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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江湖 第十七章 生死皆在一線間

  梁雄得勝,勝得灑脫寫意。他單手持槍點地,一手負後,展現大家風采。徐庸錚落敗,敗得在場人皆可知。胸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裳,一手緊緊地握著巨劍,臉色盡顯蒼白。


  徐庸錚檢查一下自己胸前的傷口,看上去顯得十分嚴重,那杆槍似乎隻要再深一兩寸,就足以讓他失去戰鬥力。若是在偏移三四寸,就能直中心髒,更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外人自然無法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徐庸錚回憶起剛才的情形,冷汗直冒。那傷口不夠深,位置不夠致命,卻並不是梁雄的手下留情。他在觀察梁雄的鐵樹銀花不斷幻化的過程中,發現卻有一點白巋然不動,他片刻之後就認定那是破綻所在,於是,將劍意對準那點,一往直前得殺去。


  豈料,那正是梁雄意境鐵樹銀花的精華所在,那點白分明就是含苞欲放的銀花,動中含靜,殺機所在。如今被當作破綻所在,實在是可笑至極。當徐庸錚突破那鐵樹銀花的虛光後,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他的胸口正對梁雄的槍尖,眼看長槍透胸而過,自己也將命喪槍下,他在慌亂之中作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他的劍勢未曾真正地斬斷河流,所以自然未曾窮盡。他的劍法本為製敵,但是生死之際,若不能揮劍自保,那便揮劍殺人吧。


  求一劍索命,不管黃泉何在。


  所以他原來三尺長的劍身,借著必殺的劍勢驀然增長幾分。


  劍形有固,劍勢無回。


  梁雄的弧槍或許可以一槍致命,但是,他麵對這求死的一劍,看似算不上快的一劍,有著危險預知。


  他不打算賭命,更也不打算賭上自己的手。所以他的槍雖也沒有回撤。卻是突然變化,改戳為劃,意圖躲過那一劍。


  徐庸錚豈能容梁雄有變,他的劍要殺人,他的劍勢殺人,他的劍意要殺人。他整個的氣勢也在殺人,他將劍掄起,不再是掄起鈍器般,而是揮舞劍氣。梁雄右手勉強劃過長槍,左手企圖震開那道劍。


  後麵的事,就是兩聲震痛耳朵的巨響。


  鐵樹裂了,銀花碎了。


  大河幹涸了,巨劍被震開了。


  梁雄的左手被縱橫的劍氣所傷,鮮血直流。


  徐庸錚的胸口被槍刃劃過,勁道透骨,也是血流不止。


  這次真的是梁雄勝了。


  梁雄勢為求勝求生,故不欲自傷。然而還是傷了。


  徐庸錚求死求傷,故不惜命,所以最後還是敗了。


  梁雄隨意震了震自己的右臂,受傷的左手摸了摸槍杆,移向槍刃。


  血跡滲入槍刃之中,那槍刃也就順理成章地由白轉紅,槍身片刻之間轉入暗紅色。


  他明明不高,卻俯身凝視,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錯覺。他身形淡薄,卻傲氣滿身,給人將征戰沙場的肅穆感。


  時隔多年,梁雄終於進入自己熟悉的境界,熟悉的世界。那世界是血紅的,如濃墨於水中擴散,慢慢撲散開來。徐庸錚就這樣被迫的走進了這個世界。


  入眼處,徐庸錚仿佛來到了一個猩紅的世界。


  那猩紅不是山花燦爛的紅,不是染料中的紅,是在骨髓的紅,在人身體內的紅,帶著刺鼻的腥味。


  那就是血。那就是血紅。也代表著殺戮。


  這個世界裏,到處都是血,刺鼻,撲麵而來的味道。


  這個世界裏,到處都是屍體,一具疊在一具上,有的手腳殘缺,有的沒了頭顱,有的被殘忍分成幾瓣。


  這個世界裏,除了血紅就是血紅,沒有別的顏色。不是你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紅紗,這世界本就如此。


  徐庸錚看到這一幕,心裏的某個傷口被殘忍地勾起,他一隻手痛苦的按著頭,表情猙獰,眉毛擰到了一起,顯得極為掙紮。


  梁雄在對麵不過數十步的位置,身披血紅戰甲,手持血紅長槍,背後更似有數千陰兵隨影。他騎在戰馬之上,一聲令下,就是千軍萬馬踏來,將徐庸錚碾碎,不論是意誌還是身體上,碾得粉碎。


  而場中眾人就有幸沒有經曆這種危機,卻也是不明所以,認為是梁雄的意境想殺人。家主沐英曙修行多年,此刻眼睛也是被蒙上一塊紅紗布,隻看到一片朦朧的血紅,以為梁雄的秘法所致。而焰滔對這份梁雄散發出來的濃鬱殺意很中意,很興奮,似乎他也想經曆這個世界。這道殺意很重,卻沒有很凝實。焰滔作為武癡,很是技癢。沐承澤則目不轉睛盯著很緊,似乎要將紅色霧氣看穿一般。


  血槍,這隻是他的長槍名字。


  而他的稱號卻是血槍之主,隻是江湖沒人能分辨其中差別。隻是簡單將他想成人槍合一,血槍既是梁雄的一部分,卻不是梁雄的全部,而這些,梁雄顯然沒忘。他作為血槍之主,也是萬騎之主。手中血槍,乃是以萬人之血來養。這世界,也是集萬人怨憤而成。


