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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星邪壁畫

  程果果本就擅長發呆。


  此時看著遠處的山,她也是一動不動。和那白胡子老頭,在巨石之上,化作了兩座雕像。


  一隻小麻雀飛過來,落在白胡子老頭的頭頂之上,傳來了嘰嘰喳喳的叫聲。


  陳果果被吵醒了。她有些生氣,站起身來,揮手企圖趕走那隻聒噪的麻雀。


  麻雀也不好惹,拍動著翅膀,嘴裏依舊叫個不停。


  似乎在抗議著,我又沒招惹你,你為什麽要趕走我呢?


  臨走之前,更是留下了一坨黑不溜秋的鳥屎。


  鳥屎不偏不倚,剛好落在白胡子老頭的頭頂之上。


  “鳥屎。頭頂上有鳥屎,哈哈,哈哈。”


  程果果看著老頭滑稽的模樣,笑出了聲,後麵更是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白胡子老頭依舊是一動不動,似乎真的成了一座雕像。


  不知為何,收起笑容之後的程果果竟是想起了目前不見蹤影的徐庸錚,一樣的木訥與沉默。


  程果果突然有些可憐這個狼狽的老頭了。


  這裏荒山野嶺的,老爺爺吹著風,淋著雨,肯定沒有人管他吧。


  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程果果抿了抿嘴唇,拿出了懷中的手絹,踮起腳,伸向了那坨黑不溜秋的鳥屎。


  小孩子力氣終是不大,哪怕踮起腳尖,還是沒能支撐太久。等到清潔幹淨,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其間,她的手不可避免地搭在白胡子老頭的肩膀之上。


  程果果雙手叉腰,做足了大人的姿態。


  “哎,果果我今天又做了一件大好事。隻希望,大哥哥能早些回來。”


  “老爺爺,看來你真的是個啞巴。哎,好了,時候不在啦,我可要回去啦。”程果果扔下那塊手絹,拍了拍手,就要走下大石頭。


  “老爺爺,再見。”


  “站住。”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程果果已經走到大石邊緣,她左顧右盼,卻發現周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請留步。”這一次的聲音就比較溫和一些。


  程果果這才把目光投向了身後白胡子老頭。


  她驚喜問道:“白胡子老爺爺,是你在說話嗎?”


  “我又不是個啞巴。”


  “你能開口講話,當然不是啞巴。連我都知道,啞巴是不能開口講話的。”程果果極為天真,再度開口問道,“那老爺爺,你在這裏幹什麽呀?”


  “我在看山。”老人的話語不輕不重,程果果剛好能聽到。


  小丫頭幹脆蹲下來,和白胡子老頭一般,望著對麵的山,片刻之後,不解問道:“這山有什麽好看的?”


  “我也不知山好不好看,那我該看什麽呢?”老人反問道。


  “不過是幾條路,幾棵樹,幾座房子,幾朵雲。老爺爺,你傻了嗎?”


  白胡子老頭搖搖頭,說道:“其實,我在等山過來。”


  “哈哈,哈哈。”程果果這一次笑得更大聲了。


  “連我這個小孩子都知道,大山沒有腳的,是不會走路的。”


  “我知道。那我能怎麽辦呢?”或許是太久沒有人和自己講話,白胡子老頭這話方問出口,就覺得有些多餘。


  自己還能盼望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給出答案來嗎?

  豈料,程果果極為認真,一板一眼回答道:“要是我,我就過去。”


  過去,去何處,去何方?


