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初涉江湖 第七十三章 刺客早死於算計
徐庸錚不後悔當日一時的心慈手軟,他隻怪自己當日未清楚那一句話。“別再跟著我,你會死的!”他省略了後麵這半句,是留給那個黑衣刺客自己領會,如今看來,那人領是領悟了。而自己當時的仁義在他眼中更是成了軟弱,這黑衣之人也徹底變成了跗骨之蛆。徐庸錚十分厭惡,也無可奈何。要怪隻有怪他值了那麽多銀兩,在別人眼中,他或許就是一個十分誘人的金疙瘩。
徐庸錚這三日來,總能看到那個人的身影,無論是自己喝水還是燒烤食物時,那人總是極為活躍又沉寂。活躍是指的那人投來的注視的目光,沉寂是指那人一言不發,沒有別的可疑行為。可是徐庸錚明顯感覺到那人離自己更近了。三日前,自己隻能偶爾感知到那人就在附近,兩日前,自己可以清晰感知那人的存在,而今日,這種感覺更加清晰了。照這個趨勢,再過不了幾,那人遲早可以走到自己麵前,和自己聊起來。這種在徐庸錚容忍的底線邊緣試探令徐庸錚有些許不愉快。
徐庸錚又躺在一棵頗為粗壯的樹幹上休息,將金戈劍攬在懷裏,腦袋斜斜地靠著。他的包袱被他扔在一旁,包袱裏隱隱可以看到四四方方的形狀,正是他的玄意劍。
鄧道濟看到今日徐庸錚又陷入沉睡,心中又是一陣癢。多日前的那兩隻弩箭被徐庸錚躲過,射入溪水之中,不知去向。他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回其中一支。如今又是兩支弩箭在手,他又回複了信心。所以他一點兒都不著急。他計算著,以徐庸錚的腳力趕路,大概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進入中州境內。他和徐庸錚的距離一日比一日來得近,可笑那人卻全不知道吧。再過個兩日,也就是第五日的安全距離,徐庸錚的死期就到了。到時候他會適時送上一些食物和兩隻支弩箭,何愁不能成功呢。鄧道濟好不容易壓下心裏的衝動,隨後幹脆閉上了眼睛養養神。事實上,這三日,他也極為疲憊。徐庸錚可以睡,他卻不可能沉睡。按照徐庸錚的休息規律,應該是一盞茶的功夫就會醒來,繼續趕路。
果不其然,徐庸錚站起身來,挽上了那個古怪形狀的包袱,拿起了金戈劍。等等,那人的行動有些古怪。鄧道濟有些驚訝。
鄧道濟和徐庸錚的距離越來越近,鄧道濟自己一步未動,那麽解釋隻有一個,徐庸錚在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鄧道濟依舊身著黑衣,藏於灌木叢的陰影之中。他心裏的唯一的念頭就是徐庸錚沒有發現他。這緊要關頭,鄧道濟的輕功他自己是清楚得很,萬萬是指望不上了。他幹脆將頭縮進自己的膝蓋裏,然後整個身體僅僅靠在樹幹之後。周圍的鳥兒傳來輕快的聲音,一聲緊接著一聲。鄧道濟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他還要保證自己的呼吸聲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十數息的時間過去了,他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或者呼喊。鄧道濟這才選擇微微將頭一偏,欲要看徐庸錚的動向和去處。
“出來吧!”徐庸錚道。
鄧道濟沒有出聲,更沒有出來,這種詐人的手段他可是見識不少。
“出來,不然我就要動手了。”徐庸錚道,徐庸錚加大了聲音,正對著鄧道濟。
鄧道濟沒有別的辦法,隻有選擇站起身來,可是因為蹲得太久,腿腳發麻的緣故,他起身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他趕緊扶著樹幹對徐庸錚道:“閣下真的是好耳力,好武功。”
徐庸錚麵不露微笑,道:“上次可能未與你清楚。”徐庸錚的劍鞘拿在手中,從左手換到右手,繼續道:“今日我再與你一次機會。”
鄧道濟一愣,再一次機會,什麽機會?自己殺他的機會?這不是可笑麽,自己若是能殺他,豈會需要他給機會?他的笑意藏在心底,原來徐庸錚是這麽個迂腐的劍客。鄧道濟的反應有些快,他趕忙站直了身軀,然後低了低頭道:“如此,請大俠賜教。”完,鄧道濟就抽出了懷中的匕首刺了上去。
