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涉江湖 第十五章 黑衣刀客血氣盛
演武堂兄弟二人派人演武,旨在彰顯實力,這規矩放在當年,隻是為了證明拳頭大,才是最有道理的。沒想到,今日,被沐家兩個後代用來競選家主。不知,沐青鑒泉下有知,他們二人的父親泉下有知,會是如何感想。選在這裏比武的好處有很多,一是演武堂夠大,二是外人也不會知道沐家今日之醜事。
而當鋪在表麵的那層淡薄交情被兩人無情撕裂了,就隻剩下刀劍相見的尷尬和寒意了。沐蒼梧卻絲毫沒有這種覺悟。當聽到沐英曙答應他的要求後,他心裏冷笑一聲,果然如那人所言,二弟呀二弟,你今的家主之位就乖乖讓出來吧。想到此處,笑意更盛,於是他拍了拍巴掌。
他身後的黑袍人群中走出來了一位體型魁梧的男子,同樣令人感到有壓迫力的還有他手上的武器——一把金絲大環刀。奇怪的是,刀上的環是赤紅色。本就肅穆的刀上再添幾分殺氣。
他握著刀,不言不語,低著頭顱,靜靜的立在演武堂中,就像在挑選對手一樣。
另一邊沐英曙用目光示意出他自己的一位嫡係長老出陣,那長老身穿青服,手上的刀一長一短,長的不過三尺,短的才剛二尺有餘,他剛一出場就惹來一陣熱議。
毫無疑問,他在沐家是有些威望的。他叫遲辛。當年他護送沐家商隊出走柴鬆山脈,就憑著他手中的短刀,才得以保全車隊的,後來也是他,救下了沐家公子,可以,這麽多年來,他為沐家出生入死,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想不到是他,遲老頭多年不露麵,原來還在沐家。”沐蒼梧笑道。
長刀對短刀。以單對雙。
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黑袍那人迅速擺開架勢,衝將過來。他要做的很簡單,速戰速決,不給老人半分機會。
遲辛久經江湖廝殺,豈會不知道那人想法,麵對黑袍人直劈過來的大刀,他將長短刀一架,就顯得有些輕而易舉的就擋住了那大刀。
到近處就是短兵相接,遲辛不敢托大,雙手氣力不減,將枯瘦的腳往前一蹬,企圖借那人膝蓋之勢,倒掛梯。若是能夠得以登上梯,他就能淩空,到時候長短刀幾番撩劃,必定能在那人肩頭留下幾道刀疤。
豈料黑袍那人渾然不懼,雙手持刀猛然轉變成單手持刀,空出來的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遲辛的左腳狠狠的握在手上,然後往外側一拉,致使遲辛的身子驟失平衡。他得勢不饒人,將右手的刀往自己右側一帶,就撥開了遲辛的短刀,然後將自己的右腳猛地往前一踢,就把遲辛踢開了。
遲辛在這一擊之下,腹部猛遭重創,吐了一口鮮血。
終究還是老了,勁力不足,若是年輕之時,遲辛這借勢的左腳,不僅不會被人握住,還會將那人膝蓋踢得下降幾分,使那人先失去平衡的。遲辛想到此處,握刀的手有些顫抖,眼角有些沮喪。可是他不打算就此放棄,打算做最後一番嚐試,賭上自己一同揚名的刀。他將雙刀一反一正橫握在胸前,如一個有弧度的“一”字,向前俯衝過去。
黑袍那人灑然一笑,顯然不把遲辛放在眼中。
遲辛不再持守勢,而是采取了攻勢,在他近黑袍身前後,左右手翻舞,刀極快,刀勢卻不重。黑袍人手中的長刀在這時就顯得有些局促,渾然施展不開,隻能用刀鋒擋住那三尺長刀,而用靈活的身形躲過那二尺長的短刀。遲辛的刀不可謂不快,黑袍的反應絕對不算慢,饒是如此,片刻功夫,黑袍的左手手臂,胸前還是有道道刀痕,刀痕不深,隻劃破了些許衣服,未傷及皮肉。黑袍臉上終於也有了些許不耐煩之情。