  對呀,是呀。既然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白胡子老頭如醍醐灌頂,竟是被陳果果一句話給點醒。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白胡子老頭仰天長嘯。


  “哈哈,哈哈。”


  “如此簡單的道理,一個小孩都懂。我竟然在此枯坐了二十年。”


  “哈哈,哈哈,白令年,你可真是聰明呀。”


  這最後一笑,他口中竟是吐出一道白色光芒,直射對麵山巒。


  隻見一聲巨響響徹山穀,程果果一看,那山鋒頂部竟是被轟出一個大洞出來。


  不知何時,白胡子老頭竟是睜開眼,站起身來。


  二十年悟道,沒曾想竟是連小孩都懂的道理,他有些悵然若失。


  再看向這個羊角辮的小丫頭,她臉帶笑意,眼睛裏閃著是智慧的光芒。


  如此古靈精怪,靈氣逼人。


  自稱白令年的老頭俯下身來,問道:“小女娃,告訴爺爺,你來這山上幹什麽?”


  “我來找大哥哥。你看到他了嗎?他背著一把嚇人的大劍。”說到這裏,程果果言語誇張,嚇人二字拖得老長。


  “哪能有多大?多嚇人呢?”白令年好奇問道。


  程果果張開雙臂,比劃道:“有那麽大。”


  白令年微微一笑,這小丫頭手臂張開,起碼也有三尺多,尋常的劍哪來這般大呢。


  一老一小就站在巨石之上,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過程果果說得多,老頭白令年偶爾問兩句。


  小女娃口中說的話也不大可信,白令年隻覺得她老氣橫秋的樣子,頗為有趣,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聊到最後,白令年蹲下身子,問道:“小女娃,你和我有緣。爺爺今天就送一個東西好不好?”


  程果果頗為機靈,見到有人送東西給自己,頗為高興,說道“送我東西?好呀好呀。不過,老爺爺,你不能談條件喲。”


  白令年手往袖子裏一探,竟是摸出一小塊玉璋。


  “放心,老爺爺保證,隻有別人求你的,沒有你聽別人的。”


  程果果聞言,接過那塊玉來,仔細端詳,那玉通體黝黑,約摸巴掌大小,上麵好像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字。


  “老爺爺,這玉這麽醜,也不像個寶貝呀。”


  程果果轉頭問道,卻發現白胡子老爺爺早已不見了蹤影。


  “果果,你在哪裏呀?果果。”


  遠處傳來寒仙子尋找自己的呼喊,程果果收起那塊有些嫌棄醜玉,背上了小竹簍,大聲喊道:“寒姐姐,我在這裏咧。”


  ……


  徐庸錚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不知是真是假的夢,那夢裏麵的情景,他清楚地記得並確認沒有經曆過。


  隻是心裏有些可惜了那個小男孩,最後竟然死在輕人之手。這樣才可悲吧。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疤痕,他隻記得,當年老神棍為了救一個有些淒慘的小女孩,從自己這個病秧子的身上取了點心頭血。


  也不知老神棍是不是走了狗屎運,還是那個小女孩命不該絕,竟然真的救活了那個許多神醫都束手無策的小女孩。


  報酬嘛,自然是有的。他脖子上的那塊玉佩便是報酬。老神棍說這塊玉佩徐庸錚必須得戴一輩子,不然有他後悔的。


  老神棍的嘴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徐庸錚不敢去觸了那黴運,所以就且當護身符保存著。


  閑來無事,徐庸錚再度觀察起這間密室之上的圖案來。第一日便在這裏昏迷,其後更是渾渾噩噩做了一天的夢。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石壁旁邊。


  石壁之上的小人頗多,兵器駁雜,圖案更是若隱若現,全無章法可言。


  蕩歌山主說過,讓自己進入凝神之境,可若是蕩歌山主覺得就這些小人就有如此功效和作用,那徐庸錚隻會笑掉大牙。


  既然壁畫無用,徐庸錚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他選擇坐在原地,繼續修行起無名功法出來。


  ……


  密室大門被重重打開,一束光直射徐庸錚的眼睛。


  “奉山主之命,請劍主移駕星邪壁畫之內。”


  徐庸錚走出石室之外,由著那長老身份的人物帶路。


  路上依舊是沒有多問一句。


  隻是這一次帶路的人,雖然身子罩在黑袍之下,年歲卻有些大了。


  這是徐庸錚從那穩重,緩慢的步伐猜想得到的結論。


  那人很快就離去,臨行之前,不忘叮囑道:“劍主,裏麵便是我星邪教秘藏。請量力而行。”


