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禦史陳謙
“你這個樣子我以後可怎麽對爹娘交代,我這苦命的人呐!”
陳柔歎息的踱著步子,還時不時舉起小拳頭捶自己的胸口,“柔姐兒哪哪都好,唯獨你不爭氣,一大把年紀都給我騙不來個嫂子!”
“我這心揪的疼啊!”
“你這不知道疼我的臭哥哥!”
口渴的陳柔驚覺沒聽到回應,便轉過身子去瞧,見哥哥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隻把她氣的又一陣歎息跺腳。
陳謙看著妹妹嬌憨的小模樣,心軟的一塌糊塗。
父母老來得女,自然嬌寵萬分。
可惜柔姐兒五歲那年父親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雙親鶼鰈情深,母親當晚便追隨父親而去,偌大的府上隻留下他們兄妹二人。
究竟是怎樣的深情才能讓人不願獨活,甚至不惜拋下一雙兒女,他雖不懂卻不怨母親的選擇。
陳謙上前撫著妹妹的小腦袋,柔聲哄道:“過幾日就是百花宴,先別想這些了,乖。”
“蘇姐姐也去參加宴會就好了。”
他暗想,北城的應該不大可能。
耐心的哄妹妹回屋,他才往書房去。
東城顯貴,多為簪纓世家。
南城次之。
西城普通百姓較多些。
北城還算富庶,多是五品以下的小官。
看她們主仆打扮應該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陳謙端坐在太師椅上,溫潤的眉眼暗藏精光,他手指輕扣著桌上的信封似乎懶得打開,信封上麵的章字格外顯眼。
他略一思索便對書童道:“去吧衡叔叫來。”
“是”
管家衡叔很快就到了,他年逾花甲,身形矮胖卻步履極輕,臉上常年掛著和善的笑,進門便恭敬道:“少爺”
陳謙以拳抵唇,輕咳一聲才道:“查一下北城楓林胡同的蘇家,切記,不可聲張。”
“老奴記下了,明日便把結果放在您桌上。”衡叔麵上依舊笑眯眯的並不多問,心裏則竊喜的琢磨著,少爺一把年紀終於要開竅了嗎?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子嗎?現在這些年輕人啊臉皮子也忒薄了些···
青岩卻有些奇怪,少爺今日出府沒帶上自己莫非是出了什麽事情,看來還是得跟緊主子才好,立誌做京城第一書童的青岩莫名有了危機感。
衡叔見少爺沒有別的吩咐又斟酌道:“那章府?”
陳謙看向手邊的信封淡聲道:“不見。”
衡叔見少爺簡短的兩個字就道明了立場,忙躬身道:“老奴明白了。”
···
次日午後,秦氏正欣賞著多寶閣上的物件兒,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張媽媽走到跟前兒極輕的喚了聲:“主子?”看見她眼皮動了下繼續道:“剛才姑奶奶已經進府了,應該馬上就到您這了。”
“我的湘兒到了?”秦氏扭過頭,張媽媽順勢遞了茶。
“母親!母親!”親昵爽朗的女聲傳了進來,緊接著簾子就被挑起,進來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蘇溶月的姑母,蘇離湘。
一身湖水藍紗裙,頭梳垂髻,容貌清秀,衣著不算華麗卻也算是優雅。
她身後跟著一身綠衣的章佩兒。
“外祖母,佩姐兒給您請安。”章佩兒乖巧的給秦氏屈身行禮,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秦氏想起上次她說的話,便有些淡淡的說:“坐吧。”
蘇離湘似乎並未察覺到異樣,她直接坐到母親旁邊撒嬌,“母··親···女兒終於能來看您啦。”
秦氏歎口氣,她拉起女兒的手慈愛道:“罷了,你今兒怎麽能出府了,那嫡夫人?”
“母親休要提她,那個黃臉婆要不是老爺發話了才不會放我出府。”
“你呀,還是忍耐些收收性子,畢竟她是妻你是妾,合該你多捧著她些。”
秦氏沒看到自家女兒眼神冷了下來,其實她還真沒惡意,對這個女兒還是很疼愛的,隻是沒想到女兒本就是個心大的,又被嫡妻壓在頭上多年,早就憋屈的快瘋了,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別人張口閉口你是妾的話。
蘇離湘沒理會母親的勸解,她徑直岔開話題道:“母親,月姐兒了?女兒還挺想她。”
秦氏知道她聽不進去,便趕忙讓人去叫孫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女兒說話,佩姐兒時不時插句話都被她淡淡的應付過去了,說到底,佩姐兒這麽瞧不起外祖家還不是她姨娘灌輸的?女兒在章府裏一定沒少抱怨娘家沒用吧···
很快蘇溶月便來了。
她剛一進屋便被自己姑母握住了手,親昵的說:“看看我們月姐兒這叫一個標誌,跟觀音娘娘跟前兒的玉女似的。”
蘇溶月回了她一個微笑,先去給秦氏請安,“祖母,月姐兒來給您請安啦。”軟軟嬌嬌的語氣格外討喜。
“心肝兒喲,快來祖母這坐。”老太太看孫女來的這麽快還跟她這麽親近心裏頓時樂開了花,忙眉開眼笑的招呼她,這是孫女跟自己又親了啊,從拿了帖子到現在她不但沒恃寵而驕,反倒越來越親近自己,嫡親的果然比隔了一層的強。
祖孫二人聊著天兒,好似都把章佩兒給忘了。
蘇離湘有些惱,這個侄女越看越像那個方氏,真讓人討厭,怎麽就偏偏入了侯夫人的眼,哪兒點比她的佩姐兒強···
她湊上前跟侄女說:“月姐兒啊,過幾天就是百花宴了,有用得著姑母的地方你盡管說啊。”
“多謝姑母。”蘇溶月依舊淡淡的,隻跟祖母聊天打趣兒。
自家這個姑母啊,嗬嗬,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當年一門心思想做官太太,寧願坐妾也要進官家,上躥下跳的也鬥不過嫡妻,人在章府倒是貓的老老實實的,就是時不時攛掇章佩兒回蘇府耍威風就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了。
蘇離湘眼看著快申時了,茶都喝了兩盞正事一句沒提呢。
她拿起帕子小聲的啜泣著,“母親,月姐兒,我苦啊。”
祖孫倆對視一眼,秦氏道:“湘兒你怎麽還哭了,受什麽委屈了快告訴母親。”
蘇離湘擦擦眼角低聲道:“那嫡妻杜氏慣是個狠毒的,自打知道侯夫人給咱們家下了帖子便攛掇著老爺讓月姐兒帶著佩姐兒去赴宴,還說你這嫡親的侄女莫非還不樂意帶她這個庶女出門不成?小門小戶的就是算計多,不知道幫襯你們娘倆兒的親戚難怪···”
她委屈的說不下去了,三十多的人一點也不顧及小輩在場扯著嗓子就哭。
章佩兒站在她身邊把頭垂的低低的不吭聲,好似敢怒不敢言一般。
秦氏氣的直拍桌子,鄙夷道:“一個五品官的夫人就敢對我們家指手畫腳,真是個無知婦人!我兒再不濟那也是嫡子,堂堂舉人出身,章家倒是勢大也沒見幫襯他那五品的庶子老爺,那章修還不是直接被掃地出門,有本事他們搬回章家本家去啊,一個庶子夫人跟我們家耍什麽威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