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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涉江湖 第十章 草蛇伏脈以千裏

  三斧被抬回了山寨中,在被寨中的大夫所謂的妙手回春救治後,山寨中眾人才安定下來。二當家簡樞一如既往的離開了大酒大肉的慶功宴,在他看來,這種形式單一所謂的慶功宴隻會白白浪費自己時間,因為這不過是一場諂媚者和無能者的自娛自樂。酒桌上的觥籌交錯,勸酒行酒依舊沒有半點新意可言,所謂的綠林好漢,絕不肯在宴席上墮了自己的威風。若是你裝模做樣,大擺架子,就注定不受人待見,若是你扭扭捏捏,推三阻四,隻會更加顯得跌份,無人會理睬你。前些年,若是這些混頭高興起來,便在寨中隨便挑一兩個苦主,剁下手腳行樂起來。但是在簡樞某次和大當家爭論過後,就明令禁止了這種行為,甚至還殺了幾個觸了命令的寨中好手。但是在寨外砍頭血柱直衝,砍手砍腳聽到哀嚎震,簡樞卻無法阻止。看在眼中,始終覺得殘忍,久而久之,就學會閉眼不看,稍微收住了那份憐憫之心。於酒宴之上,大當家不在主持宴會,他沒有受到眾人待見,不忍怵了別人高興,也不想自己不高興,所以早早地獨自離開。


  離席時,寨中管事告訴他,他的母親依舊住在二房偏院。簡樞知曉自己母親性情,自然知道她這般偏執是為何。幼時自己生父早喪,是娘親一手將自己拉扯大,送自己讀書寫字,這對任何一個亂世女子,都尤為不易。可是自己因為幾鬥米,簡簡單單將自己賣將出去,若是三分才氣做酒,賣與帝王家,母親可能不會有太大怨氣,可是更氣憤的是賣給盜賊,為非作歹,對不起地良心。想到,自己一家獨守破屋,注定餓死凍死在寒冬裏,就對得起啦?這些苦悶,他無處排解,對於那些盜賊,他始終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類人,對於大當家,他也不可能完全傾訴。所以他愈發沉默,愈發陰沉,在寨中的威嚴也愈發大了起來。因為,盜賊們都知道,書生壞起來,是真的壞到骨子裏麵,是真的陰狠。


  簡樞走在燈火通明的窄巷中,周圍都是嘍囉執著火把站崗。在巷盡頭,就來到了山斧的宅院中,屋內燈火通亮,隔著屋門,簡樞就能聽到屋內女子的哭訴聲。簡樞推門而入,果不其然,那幾個女子就坐在床頭哭泣。其中一位還算鎮定的女子招呼了一聲二當家,便搬來凳子,請二當家入座。簡樞看到這樣的情境,也沒有細聲安慰,隻是隨口一:“既然大當家的沒事,那就沒事了。你們都散了吧。”


  那個還算鎮定的女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苦著臉道:“這白吐了一口黑血就昏迷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我們姐妹們也是擔心。要三斧有什麽意外,我們能怎麽辦哪?”


  簡樞聽聞此言,嘴角微微翹起。要在這山寨裏,什麽最不值錢,不是滿山的柴火,也不是刀槍,而是這些柔弱女子的性命。若是個男子,好歹還有幾斤氣力,也能當牛做馬使喚,最不濟也是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道女子,若是長相好些還好,可以被某些頭目納入房中,免遭眾人欺淩,若是長相稍微弱些,就有不少慘遭眾強盜羞辱了。簡樞自上山後,就對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有些反感。可是想到自己的處境,何嚐不也是寄人籬下,看人眼色。哪怕大當家的器重自己,不也是拿自己當棋子用,真要等到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己的下場絕對會更加淒慘。所以,就算自己如今是二當家,他也沒有過分幹預這些事,隻是有些隨緣。畢竟這個寨子是大當家了算,自己萬一惹了眾怒,保不準那個喜怒無常的大當家會如何處置。


  且盡人事,且修己身。這才是他的信念。


  簡樞眯起眼睛,沒有回答那女子的問話,而是選擇沉聲道:“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這些女子如何想的,他當然清楚,因為三斧一死,那這些富家姐,難保不再遭磨難。三斧在外雖然為人狠厲,但是在寨中對這幾個女子還算過得去,沒有動輒殺死個別女子,拿去喂狗。但是此刻,他不想也不願卷入這場紛爭中,三斧不會有事,她們自然也會沒事。所以他隻能裝作沒聽見,完就轉身離去,留下眾女子麵麵相覷。


  白時,大當家要往虎嘯堂老爺子那地去匯報情況,簡樞不知為何,大當家要向自己此事,往日裏這種事情,辦妥了就是直接派手下送信就行,若是沒辦妥就等老爺子通知就是了。怎麽這趟要大當家自己親自匯報?莫非就因為沐家最近有大變故?還是因為那梁雄?簡樞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梁雄絕對不簡單,不是因為他入了所謂的江湖意境級別,就有這種感覺,若是如此,恐怕那個年輕劍客會更加引起他的注意才是。簡樞從沒見過大當家的眼神如此炙熱激動過,好似一頭猛虎發現另一頭在山中的病虎一般,就等著他去廝殺掉然後稱王。


  簡樞來到山頂開闊處,感受著吹著冷冽的山風,重重歎息一聲道:“看來,這件事沒這麽簡單呀。”


