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涉江湖 第四十九章 壽宴攜碑來送賀
南嶺朱家,居於嶺南,伴於衡亙山之南麵。不居於城內,或者它一家成一城,自命花雨城。取自當年畫之一道成聖者朱化宇的手筆。
朱府整個府邸並非采用傳統的坐北朝南之勢,而是極不合風水一道,采用坐南朝北之望。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子就這樣盤踞在山腳,直麵衡亙山。朱府的門檻極高,四五歲的稚童也隻能緩緩爬過。今日,整座府邸都張燈結彩,煞是熱鬧。門庭若市自不必,車水馬龍,禮物堆集成山,無一不在彰顯著朱老太爺在江湖的威望。
客人都是來慶賀朱家老太爺之耄耋大壽。這世道,年過七十古今稀。如此年紀仍無病無災,依然健在,自然而然成為朱府的座山雕。一般老人有此壽綿,就極為了不得。似朱府這類名聲顯赫之家,更加滿家歡喜。實際上,朱老太爺一生幾乎未曾在江湖上走動,年少時,便有兄長代朱家行走,等到年紀大了老了,熬死了兄長,就有幼弟代其勞,行走江湖。後來幼弟死了,自己手下的兒子也開始獨當一麵。時至今日,他手下的四個兒子俱已經成才。而他更是將朱家大權緊握這自己這一脈。其他幾房或人丁凋零,或橫遭不幸,或玩物喪誌,不思進取,總之一句話,俱難成氣候,都是廢物。朱老太爺便享盡當年畫家朱化宇未能享受之榮光。至於他的名諱,三十年前,人們叫他朱老爺。三十年後,人們叫他朱老太爺。到了這等地位的人,名字不過是一個符號而已。哪怕他叫朱四朱五,都不會有人質疑,更別有人敢來嘲諷。而這八十歲的老者,如今朱府真正的主人,大壽之際,誰人敢直呼其名不成?
今日慶生,場麵十分融洽。所有人臉上都有著真誠的笑意。
作為東林世家的代表,江家,沐家,華家都已經出席。不同的是江家居次席。沐家隻得居五席。其中地位差距就可見。華家姐隻得陪沐家而坐,畢竟這種場麵,東林本就勢弱,隻有團結一致才不會被人閑話,被人欺負。事實上,也沒有誰會多看這五席的席麵,能入大堂內,誰會去關注大堂末尾處的不起眼世家。
一席者,自然是江湖鼎盛的門麵代表。
中州取盡下不義之兵,贈之以有緣人的藏兵殿。
做盡下人的買賣,於九州都有分店的金意樓。
江湖情報機構之首,能讓人變得透明,號稱下無秘辛的機閣。
下劍士朝聖之地,一代劍神開創的中州劍幕。
僅此四家,一殿一幕一樓一閣。
至於其他席麵,朱家也分得極有分寸。下九州者,每州世家士族幾乎都來了。若是輕易得罪他人,著實不美。若那些得席麵者名不符實,恐會惹得個將旁人看輕的下場。若那些家族得不到對稱的席麵,反倒會覺得主人怠慢。故朱家也不多計較那許多,隻能將一州或兩州交好之人聚在一處。
徐庸錚自然隨沐逸雅坐五席。此次他陪沐逸雅來此,並未做其他打算。若是沐家姐強拉著他,他就打算樂得自在,在客棧修行。而等到其間事了,他就打算向沐逸雅辭行才好。隻是這話怎麽就有點不好開口呢。
人群來得多,而大堂之中,越發後來者,地位就越發高。劍幕不知為何,讓清流劍山的人做代表,坐一席之列。李玉宇等人隻好去三席,範欽臣就更加離譜了。他來得更晚,見後麵沒有位置,就選擇坐在徐庸錚的旁邊。好在他對這類虛名不在意,坐在五席,沒人找他討教噓寒問暖,也樂得自在。
徐庸錚可沒有好話和他,看著他吃著幹盤裏的果子,徐庸錚隨意吃了些,便不再伸手,而是自顧自的閉目養神。
“師兄,你快看,那徐庸錚也來了。”杜西崖的一雙眼睛四處張望,終於找到了那人身影,招了招手向李玉宇道。
“在哪?在哪?那美麗可人的沐家姐在哪?”杜西璧心直口快道。
“討打,”李玉宇賞了杜西璧一個板栗,而後道,“不過,這沐家······徐庸錚真是好看。這膚色,啊呸,徐庸錚長的還還不錯。”這話語,顯然是在觀察沐家姐,所以言不從心。還別,沐家姐一身黃色衣裳,本就不俗的相貌,更顯幾分俏皮和靈氣。
“這才過幾呀,徐庸錚咋就長好看啦?”杜西璧反問道。“不過,今他確實夠美的。”話間,他的口水不爭氣流下來了。
“杜師兄,口水快流到地上了。還有那二十九,你也太有慧眼了吧。”王筱涓提醒道。近來,她了解李玉宇越多,就不再稱這個玩世不恭的叫做師兄了。改叫李二十九。用她的話,這是在鞭策師兄進步。李玉宇無言以對,隻得放任這個驕橫慣了的師妹。
“師妹,你可以盡管誇我。那可是差點就······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呀。當時怎麽就沒看到呢。不然指不定能攜手同遊呢。”
杜西崖感覺到自己的腳上有些濕潤,不忘提醒道:“師兄,你的口水流到桌子上來了。”
······
可惜也幸虧沐逸雅未看到這一幕,不然真的會對這些劍幕傳人的印象加以改觀。此刻她的身旁坐著華家的另一位千金姐,華思焉的妹妹,華思詩。那女子弱眉細柳,身材纖瘦,櫻桃嘴嵌在瓜子臉中部,也是美貌。隻是整個人沒有精神,略顯病態,但還算別有一番風味。
華思詩與沐逸雅聲交流著,壽宴遠未開始,縱是老壽星,也坐在那把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這大堂內,人口嘈雜,聲音真要低下來,真的僅有兩個人能聽見。
“沐姐姐,這次帶的這位英俊劍客又是誰呀?”華思詩問道。
“我家的一個客卿而已。思詩妹妹近來身體如何?在醫仙的救治下可有好些。”
“我這身子,從娘胎裏落下的毛病,哪來那麽容易呢?隻能按時服藥,現在趁著氣暖和,還能出來玩耍,偶爾還是上高處看看。至於其他,我也不敢多奢求了。”華思詩哀歎道。
“可憐的妹子,今後肯定會更好的。指著他日,姐姐我還要去參加你的大喜婚宴呢。”沐逸雅和這個女子話,倒是溫柔很多。
“又有誰願意要我這個出了名的病秧子呀。哪像姐姐,前幾年,朱四少爺還特意去向沐家求親呢。”
沐逸雅神色一僵。她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隻不過當時自己英明神武的父親以自己年紀還,缺少管教為由拒絕的。可如今呢?這次來朱家,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態度,自己已經長大。她猜不透就不再去猜。可有些事情,能這樣躲得過去嗎?