  徐庸錚無處可逃,無處可避。四麵皆兵,於是他選擇殺一殺。他從記憶中醒來,暗念無名心訣,心中漸漸變得一片清明。


  “殺氣,煞氣,以血養成,初成無實狀,後環繞周身,自身凝勢,揮兵力千鈞。大成者,勢若攜眾嶽,以之攝人,震人心魄,以兵行之,無所不敵。”


  “破敵者,唯力勢均不懼,勝之氣魄,不懼死,不求生。”


  徐庸錚想起山壁上所記所寫的東西,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迅速站定,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狀的東西,緩緩驅動意境。


  這一次既不是截河,也不是斷河流水,而是一種全新的意境——折嶽。


  折,可以理解為折斷,曲折。嶽則是巨大山脈。


  古有巨人,身若高不可側,力敵萬鈞不可量。揮臂折斷山嶽,山體攔腰被折,其痕如鏡麵。巨人感之,知其鋒利,感其氣勢,以手稱之,撫之。使臂如兵,如刀似劍,遂有初代兵,鋒利無比。


  以劍之勢,折山斷嶽。


  此刻,徐庸錚身後似乎也有一座大山,山高參。徐庸錚神情嚴肅,手中巨劍有一道雪亮的銀光閃爍,鋒芒之下,恍惚之間,一道光芒如閃電劃過。地無聲,山體愈到數百丈,上半截山體仿佛被人攔腰抱起,然後變成粉碎般下砸,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木,每一縷塵煙,都是仿道而為。道之力,人力豈能勝之。


  於是乎,梁雄身後的千軍萬馬隻能被淪為無用,淪為巨石下的亡魂,再死一次。


  這是沒有聲音的,隻是演武堂的地板上被砸的稀爛,縱是大理石所鋪成,也足足下塌了一尺有餘,極為震撼。


  梁雄的血氣退散了,眼睛裏淌出血來,不再是充盈在眼眶中,更為可怕的是他身上血甲寸寸皸裂。手中的長槍也喪失了剛才的傲人光彩,或許是有感於地威勢而被震退,也埋沒了血槍的威名。


  血槍一陣哀鳴,最後如主人一般頹然,無力的低垂著。


  梁雄怎麽也想不到徐庸錚的意境會是如此的磅礴,他隻在自己父親身上看到過一次,至今難忘。可是自己父親當時可威名赫赫,東林幾近無敵呀。


  “如此的氣勢磅礴,是什麽意境。”梁雄以長槍支撐著身體,聲音沙啞的問道。


  “折嶽。”徐庸錚並不比梁雄好到哪去,此時的精神也有些萎靡。


  “好名字,好意境,好氣勢。”梁兄一連了三個好,誇讚之意不言而喻。


  “可惜,我也是借外力而出,非我自己本意。”


  “那又何妨,你還是勝了。”梁雄顯得極為坦誠。他出入江湖多年,自然不會拘泥於不借於外物取勝。在他看來,和兵器一樣,哪怕暗器,都無分別。“那你有生之年能否自己用出來。如此意境,不能現於世人,供下劍士瞻仰,實在可惜。”


  徐庸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用左手擦去嘴角的血跡。


  “你剛才看到了什麽?”梁雄有些好奇地問道。


  “紅,一片血紅,還有濃得散不開的仇與恨。”


  “那你,為何不懼怕?”梁雄接著問道。他自然不信這個少年之前見識過那般煉獄場景。


  “我也從一片血海走出,也在這裏入夢,熟睡,為何要怕?”徐庸錚認真解釋道。


  “哈哈,想不到你心中也有這殺意,這殺境。那麽,你也想以殺入道嗎?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最後迷失自己嗎?仇恨的盡頭隻有血流成河,仇人的血,自己的血,親人的血,甚至無辜人的血,無論如何都不能清洗幹淨的。”


  徐庸錚默不作聲,隻是眼神盯著梁雄。


  “你若不殺我,我必殺你。既然如此,那你還等什麽?還不快做好準備,收取我的殺意,拿走我的性命。”


  “以殺入道,以血為奴,人佛無擋,我自成魔。哈哈,哈哈。”


  梁雄狀若瘋狂,像是在威脅著徐庸錚,也像是在做臨終遺言,他在引誘著徐庸錚踏上他的路,做徐庸錚的領路人。


  “我的路,我的道,我自己會選,我自己會走,待到我用血洗幹淨······”徐庸錚道。


  “如此,最好,甚好。”


  “速來,殺我,取走殺境。”


  梁雄猛然張開雙臂,鬆開雙手,血槍終於不甘倒在地麵之上,卻沒有多大的聲響。


  徐庸錚明白其用意,走上前來,俯身一躬,給予這個槍客尊重後,然後毅然決然地揮劍砍去,著實地砍在梁雄胸前,毫不留情。


  梁雄發白的臉龐滲出慘淡笑意,嘴角微微上揚,筆直向後倒去。


  那片血霧慢慢散開了,出現了令人無比震驚的一幕。


  梁雄倒下了,也徹底地敗了,敗得幹幹淨淨。


  他的死標誌著一個傳奇就此落幕。


  而徐庸錚勝了,雖勝得淒慘,但也迎來揚名立萬。


  因為他今踩下墊腳石的同時,就宣告一個新星正式開始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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