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1章 無風無雨
灰房子裏,外麵無風無雨,我的心情卻並不如外麵的天氣那般明媚,接近年關,一冬天糟糕的天氣仿佛也開始遠離,天變得很藍,白雲朵朵,小鳥歡快的出來嘰嘰喳喳叫著,一邊覓食一邊討好身邊的伴侶。
我掛斷跟教授的視頻通話,教授用吳大的手機播過來,已經無需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楚易頗為尊重我的選擇回避,直到聽見裏麵沒了動靜才返回。她看著我,沒有發問,而我還在思考。
她去給我端了一杯白開水過來,治療開始以後我隻能喝白開水,咖啡茶葉酒全都嚴格避免。如果讓我選擇這肯定不是我的性格,寧可站著死絕不坐著生,此刻我卻沒有那麽多豪情壯誌。
抬頭看看外麵的天空,頭頂可以看見,雖然是地下一層,設計的采光十分巧妙,喝一口索然無味的白開水,“真正的大魔王要回來了,我暫時不擔心其它,隻擔心小果子會跟楚雲還有趙先生發生衝突,正麵衝突。”
楚易完全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一臉疑惑,我接著做些解釋,“小果子是教授的獨生女,十歲開始在歐洲求學,今年十七歲,是個數學天才,過年十八歲了,十八周歲。她早說過要在自己十八歲的那一年回國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盡管小果子沒有楚雲和趙先生那種財力地位,但是卻是我能想到的身邊唯一可以跟他們正麵交鋒之人!”
楚易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下意識伸手摸摸我有沒有發燒,“天才我也見過,任何天才都需要一個積累的過程,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都是厚積薄發,包括姑姑和趙先生,可你現在這麽說什麽意思,一個過年才十八歲的天才女孩可以同姑姑和趙先生正麵戰鬥?不要說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相信。那麽首先你告訴我她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
我抬手摸摸鼻子,“理由麽,很簡單,因為我被你姑姑藏起來了她找不到我,所以她會直接闖上門去跟你姑姑談判要人,就這麽簡單。”
楚易笑,“就這麽簡單,唐簡,雖然你一直小孩子心性,脾氣不好,但做事總還算靠譜,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我苦笑,“我沒怎麽,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小果子回國就是為了揚名立萬,但她不會再用在歐洲的代號了,會用什麽新的代號呢?連我都很好奇,估計今晚她會跟我視頻,因為是固定見麵的時間,一切都會有答案了。”
楚易還是不太明白,但至少她知道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正常人們正在積極的歡天喜地的準備過年,我們卻在灰房子裏預測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來就來吧,讓狂風暴雨來的更猛烈些,隻不過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的事情發生而已。
另一端杜家大宅的另一處別墅之中杜克豪有些心灰意冷,因為每當遇到大事他都會在這個女人麵前產生嚴重的挫敗感,她表麵上看不爭不搶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可是杜克豪知道內在的趙思雯十分強勢,單純強勢也就罷了,杜家二郎自古以來就沒有懼內的。但人家強勢的同時還有一個好娘家,無錫趙家南中國都少有不知的,從事紡織產業已經幾百年了,從明代晚期開始就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大商人,而且還是大善人,賺錢行善是無錫趙家兩大家訓,簡單實用受人尊重。
因為有一個好娘家強行強勢也還能夠協調,問題是每到關鍵時刻趙思雯的想法和遠見總比本身自視甚高的杜克豪棋高一著。杜克豪不是個衝動的人,他遇事冷靜周全,所以當趙思雯說出比他更成熟更有效更遠見的建議時,通常他會接受。但他是個大男人,還是公認杜家中生代最強實力者,就這麽在老婆麵前過不去?
他有時候甚至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的時候會想趙思雯當初嫁給他到底為了什麽?
畢竟按照輩分他不是長子而是次子,按照當時的位置財富勉強屬於後生才俊,可趙思雯雖然不是貌若天仙但是打扮打扮也是個80分的女子,以她的才貌完全可以找一個比杜克豪更好的丈夫。她說因為愛情,她真的愛他麽?
難道她嫁給她隻是因為他不如她,好擺布?