鄧道濟的武功在徐庸錚麵前,如同一個二三歲的稚童向大人炫耀武力一樣,分明是不夠看。這一次,徐庸錚所表現的實力更加誇張,不過是兩招過後,鄧道濟的匕首往上一劃,就被徐庸錚側身躲過,然後左手電光火石之一動,二指點在鄧道濟的右手經脈之上。匕首哐鐺一聲一下落地,鄧道濟又敗得坦蕩。
“今日我技不如人,不過我不會放棄,他日我定會再向閣下討教。”鄧道濟早在心頭想好了辭。這話也得極不服輸。
“他日也不行了,別再跟著我了,你真的會死的。”徐庸錚道。
“這點閣下不必擔心,縱然是你與他人交手,我自然會離得遠遠的!不然讓自己受到傷害的。”鄧道濟道。
徐庸錚知曉鄧道濟的話語有幾分真幾分假。躲的遠遠自然是真的,可是恐怕鄧道濟不會死心的。
徐庸錚低頭笑了一聲,感歎道,這金錢果然容易使人失去理智,變得瘋狂。如鄧道濟這般的人,再練上個數十年才可能與自己過上數十招,至於百招往上走,幾乎是不可能的。前提是徐庸錚不發動任何意境。數十年過後,他自己的實力又會達到什麽境界呢,他自己是給不出答案的。
徐庸錚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打消這人的貪念,更無法讓這人退步。那麽他想著表現出足夠的實力讓這人敬畏才好。他轉過身去,背後之劍出鞘,寒光凜冽,一縷寒芒掠過,他身前十數棵大樹被攔腰截斷。其中大的樹木一人合抱不過,的樹木則是一人合抱有餘。鄧道濟看著這幾棵倒得比農忙割的稻穀更加的幹脆,他嚇得目瞪口呆。隻是那些樹木倒地時激起的塵埃和驚走諸多鳥雀的倒地聲,一樣的震撼人心。他想起了他那位藏私的師父。他師父一刀揮下,也隻不過能夠砍斷兩棵與人大腿一般粗壯的樹木,最後那刀更是直接卡在第三棵樹上。
鄧道濟迅速冷靜下來,他的目光更是落在徐庸錚手中的長劍之上,眼睛裏滿是覬覦之色。若是他能有如此神劍,肯定比自己的師父更加厲害。
若是徐庸錚知道自己展現實力,沒能打消這人的念頭,反倒激起了他覬覦寶劍的貪念,不知道徐庸錚會是什麽想法。
徐庸錚收劍入鞘,一步步地向前走著。但是這給鄧道濟看來,就是給了他一個絕佳的刺殺機會。
徐庸錚背後的門戶大開,鄧道濟不慌不忙地從身後掏出那張機弩,將那兩支弩箭裝了上去。弩箭上麵的綠光更盛,在漆黑的箭上顏色顯得更加幽深。
弩箭破空,這一次終於沒有落空,而是落到了實處。徐庸錚聽聲辨位,沒有回頭,隻見他右手的劍鞘舞動,其中一箭就被劍鞘撩撥走,射入了遠處的草叢裏,不見蹤影。而另一支,不偏不倚,被徐庸錚用劍鞘末端巧力擊回,那支弩箭不偏不倚,直射回鄧道濟身上。鄧道濟射出去之勁道遠遠比不上徐庸錚折回之力,所以,直直射回到鄧道濟的胸膛處。
鄧道濟應聲倒下,口中不斷吐出鮮血,鮮血沒有呈現出鮮紅,而是發黑的顏色。鄧道濟趕忙大聲喊道:“救我,救救我。”
徐庸錚這才回過頭來,才發現鄧道濟如此模樣。他定睛一看,斷定鄧道濟不可能作偽。於是他趕忙快步上前。他本來無意殺人,所以他用力按住了那刺客的受傷處,企圖護住鄧道濟的心脈。
“箭上,有毒······”鄧道濟一隻手緊緊抓住徐庸錚的手腕,另一隻手則伸向徐庸錚的衣領。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解藥在哪?”徐庸錚問道。
鄧道濟已經不出話來了。怪隻怪他自己下的毒太過猛烈,追求一箭封喉的情況下,卻送了自己的性命。鄧道濟的左手終於倒下,右手仍死死的握緊著,不放開。那雙不瞑目的眼睛似乎在你為何要殺我?莫非是我的戲演的不夠好嗎?這一整句話他是一個字都沒能出來。
他的心裏不是沒有做過其他的計劃,假以弩箭之利,使徐庸錚中計,然後自己裝作受傷,等待徐庸錚走近,出其不意之下,就是一把短匕刺出,取了徐庸錚的性命。這計劃在他看來頗為完美,唯一不完美就是他不知道徐庸錚真的擊回了一支弩箭,而且是一支有毒的弩箭。所以他如何能死得瞑目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可是江湖中的金玉良言。五百兩甚至一千兩黃金,於此江湖亂世,又會平添多少屍骨,增加幾多亡食之鳥呢。
徐庸錚的手下,有意或無意,終於多了一縷無辜的冤魂。當然,這隻是在他自己看來的。
他心中所堅持的劍道,不偏不倚,比之當日被人脅迫,答應一個要求,瑕疵來得更加的巨大。當日不過是技不如人,他一心想著日後做了那事,再去找那人討回顏麵。而今日之事,這刺客的死。任他劍道造詣如何出神入化,也斷斷就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