就在這時,沐蒼梧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叫聲。
“棄刀,放火。”
黑袍下的人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後,毫不猶豫選擇了聽從這個建議。
棄刀很容易理解,可是放火為何意,別人不知道,可是黑袍人清楚得很。
於是他果斷棄掉右手的金絲大環刀,任憑那人長刀砍來,他的左手也不再防禦,而是運足氣勢,雙手握拳,夾雜這令人發燙的火勁,往那雙刀客臉門砸去。
這是種不要命的打法,就賭這雙拳的威力大過那雙刀的勁道。就賭那個刀客不敢以傷換傷。因為他此刻終於明白了,也意識到了,自己尚且年輕,而遲辛也已經很老了,年紀越老,也就代表著越慢,也代表著更加怕死。而黑袍人久經江湖,顯然已經和死亡擦肩而過很多次,他也相信這次死神也會眷顧他的。
果不其然,遲辛的刀慢了下來,不再是去進攻,由進攻轉守勢,他的反應可謂十分迅速。但是,畢竟老了,他的刀法再嫻熟,也抵不過這到頭的自然反應。越老越加惜命,片刻之後,他抓到黑袍人一絲破綻。他的刀選擇往那人手腕削去,身子卻向後傾斜。
黑袍似乎沒想到老人的反應這般作死,在刀勢不再淩厲的情況下,妄圖想攻守一體。他重重地抬起右腳,毫不留情地向老人腹部蹬去。然後雙手的火勁繼續攻擊,直中老人雙肩。
遲辛手中的刀飛出去了,人也飛出去了。刀落在地上,發出撞擊之聲。人落在地上,卻是發不出聲。遲辛的肩頭衣服盡數沒了,像是被大火燒了一樣。他的肩膀的肌肉發紅。若是有人能一摸那處,會發現上麵的溫度不低,他的肉也有些像被烤熟一樣。
黑袍勝了,勝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年輕敢賭命,命都可以不惜,還有什麽值得恐懼的。他和遲辛對攻十數招,就輕鬆贏下了。
“老鬼,留你一命,不過,你的刀我就收下了。”
遲辛被旁人扶下去了,可是從眼神看著十分不甘和憤懣,難道是對方的功法克製自己不成?沐英曙沒有看這個老人,因為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從來不會花功夫安慰。沐鵬禮也隻是安慰了一句,然後吩咐下人好生治療遲辛。
沐鵬禮站起身來,看了看沐蒼梧身後的黑袍人群,大聲喝道:“是何人指點,不妨露麵一敘。”
沐蒼梧聞聽此言,哈哈一笑,轉頭道:“既然四弟有意一見,不知先生可否出來一敘。”
於是從人群後,走來一人,他摘下黑袍,露出書生摸樣,年紀未到不惑之年,綸巾帶在頭上,皮膚白皙,氣質也是稍顯陰柔。他遙遙一躬身,顯得極為有禮數
“清梧穀審基,拜見鵬禮兄。”
“我道是誰,原來是清梧穀故人造訪。隻是,我們沐家的事,審基兄也要參合一手麽?”
審基低了低頭,道:“此次本無意卷入沐家內鬥,奈何故人相托,不得不做此等事情,鵬禮兄莫要見怪。”
清梧穀,遙在中州,神秘之極,距離之遠,跨越數千裏。它的名聲也是好壞參半。它取名清梧,是取清除汙穢之意,可是穀主鬼麵人,自己行蹤詭秘,憑自己喜好做事,常常不分善惡。所以,哪怕這些年來,它收納的不少品行不端之人,旨在約束他們,避免他們為禍江湖,可這種做法在江湖上也惹來諸多非議。有人曾清梧穀實際為藏汙納垢之地,具體情況如何,無人得知,因為入得清梧穀,就必須是清梧穀的人。一旦敢擅自出來的,就隻能是屍體,抑或屍骨無存,徹底消失。
沐鵬禮思及到此,不得不佩服沐蒼梧的手筆之大,能和清梧穀做交易,其中的價錢,想來也是不。
看到大哥沐蒼梧對於家主之位誌在必得,沐鵬禮的心漸漸提了起來,向名士審基問道:“那這黑袍之下,來人可是巨劍隋骨,還是攔路虎苟林?”
