些朋友注意到她，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這對她都是好的。遂冷如琳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趕緊小跑著就離開了。
賈仙氣悶，但他朋友還在門口，他也不好做什麽。心想，既然這女的就在這城裏，那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挖地三尺也要將她捉住！
他這人，什麽都可以不要，唯獨麵子不能不要。
冷如琳小跑了一路，直至看到衛府後門才是鬆了口氣，趕緊進去關上門，背靠著門喘著粗氣。
回院子的路上也是心不在焉，和扭頭賞花的衛夢雪撞了個滿懷。
“是誰這麽不長眼？”衛夢雪被撞的差點摔在地上，氣怒的說道。
冷如琳也被撞得不輕，藥材包都散落在地上，她慌忙撿起。
“我還當是誰，原來是你。果然什麽樣的主子教出什麽樣的丫鬟，都是那一副德行。”衛夢雪諷刺地說道。
冷如琳沉了臉色，她乃蠻族郡主，就算淪落為丫鬟這骨子裏還是小姐脾氣。
“三小姐什麽德行奴婢不知道。奴婢知道的是，三小姐可從未在背後如此說過其他小姐如何。”
這是拐著彎罵她呢！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不過似乎這規矩沒學好。那本小姐便辛苦一點，替你主子好好教教你。”衛夢雪氣極反笑，道，“珍珠，讓她懂懂規矩。”
“是，小姐。”
珍珠得了吩咐，帶了兩個粗實的丫鬟朝著冷如琳走去，冷如琳掙脫不開，隻能生生挨著珍珠的耳光。
冷如琳的小臉細皮嫩肉的，幾個巴掌下去就紅腫起來。但珍珠依舊沒有絲毫心軟的樣子，力道均勻，不曾有半點鬆懈。
“好了。”衛夢雪見她嘴角已經被打出血來才是揮手製止。
珍珠暗搓著發紅手回到衛夢雪身後。
“你可是知道規矩了？”
冷如琳不敢太過倔強，低垂著頭，可依舊沒說什麽軟話。
衛夢雪索然無味，準備打道回府。走了兩步回頭道，“告訴你主子，不必感謝我。”
母親這幾日孜孜不倦的教誨，讓她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背景強大，何懼一介庶女。這衛錦繡讓她吃了這麽大一個虧，就這麽算了可不是她的風格！
冷如琳紅著臉回去，被眼尖的冷如寰注意到。
“誰打你了？”
冷如琳將衛夢雪的事情全盤告訴冷如寰，指望她能為自己做主。
冷如寰對她稍加安撫，允她下去休息。
這賬，她自是要討回來的。
入夜，夜墨塵前來給她帶來了個好消息，蒼拓醒了。
兩人連夜趕去郊外秦洛的竹屋，自上一次這竹門被夜墨塵一腳踹開之後，秦洛加固了很多，可還是抵不住夜墨塵那一腳。
秦洛再一次熟睡被吵醒，無比暴躁，直接將枕頭扔了過來，砸向夜墨塵。
冷如寰見此一驚，這秦洛武功竟也不弱！不過僅管如此，夜墨塵也是輕巧接過，冰眸之中散發出得意，“秦洛，你這功夫可是越來越弱了。”
秦洛隻著一層單袍走了出來，神情比上一次冷如寰在藥鋪遇到的時候憔悴很多。
非禮勿視，冷如寰將頭撇向一邊。
“你能不能有點神醫的樣子，衣衫不整的就出來了?”夜墨塵諷刺道。
秦洛邪邪一笑，“天氣漸熱，若二皇子再執意夜間叨擾，下次就不知道看到些什麽了。”
冷如寰見他倆鬥嘴正歡，自己尋著過去終於見到了蒼拓。自從那日被救回來，他就一直這般昏迷著，但麵色卻是越來越好。
聽到有動靜，蒼拓警惕的睜開眼睛，看到眼睛紅潤的冷如寰。
秦洛走過來，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挺自覺的啊。”
秦洛有著強力破壞任何氛圍的獨門技能！
蒼拓客氣的問道，“恩公，這位是？”
“我說了多少次，恩公把我叫老了，請叫我秦洛。”秦洛不滿的說道，“喏，這個才是你的恩公。”
冷如寰真想過去封住他的嘴，但念及他渾身的毒，也是打消了念頭。