  要柴鬆山間柴鬆賊,賊多勢浩大,這固然不假。就山林內盜賊內部的派係林立,山頭大不一,但若能令各大勢力臣服無二心,隻有一個人,青疆王。


  以一盜賊身份稱王,這無論在江湖還是下都是大忌諱。可就是這樣一個身份,這樣一個人,屹立江湖數十年不倒,生生的將下江湖好漢折服,所以青疆王得以在柴鬆山上名正言順為王。


  在柴鬆山上乃至下綠林間,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王,可謂是隻手遮,翻手覆手,為雲為雨。


  他的府邸自然是青疆王府,興極盜賊繁華,土木之盛,覆壓數十餘裏,似一方印璽,坐落柴鬆山脈間。


  道青疆王的事跡,無從考證,隻是江湖以訛傳訛者居多,什麽戰過青帝,覆灑五手不見勝負,又有人青疆王幼時為賊,心狠手辣,殺母弑兄立威信,更有甚者他成名後殺妻弑子,意圖武道精進。但這些大都經不起推敲,隻能被江湖外傳引以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是可以知道的青疆王殺人無數,為人狠戾,江湖少有人得罪。


  臨近青王府,道路坦途無隔阻。


  夜色下,杜藺笙遙遙望著這座龐然大物一般,虎踞在柴鬆山的雄闊府邸,麵無表情,細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杜藺笙端坐於馬上,無需廝通告,徑直禦馬入府而去。或許是那夜與梁雄破廟打鬥興盡,加之一日奔馳勞累,導致他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臨到下馬處,也不見任何停頓動作,險些踏上門庭,幸得門衛阻擋和提醒,才沒能犯下那等大錯。門衛恭恭敬敬地扶杜藺笙下馬,無需交代,就自覺地引馬就槽安置,杜藺笙隻是冷漠的點了點頭示意。青疆王府能稱作王府,自然是有些門道的。青疆王律下極嚴,更是揚言與一般王府做派一般無二。杜藺笙沒到過別的王府,自然無從比較。但是,若東林青帝僅憑自身武力奪取一州風采,那麽青疆王和青疆王府就當之無愧的奪取一界風采,當然,這指的是盜賊界內而非東林界內。


  青疆王本身神秘,可是收的幾個義子下聞名。江湖有傳青疆王作惡多端,導致無人送終,隻好收下四位義子,以傳家業。


  四大義子在東林都算是聲名顯赫,性格分明,皆以猛獸代稱,有一曰禿鷹,一為羆熊,一支孤狼,一條山犬。


  因為青疆王府本身算得上廊腰縵回,閣樓宛轉,杜藺笙至今也懶得記下路線,由得廝在前麵帶路。


  終於來到王府中的虎嘯堂,杜藺笙抬頭看了看那塊紅底牌匾,字跡蒼鬆有勁,隱約一股淩厲殺意破匾而出。


  等到內堂召喚,杜藺笙整了整衣領,推門而入。堂內正中隻有一把極盡奢華的金椅,沒有別的家具映襯,顯得極為突兀和不和。金椅鑲嵌玉石,珠光寶氣無疑。此時隻有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穩坐椅中,他身穿錦衣華服,身形消瘦,氣勁不倒如青鬆,臉上隱隱有一層金光流轉,尤為出塵逍遙。


  杜藺笙不敢越矩,低聲恭敬道:“王爺,事情有點出入。”


  那華服老者沒有睜開眼,隻是靜靜的敲著手邊的玉枕,示意杜藺笙接著下去。


  那聲音不輕不重,也沒半點節奏感。


  杜藺笙接著解釋道:“原本我們按照指示,半夜趁著細雨朦朧夜行事,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最後輕輕鬆鬆地帶走了那三個人,後來沐五老爺拿出了那檔子信物,也算成功的交接了。後來沐五爺想派人處決了沐家姐,沐姐毫無還手之力,可惜半路殺出了一個青年劍客,壞了我們的好事。那劍客和梁雄交手三招,立於不敗之地。我們隻得依諾放走他們。”


  “盜亦有道,言而有信。這件事,你還算處理的不錯。可還有它事?”金椅上的老者本來早就了解事情全部經過,身在上位,豈有不掌控全局的道理,所以他此刻緩緩的開口,極為悠閑。


  “還有一事,梁雄時隔多年再度出現在江湖,我一時手癢,出手和他過了幾招。”


  “哦,還過了幾招,那你們勝負如何,可有受傷?”老人似乎被勾起了些許興趣,語氣中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不分勝負,點到為止。”


  老人睜開了雙眸,他的眼神如尋常老人眼神一般無二,隻是偶有精光點點和幾絲笑意。


  “此事就此算了,畢竟就是百金的買賣,沒必要太過在意。在沐家主家出事前,我們也不準是火中取粟還是雪中送炭,沐家那邊才是大動靜咧,在沐蒼梧這隻老狐狸得手前,我們還能看好大一場戲。孤狼和羆熊已經前去了沐家了,你就待在寨子裏守家吧。”


  “是,王爺。”杜藺笙沒有多半個字,顯得極為恭敬。


  “如果沒事,就退下吧,體內的傷要調養,寨中的事要處理,武功也別落下。過幾月自然有大事交給你。”


  等到杜藺笙退出虎嘯堂,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發涼,如片刻之間的冰窟降臨。


  他抿了抿發幹的嘴唇,沒多半句話,因為這裏仍在青疆王的手掌之中,他若是有半點異樣,就注定不可能活著回去。他定了定腳步,就騎上駿馬往自己寨中返去。


  青疆王此刻的眼神才稍顯戲謔,良久才輕輕感歎道:這到底是一條伏脈至千裏的草蛇還是伺機而動的毒蛇呢?


  堂內無風無語,也沒有誰能給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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