“什麽巨劍隋骨,還有那矬子攔路虎有這麽厲害?這兩個都不過是本大爺的手下敗將罷了。”那黑袍人囂張道,將沐鵬禮的兩人一通貶低。
審基對這大漢的做法無可奈何,大漢的實力不俗,可是生猖狂,脾氣隻有隋骨能隱隱壓一頭。若他真正畏懼的,恐怕隻有自己見過一次麵的穀主大人了。巨劍隋骨和他打了一架,兩敗俱傷。而攔路虎苟林更是不願意麵對這個瘋子,對他敬而遠之,因為他不想把命交上,和一個瘋子對賭。而且,他在江湖的名聲也不。
“不過打敗了一個老人,就這麽猖狂,要是再比一場,是不是要上縱逍遙?閣下藏頭露尾,算什麽好漢。還請報上名來吧。”沐鵬禮手下一個青年劍客道。劍客緩緩走入場中,他穿著一身白衣,手持長劍,看上去就頗為不凡,勝在氣質內斂,似有一股傲意在身上。
黑袍聞聽此言,怒極反笑,抓起在地上的大刀,右手隨意揮了揮幾下大刀,大環在空中叮叮作響,刀的形狀似乎也開始變得有些扭曲了。
“娃娃,大爺的名字,你自然會知道的。現在我隻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
那劍客緩緩抽出長劍,暗運氣勁,向前劈來。劍重靈巧,刀重劈砍,所以他隻求劍招製敵。
待他快步近身而來,黑袍之人早就急不可待,刀勢迅猛,看不清楚刀形,刀影重重朝那柄長劍砍去。
長劍與大刀相遇,劍客料想力氣會有不待,所以他並未運足實勁,而是沾了那刀隨即離開,如蜻蜓點水。劍勢靈巧,如燕子回環,每一次接觸之間,並未一頭紮進,而是用翅膀撩撥。
刀客則顯得極為憋屈,因為力到盡處,就是劈到了空氣。而自己的勁力被一段段細絲隔斷吞食了一般,絲毫沒有力劈華山的效果。這劍客以劍卸力,隱隱有帶動金絲大環刀之走勢運向的苗頭。他不願在耽擱片刻。左手成爪,在大環刀掙脫開那長劍之時,向那劍客眼睛撲去。
劍客對於刀客的雙手早有防備,他似乎預料到了這一情況,於是同樣握手為拳,與那人選擇硬碰硬。可是,當他的手將要接觸到那爪之時,一股熱氣向手湧來。他中計了。
原來,那刀形之所以發生了扭曲,是因為大漢催動自己功法所致,並非刀法如何迅捷。劍客以為大漢專精刀術,不曾想,大漢的爪功才是殺招。
大漢得勢不饒人,將左手之爪緊緊鉗住劍客的手,然後往自己膝蓋處一撞,右手刀勢突起,就是朝少年腰間砍去,這一刀下去,就是一刀兩斷。
場下眾人驚呼,有些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少年屍首異處。沐鵬禮卻是提醒道:“浮劍,刺顎。”
那劍客聞言,將自己身子往大漢懷中一衝,然後左腳屈膝,在空中意圖架住那來勢勇猛的刀,他不求能擋住,隻求能延緩。右手的劍尖猛然朝上,朝大漢下顎刺去,這一劍若是得手,就是將大漢刺死,毫無半點手下留情。而他自己也可能會死在大漢手下,所以如黑袍人剛才之舉,他也是在賭。
大漢嘴角笑容翹起,左手之爪在下拉過程中,突然鬆開,複又握拳,麵對劍客的放開門戶的前胸,他沒有多想,就是一拳砸下。
劍客的劍上見血了,刀客的刀上卻沒有血,但是劍客卻傷的更重,因為刀客的刀隻是掩飾,他從來就是拳腳功夫厲害。那一拳下去,劍客可是結結實實被擊中。黑袍人明明占了便宜,可是他很不滿意,因為他的肩膀之上有一道淺淺的劍痕,使他想起來過往那些不愉快,或者極其痛苦的時光。
他徹底憤怒了,不再隱藏自己的實力。兩隻碩大的手上隱隱泛出一股氣浪,這是功法修行的體現。他如一頭憤怒的公牛,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眼睛微微泛紅,將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蓋處,就像公牛角力時的蓄力一般,要把眼前的人撕個粉碎才罷休。
黑衣刀客原來不是使刀的,而他的血氣之盛,已經超乎了劍客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