  徐庸錚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怎麽將那人的話放在心上。


  他既然有機會來到這裏,絕對不能空手而歸。若是能在此進入凝神之境,他報仇的事,便好辦了許多。


  徐庸錚將左手放在那石門之上,腦海中卻是發生了一段談話。


  “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星邪壁畫還算有些門道。”詭那個家夥難得地出聲道。


  “有什麽門道,說來聽聽。”


  “你看了便知。”


  那手輕輕往前一推,徐庸錚終於得見星邪壁畫。


  引入眼簾的是一個是四四方方,極為寬敞的房間。房間之中,更是有四根約摸二人合抱大小的石柱子。


  每根柱子之上嵌著幾個火把,將整個房間照得明亮。


  徐庸錚走到房間中央,企圖同時將四麵牆壁看得一清二楚。誰料,目光所及,看到柱子之後,便是一團白霧。


  “你也太小看這星邪壁畫了吧。徐大劍主。”


  徐庸錚往左前方走了一步,發現左邊壁畫的內容隱約可見,是一個赤裸著胳膊的男人。他手中拿著的,是一把長形的兵刃。


  徐庸錚依舊不信邪,他在此站到四根柱子正中間,向正前方望去。


  不出所料,一團白霧蒙住了他的雙眼。


  “倒是好生奇怪。”徐庸錚感歎道。


  “徐大劍主,這種時候,你不打算祭出你的劍麽?”


  詭本來隻是看玩笑,豈料徐庸錚正有此意,隻見他右手握著玄意劍,一道恢宏的白色劍氣向著正前方激射而出。


  劍氣還是沒有吹散迷霧,不過,落在那石壁之上,一道該有的聲響都沒有發出。


  這不對勁。徐庸錚很快就意識到問題所在。那劍氣就像一塊巨石,哪怕是砸在水潭裏,也該濺起一些水花,發出輕微聲響,若是撞擊在石頭之上,那聲音應該更大才對。


  沒有聲音,代表著沒有回應。沒有回應,自然就沒有響聲。


  徐庸錚毫不遲疑,手中玄意劍再度揮起,隻見三道同樣的白色劍氣朝剩餘的三個方向,激射而去。


  豈料,都如泥牛入海,一點回應都沒有。


  “要不,你再祭出你的意境試試,看看這星邪壁畫能不能擋住?”詭循循善誘,頗像一個引誘小男孩去砸人家玻璃的怪叔叔。


  徐庸錚點了點頭,顯然是將這話聽在心裏。


  眼看四下無人,徐庸錚將手中玄意劍在空中左削右劃。


  無鋒的玄意劍下頓時生出一股淩厲的切割之意,那切割之意將要刺破了空白。


  河意境再度出現。


  一條川留不息的河流,隱隱咆哮。河水洶湧奔騰,不知是經過了多少山巒的阻攔,是越過了幾多嶙峋的巨石,它無所畏懼,終於是穿過了那阻攔,透紙而出。


  河流得勢而直衝赤地三千裏。


  穿過白霧,河流奔向壁畫,一去不回,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過有變化的是,徐庸錚覺得那團白霧似乎沒那麽濃鬱了。


  徐庸錚的眉宇間火焰印記再度出現,是如此的鮮豔動人。


  “停停停,大劍主。你到底是來參悟的還是來耍蠻力的?”


  徐庸錚有些不明白了, 方才不是你說讓我用意境試試的嗎?