還有一點讓杜克豪那些一直耿耿於懷,那就是從小他的兒子就是趙思雯親自教育的,本來這沒什麽,趙思雯教育的很好,兒子也繼承了他的優良基因很優秀。可隨著杜視予年紀越來越大他很快發現兒子跟他越來越疏遠,那種疏遠是通過內心感受到的。明明兒子對他很尊重也很有禮貌,做的很完美可是杜克豪知道當杜視予跟趙思雯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是這副樣子。她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放鬆任性還會撒嬌,該堅強的時候堅強該軟弱的時候軟弱。那樣才是一個真實的孩子啊。可他絕沒辦法說兒子不好更沒辦法說妻子教育的不好,都很好,外人很羨慕他,娶了一個才貌雙全的妻子生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兒子,妻子賢惠兒子孝順,他還有什麽可不知足的?
但是他經常會在噩夢中驚醒,經常夢見妻子兒子都離他而去,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才四十歲而已,趙思雯隻有三十七歲,他們生孩子也算早的。趙思雯提前大學畢業就跟他結婚生子,所以說人家不是為了愛情根本沒人相信。趙思雯後來的碩士博士學位都是結婚生子以後一麵照顧孩子一麵讀下來的,其中的辛苦杜克豪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可為什麽他就沒有那種一家人在一起天倫之樂的感覺呢,他不得不承認在這點上他家裏的氛圍不如杜克康家,杜克康家的二夢雖然隨時可能心髒病發作死去,可是人家一家在一起總是很和諧很開心,仿佛把每一天都當作人生中最後一天在度過。他偶爾也會羨慕但是很快便會找回自己從小具備的高貴的優越感,又開始不屑起來。
聰明如杜克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問題,也知道自己對待這個弟弟的態度過於主觀,可是他不想改正,這種偏見就讓它持續一生吧。哥哥永遠是哥哥,弟弟永遠是弟弟,弟弟永遠在哥哥麵前高一頭。其實小時候杜克豪因為天生強大和驕傲很照顧杜克康,杜克康也很懂事。不知為何各自長大成家以後關係開始變得疏遠,如果冷靜下來分析杜克康還是杜克康,變的隻能是他杜克豪。他知道自己變了,可是每個人長大以後結婚生子都會改變,杜家的家教很嚴格,杜克豪一直覺得杜克康被管教傻了。
再說無錫趙家,趙家對他的確不錯,了解內情不了解內情的人都覺得不錯。每年自己妻子從趙家拿到的分紅超過國內百分之九十以上公司的純利潤,這還隻是個極其保守的說法。對於一般人來說自然是好事,大好事,可是對於杜克豪這樣心懷理想的富家子弟來說卻逐漸有些受不了,他感受到的是越來越大的壓力。每一次他跟趙思雯回去拿分紅都覺得像是乞討,他沒辦法跟妻子說你不要再拿家裏的分紅,我賺的錢夠你花養的起你。因為那也是人家無錫趙家表達親情的一種方式,人家自家生自家養大的女兒人家不心疼?
人家隻是為了讓自家的三個子女一生都有富足的保障,不管她們還小還是長大成人結婚生子或者已經慢慢變老,但這樣的金錢之愛會讓杜克豪覺得人家趙家根本也沒看的上他的能力,人家的姑娘嫁到杜家以後照樣自己養。說句難聽的要是哪天兩人吵架離婚了人家趙思雯立刻由趙家的豪華賓利和長長的保鏢隊伍來接,而且人家一分錢也不會從杜家帶走,一分錢也不會跟他要,人家帶走的隻是人家自己家裏的錢而已。
這些年趙思雯用自己娘家的分紅投入金融股市,本來風險很大,可是她卻總能閃展騰挪,當然也有失手,可是人家看的是長線,以年收益為基準。杜克豪甚至不知道妻子這些年到底在股市賺了多少錢,他隻知道她手中的現金流比他這個杜家中生代實力最強者賺的還要多。如果隻是這些他也能平靜接受,自己妻子生財有道經營有方自然是好事,何況妻子的財產以後肯定會留給兒子杜視予,杜視予可是他千真萬確的親兒子,跟他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製出來的一樣。他毫不懷疑妻子身體上對他的忠誠,可壓倒他內心大男子世界最後一根稻草就是每每遇到大事,每到關鍵時刻他總是不得不被妻子壓製,最後無可奈何的選擇聽從妻子的建議。
趙思雯並沒有強迫他,趙思雯一直態度很好的勸解分析安慰,是他自己還沒有被內心的壓抑的憤怒衝垮最後的理智,他還能聽得見去,他知道妻子的建議更加穩妥完善。
他當然可以任性而為,可以依然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辦法去做,那樣一定會有很大損失。趙思雯也不會跟他喊叫打罵,隻會說資金不夠我這裏有,我的就是你的。
這讓一向以成功者自居的杜克豪如何受得了?
所以他便會陰暗的想,如果自己離婚了,娶一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女子會怎麽樣?