“姑娘之恩，感同再造，請受蒼拓一拜。”蒼拓掙紮著要起身拜上一拜。
秦洛將藥瓶往桌上重重一方，不冷不熱的說道，“你起來一下試試？”
蒼拓身上錯綜複雜的毒剛解，內息混亂。以現在的情況若是強行下地，對他內力的恢複非常不利。秦洛自詡追求完美，不允許這種不完美的事情發生。
蒼拓不敢再有動作，道，“等在下恢複好了，自當給姑娘拜上三拜。”
冷如寰見此番情景有些想笑，想蒼拓以前何等狂妄不羈，如今卻被毒舌神醫調教的如此‘聽話’。
秦洛，厲害啊！
待給蒼拓運功療傷之後，秦洛麵色蒼白的走了出來，那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冷如寰也不敢上前詢問。偷偷問了夜墨塵才知道，蒼拓被邪醫金天折磨數月，毒已深入骨髓，已到達藥石不靈的地步。故而，秦洛每日子時都會給蒼拓運功排。
冷如寰有些動容，這兩個月來每日如此，怪不得他會如此虛弱。
這秦洛醫術高明，雖毒舌了點，但心誌堅毅做事有準則，的確是個好友！
“你一個朝堂之上的二皇子，怎麽和這江湖神醫有這麽深得交情？”冷如寰好奇的問道。
夜墨塵表情不變，但眼神深沉很多，“年幼時生了些病，幸而秦洛相救，才恢複如初，因為誌同道合就成了朋友。”
冷如寰皺起眉頭，道，“那我以前聽到的流言是真的了？”
“什麽？”
冷如寰回憶道，“說是你生而體弱，被送去宮養病，年長些後才是被接回宮。”
夜墨塵冰眸微深，周身的慢慢升騰起絲絲寒氣，半尺之內空氣都如同凝結了一樣。這幅異狀嚇了冷如寰一跳，“夜墨塵？你怎麽了？”
忽而陰風起，吹亂了冷如寰的頭發。眼看著夜墨塵身上那些寒氣慢慢凝結成黑氣，冷如寰十分緊張，幹脆橫衝直上打算強行喚醒夜墨塵。但當她觸碰到那層黑氣的時候，被直接反彈了回來。
眼看著就要摔到牆上，秦洛及時趕到，接住了冷如寰。
冷如寰像是找到了救星，問道，“秦洛，夜墨塵怎麽了？”
“走火入魔。”
秦洛丟下四個字，不敢耽誤，手持八根手指長的鐵針，一躍而起，揮手一甩，正中夜墨塵的幾處大穴。夜墨塵周身的黑氣漸漸褪去，眼神也逐漸恢複清明，待周遭恢複原樣的時候，往後一栽暈了過去。
秦洛接住他，把了把脈，確認無事之後問道，“他方才受什麽刺激了？”
冷如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秦洛。
秦洛眉頭緊皺，厲聲道，“他幼年時的經曆非同常人，以後萬萬不要提及。”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淩厲，冷如寰也不是不知輕重，將這牢牢地記在了心上。雖然非常好奇他幼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也明白該她知道的時候，她自會知道。
入夜，冷如寰有些失眠，便是取了個披風想去外間走走。
一到院子裏，冷如寰就敏銳的聞到了一絲紙燒過的味道，環顧四周，發現東北角有些微弱的火光。
好奇心驅使著她走過去。
快靠近的時候，忽然聽到女子的哭聲，在這種深夜裏，女子哭的如此低低切切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正準備一探究竟，忽聽那女子小聲嘀咕說道，“堂姐，你在底下這些日子可還好過？嗬，你那麽厲害，肯定在底下也過得不錯。”
是冷如琳的聲音！
而她口中的堂姐，就是冷如寰。
冷如寰忽然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原來冷如琳這麽晚是在祭奠她。
“我過得，可是很不好。”
“想必你在地下也能看到。”
冷如琳又絮絮叨叨的說著她的那些經曆，越說聲調越激動越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