  “我是讓你試一試,可沒讓你一個勁地試呀。你這樣根本就是白費力氣。”詭狡辯道。


  “我還以為你是讓我散了這白霧呢。”


  “你別說話了,我沒你這樣主人。真是丟盡了我兵道天書的臉。”形態仍是鬼火的詭一手托著頭,極為沮喪道。


  這麽些時日了,詭依舊沒能長出腿來,可惜,那極為滑稽的場景,徐庸錚沒能看到。


  “我記得,方才你說,這星邪壁畫有門道,莫非當年你來過。”


  “廢話,這裏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我前一任主人藍鼎晨自然來過。”


  徐庸錚似乎有些看不慣詭如此臭屁,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聽你說到這個名字,我就自然地想起了另一個名字。”


  “我丟你個……”仙人板板四個字被詭強行憋在嘴裏,他自然不是怕了徐庸錚,而是想起徐庸錚識海裏那尊殺神的囂張氣焰,難得地不與徐庸錚多計較,“好了,不和你貧嘴了。你且聽好了。”


  “接下來,你先去那四麵的壁畫裏望一望,看仔細了。若是想停下,就盡管停下。不過,要記住一點,千萬不要用手去摸那壁畫。不然後果很嚴重。”


  “到底是什麽後果,可以說清楚嗎?”


  回答徐庸錚隻有冷冷的一句話:“天機不可泄露。”


  徐庸錚真的不再去問。詭這個家夥,雖然有時不靠譜,可從來沒有坑過自己。除了偶爾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之外。總體來說,他是信任詭這個臭屁的家夥的。


  詭在徐庸錚識海裏,將這些活動洞悉得一清二楚。徐庸錚頗為感激詭上一次生死關頭的不離不棄,他也是知曉的。


  可男人嘛,就是這樣。有些話是不便說出口的,詭也不強求。


  看著徐庸錚走向左邊的壁畫,壁畫清晰地通過徐庸錚的眼睛,傳入到詭的眼中。


  一個男人赤裸著胳膊,胯下夾著一隻猛虎,一手捏著虎頸,另一手拿著一隻黑色長鐧,長鐧就要落下。


  徐庸錚僅僅停留片刻,便走向下一處。


  房間正前方,這一幅壁畫就有些精彩了。


  朝陽初升一個書生頭頂玉冠,腰佩寶劍,望向前方,隻留下一道背影。書生旁邊還有一人,隻見他彎弓搭箭,目標正是那隻盤旋在山巒之上的雄鷹。


  仔細一看,二人腳下似乎還有幾條毒蛇。


  徐庸錚也沒有多停留。在他看來,那書生雖佩戴寶劍,可腳下的毒蛇未曾殺幹淨,望向遠方,也不算瀟灑。


  右邊的最後一幅畫,咋看之下,竟是一片空白。


  徐庸錚隻覺那牆壁有些太過亮白,不像是人世間該有的顏色。


  於不尋常處見端倪。


  詭在識海中輕輕一笑,卻沒有貿然出聲打攪。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徐庸錚看著那一麵分明無物的白牆,依舊是不肯死心。


  他試著用氣機一一窺探,他試著用肉眼一一找尋,最後,他試著用玄意劍一一丈量。


  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他心底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麵白牆。而該是一個東西。一個不尋常的東西。


  明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可是徐庸錚偏偏無法查看。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就好像眼睛被蒙著一層白白的紗布,他明明不是瞎子,卻要承受這般的苦悶與煩惱。於是,他想要用玄意劍再試一次,可又很快鎮定下來。


  截河意境不起作用,莫非還要出動折嶽意境才行?