那樣他是不是會活的跟開心過的更幸福,每天回到家百依百順的女子體貼的伺候自己吃喝,眼裏充滿對成功丈夫的崇拜。
那樣會如何?
他知道那樣的女子同樣給不了他長久的幸福,很快他就會覺得人家無能無知跟自己沒有共同語言,他便會對人家厭煩甚至置之不理,最後如同丟掉不會再穿的舊鞋子一樣丟掉人家。
所以他盡管內心深處矛盾掙紮壓抑,可是都會很快清醒過來,然後重新對自己的妻子滿意。
但與此同時他更會反問反思,我的妻子對我滿意麽?
他很努力的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是他很忙,全世界所有在他那種位置有他那種能力的人都會很忙。那些媒體上包裝出來的整天遊山玩水根本不會管理公司公司業績卻火箭式上漲員工人人滿意的神仙老板根本不存在,隻不過是一些人別有用心的給自己量身定做的人設而已。他的圈子裏的有錢人上等人都很累,身心俱疲,偶爾聚在一起也不敢真的關掉手機,喝酒不敢多喝說話不敢亂說出門不敢亂走。
有些靠著老婆上位的更是時時刻刻得看老婆一家人的臉色,活得鮮活的悲哀。相對來說杜克豪算是自律健康潔身自好的成功人士,他也不是沒對妻子之外的女人動過心,但是及時打住馬上回歸家庭。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後悔,尤其是當他覺察到長大的兒子跟他之間越來越疏遠的時候。他衷心守護的妻子兒子值得麽?
一個人內心問出這樣的問題沒有任何問題,因為人生而自私,這種自私不是貶義詞,意思是人類生存的本能會讓人類思考任何事情的時候優先想到自己。
趙思雯走過來敲門,因為他一直坐在書房裏抽雪茄,趙思雯很尊重他的隱私,他不應答他便不會進門。可他有什麽理由拒絕沒有任何過錯相反做的很好的妻子。
於是他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坐直身子,“思雯,進來吧。”
趙思雯端著托盤,托盤裏放著一個精心製作的水果沙拉,她知道他最多一次隻抽五分之一的雪茄就足夠了,多了便會頭暈咳嗽。可以說這算個強行健康的身體習慣。
她走過來,將托盤放在書桌上,沒有責怪他抽了一整支雪茄,而是將中央空調的風量調大,讓滿屋子的煙霧盡快散去。
杜克豪也趕緊起來下意識熄滅最後的雪茄,用手撲打到處四散的煙霧,趙思雯有咽炎,每到冬季就會犯病,雖然請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藥物,不過有些病就是這樣,不嚴重卻通常去不了根,還是需要患病的人自己調養注意。
“走,我出去吃,太嗆了,我就是心裏壓抑,打瞌睡的時候都會夢見兩位老人家像幾個長老爺爺那樣躺在停屍房……”
杜克豪邊說邊主動端著托盤從書房出來,趙思雯跟著替他關好房門,兩人重新來到客廳,杜克豪開始吃水果,他的確需要補充水果,更需要多喝點水,他的嗓子也難受的厲害。
這時候趙思雯坐在他對麵安靜的看著他,“克豪,你十六歲的時候跟自己父親的關係親近麽?”
杜克豪一愣,隨即陷入過往的回憶之中,很快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那時候我一年跟父親相處的時間不超過七天,因為我精確的計算過,有兩次在不同的場合遇見他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
趙思雯笑了,“所以你兒子現在跟你的關係是不是比那好了許多?”
杜克豪笑了,尷尬又溫暖的笑了,“原來你都看出來了,我……最近的確因為覺得兒子對我疏遠了感到有些不安……可是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我們父子的關心可比當年我跟視予爺爺好太多了,天上地下。”
趙思雯收斂笑容,“那你是不是本能的覺得視予跟我特別親近,相處的特別和諧?”
杜克豪本能的點頭,他真的不善於在這個女人麵前撒謊,然而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她有什麽要否定的麽?