“思詩妹妹,你也會有好姻緣的。”沐逸雅安慰道。
“我這身子,早就斷了這份念想。若是老垂簾,能予人作妾,不求生個一兒半女,就此一生足矣。可是,我也擔心姐姐,萬一這次朱家四少爺真要重提往事,姐姐當怎麽辦?”
沐逸雅不以為華思詩在杞人憂或者找她的不愉快。華思詩就是這麽個替人著想的女子。想到這裏,沐逸雅無奈搖頭,最後強顏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總會有辦法的。”
華思詩因為身體不適,準備起身去花園裏透透氣。華思焉則是在一旁跟著,好生照看著。
等到那兩人走遠,徐庸錚忽然轉過頭,低聲問道:“你不喜歡那朱家四少爺?”
沐逸雅驚呆了,不考慮二人方才距離之遠,單就剛才她們二人談論的聲音之,徐庸錚斷斷不可能聽得清。想來這是他練功的緣故。
什麽武功在偷聽這方麵這麽有優勢?
沐逸雅心裏想著,隨即搖了搖頭,坦然道:“不上如何喜歡,隻是他的體態在我眼裏,實在算不得好看。”
“其實,時候,父親常教導我,人不可隻看眼前。於是我從就往長遠看。想著若是能嫁個像爹爹一樣的男人,此生也是心滿意足的。長大了才發現,像我們這種世家族裏出來的女子又豈能任意妄為。父親一味地為我撐腰,我隻覺得愧疚。所以這些年,我努力活出自我,走南闖北想證明給父親看,我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可是這些年看到父親日漸老邁的身影,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任性不起來。我呀,還要再懂事些才好。”
徐庸錚聽出了沐逸雅心裏麵的意思,無奈的事太多,豈會因為一個人富貴或貧窮而或少或多。沐逸雅隱隱有了犧牲自己婚姻的打算。
“你若不想嫁,就沒有人可以逼你。相信我。”徐庸錚眼神中透出光亮,他明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出這句在外人看來多管閑事,更不一定管用的承諾。作為一個外人如何去管沐家婚嫁之事呢。
沐逸雅心頭一暖,也知道徐庸錚的不是戲言。可是一個有大事未完成的劍客,給出的諾言,又不是示愛的宣言,她哪怕信了,也不敢全信。正欲開口勸徐庸錚話不要太滿。
她忽然神情一變,原來已經有一名男子一手端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走到她們身前。
“原來是東林沐家的千金大姐,今兒個可真是個好氣,你我又數年不見,怎麽能不暢飲一番呢?”那人體態豐腴,一身肥肉橫著長,臉上的肥肉添了一兩分凶狠。此時他明明是笑了,卻比不笑還要滲人。話間,就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沐逸雅趕忙站起身來,笑道:“朱四少爺切莫笑了。女子不善飲酒,今日借老太爺之壽喜,以茶代酒,祝老太爺再添百歲光陰,百年光景。”
“咋了?這真是不給麵子呀。今兒個好日子,沐姐的辭比之當初令尊不逞多讓,怎麽聽著,就是覺得有些掃興呢。”朱四少爺伸手攔住沐逸雅,一手躲過她的茶杯,不由分地係數將茶水倒掉,然後斟滿了清酒一杯。
看朱四少爺如此行事,徐庸錚欲起身爭辯道,不料被沐逸雅一腳輕踩腳麵製止,示意他別添亂。
“朱老太爺之壽酒,我怎麽敢錯過。女子先幹為敬。”沐逸雅笑著接過酒杯,舉至唇間就要飲下。朱四少爺笑臉臃腫,幾乎看不到眼睛了。
“幽州楚家攜碑送賀。”八個字如石頭落地般幹脆響亮。
眾人都停下觥籌交錯,齊齊望去,有些人不由得一笑,哈哈,原來真的有人攜碑前來祝賀。這是要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