  詭依舊沒有出言製止他。詭當時問自己,你到底是來參悟的還是來耍蠻力的,那麽蠻力勢必對壁畫無用。


  不可用手去觸摸,這是詭的勸告。可是徐庸錚轉念一想,他可沒說,不能用劍去碰。


  說做就做,也不知徐庸錚哪來的勇氣,玄意劍輕輕一點,就點在了那麵亮白的牆壁之上。


  牆壁不是水潭,沒有任何波紋;更不是一張幕布,也沒有任何亮光透出。


  徐庸錚再度睜開眼,發現渾身上下,竟是動彈不得。


  比剛才更糟糕的處境來了。


  他迅速巡視著體內的氣機,發現並無任何阻礙。徐庸錚自然不信,世界上有什麽定身之法之說。


  徐庸錚隻聽得燕東來那個家夥說過,點穴可以讓人定住。可是人體穴道能有幾多要害呢,哪裏經得住體內的氣機幾番衝刷呢。這種說法自然也不成立。


  他的眼睛不能眨,他的嘴也不能張,他的手更是無法動彈。更致命的是,他覺得自己喉嚨裏的那幾塊肌肉有些不聽使喚,竟然是也停止了活動。


  他隻覺得身體內的氣機也漸漸慢了下來。


  如宛轉的小溪碰到了冬季的來臨。晦澀,難通。


  他的血液也開始慢慢冷了下來,心髒的跳動也沒那般有力了。


  不知道玄意劍是否還在自己手中,他身為劍客,所能依仗的又有什麽呢?


  自然是什麽都沒有了。


  詭那個家夥也沒有任何聲音了。


  嘒嘒,嘒嘒。


  兩道聲音響起。那聲音極小,可徐庸錚清晰地聽到了。


  嘒嘒,嘒嘒。


  這聲音自然不是風聲,不是雨聲。


  嘒嘒,嘒嘒。


  這一次,聲音依舊是沒有變化。


  徐庸錚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好聽的叫聲。他有些感謝老天,讓他在困頓之時,收到了這樣的禮物。


  這聲音從何而來?


  這一個念頭方一響起,徐庸錚的識海中便出現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是蟬鳴。


  徐庸錚猛然睜開眼。一道光照進他的瞳孔裏。


  隻見一隻蟬褪去輕紗似的外衣,亮出了新生的羽翼。


  它震動翅膀,朝天邊飛去。


  一路上,有風吹,它發出鳴叫,嘒嘒。


  一路上,有雨落,它發出鳴叫,嘒嘒。


  這聲音輕快,飽含著自由的歡樂。


  徐庸錚聽得癡了,他的喉嚨僵硬,他的舌頭麻木,可是他這隻幼蟬,嚐試著想出聲。


  如兩塊石頭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


  滋滋。滋滋。


  這聲音有些不好聽。難以和那隻蟬兒相比。可是徐庸錚依舊在勇敢的嚐試。


  飛上天的蟬越來越多,蟬鳴不斷,漸漸匯成了一篇樂章。


  這篇樂章隻有一個聲音,也隻有一個意思,也徐庸錚能懂。


  漸漸地,徐庸錚的感覺舌頭有些幹涸,這是好的消息。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企圖發出更大的聲音,與那些蟬兒遙相呼應。


  他的喉嚨一甜,他知道,這是血的滋味,也是血的回報。


  那些蟬漆黑黑一片,煽動著翅膀,終於是懸停在一朵白雲的旁邊。


  徐庸錚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隻蟬,他看著自己的族群飛在天上,而無法跟隨。


  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不出意外,正是壁畫想要傳達給他的意思。


  這是一個族群的希望,一個種族的意誌。


  它們體格頗小,遠遠不如那些大象牛群來得壯觀。


  它們生命脆弱,被人用手輕輕一捏就要粉碎。


  雖然如此,它們也有表達的意願。


  於天地間用氣機勾勒傳達自己的感悟,天地予以呼應,這便是意境。徐庸錚無比清楚。


  可那些蟬兒究竟要幹什麽?徐庸錚卻想不明白。


  下一刻,白雲急速轉黑,風欲要起,那雲湧又雲翻,似一鍋沸騰的開水。


  嘒嘒。也不知那一隻蟬兒先起聲,隨後數以萬計的蟬兒爭相發出鳴叫。


  蟬鳴消失,蟬兒也消失不見。那黑雲滾滾,終於停下,然後消散。


  最後,天上蒼茫一片,幹幹淨淨,真的完全停止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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