趙思雯歎息一聲,“克豪,所以說男人的心還是太過粗糙,你可知道為了保持跟兒子之間的關係我忍受和付出了多少?兒子是男孩,長大了,跟母親會自然剝離,因為他們需要證明資金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男子漢,倘若在學校在朋友當中被認為是媽寶男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所以兒子自從十二歲以後就主動疏遠我,不讓我進他的房間,不讓我幫他整理書包,不讓我幫他挑選衣服,不能評價他的同學朋友,不能未經他同意就替他定下任何行程。”
“兒子長大以後會自覺的跟父親親近,他可以心血來潮的央求你一起去滑雪,登山,潛水打籃球踢足球,你可以硬拉著他半夜偷偷爬起來看動漫打遊戲。克豪,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其實兒子現在跟你打關係遠勝於我,隻是你根本不自知而已。”
“四年了,兒子沒跟我說過一件心事,我了解他的心理狀況隻能從你那裏聽說,他會有意無意的跟你講他的驕傲和煩惱。而且你沒發現如果他在外麵闖禍了一定會先打電話給你,哪怕你很忙甚至根本不在本地他還是要先找你。因為他認為他已經長成跟父親一樣的男子漢了,他認為打給母親一定被責怪被嘮叨被洗腦,打給父親最多半真半假的對著後背打兩巴掌然後便帶著他一起去開車兜風,去看日落,去吃冰淇淋。”
“克豪,該傷心該羨慕嫉妒的是我這個母親,而不是你。”
杜克豪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麵雲淡風輕的妻子,她堅強的臉龐上分明是深深的落寞,她美麗的眼睛裏分明噙著淚水,但她不會讓它流出來。
“思雯,你……唉,是我太糊塗了,太自私了,我怎麽能……我對不起你和兒子的信任……看來我果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完美很優秀,隻不過越來越貪戀虛名虛榮狡詐而已。”
“思雯,對不起,我正式給你道歉!”
杜克豪鄭重的站起身要給自己妻子鞠躬,他不認為這是妻子降服他的手段,他知道妻子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她真的很羨慕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她覺得自己被疏遠甚至拋棄,也許此時她很想生個二胎,生個女孩,好一生陪伴自己。其實他們至少該多生一個孩子,他們的情況跟杜克康不同,杜克康父親把全部的愛和精力全都放在了二夢身上。因為那是個特殊而可憐的孩子,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突然死去,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不同,他們有條件有能力生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第四個孩子,可是這些年都被杜克豪以工作太忙沒時間照顧孩子的說辭給拒絕了。他自認為很負責,因為他認為生了孩子就必須親自教養才行,兒子他已經疏忽少於教養,再生一個怎麽得了?
卻從來不曾考慮妻子的感受。
他突然坐過去,坐到妻子身邊,“思雯,趁現在我們生個二胎吧,你還年輕,我也還行,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瞎忙,也該精簡事項提高效率了。”
趙思雯一愣,隨後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算了,我都37了,不再年輕,心力也不夠了,把兒子照顧好就行了。克豪你不用因為我說的話而有壓力,我說出來隻是要告訴你其實我們彼此都有落寞,兒子很快長到二十歲,三十歲,那時候才會真的完全離開我們,到時候互相陪伴彼此終生的隻有我們倆。”
杜克豪的態度卻十分堅決,“不,我們必須要二胎,給兒子一個伴,給你一個安慰,給我一個補償你和孩子的機會。聽你說完我突然覺得視予才是真正懂事的那個,他長大後從未抱怨過我的缺席遲到違反諾言,他對我的耐心早已超過我對他的耐心。我相信他看著身邊的朋友同學都有了弟弟妹妹一定很羨慕,卻從不敢跟我們提起,因為他知道我們出身不同我們身上背負的使命不同我們的人生理想不同。”
“說來說去我才更像這個家裏的孩子,想要你和視予兩個人一起包容寬厚,也許……也許應該把視予接回大宅,讓他經曆正麵這一切吧,因為他真的已經長大了,我們對他最好的保護首先是對他的信任和坦誠。”
夫妻倆冰釋前嫌,相擁在一起,其中的道理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懂得。而這時候杜視予突然打進電話過來,打的是座機,但是杜家大宅內部所有座機都被控製,說白了就是被監聽。
杜克豪親自接聽電話,“視予,我和媽媽都在大宅,你要回來麽?”
杜克豪的語氣比平常稍微溫情了一些,其實他內心已經柔軟的要化開,但他本能的維持父親的威嚴。那邊的杜視予聽了一愣,因為平常座機電話都是媽媽在接。
他頓了頓,“爸爸,我……聽到一些消息,想回家看看……可以麽?”
杜克豪沒有猶豫,因為剛才他們夫妻倆剛剛說過這個話題,“好,這樣,現在外麵天氣不好,你不要自己開車,我安排陸叔叔去接你,他會把你送到大宅東門,然後你媽媽再接你進來……視予,杜家的確出了一些事,但是你要知道人活著什麽事都會經曆,況且爸爸認為你已經長大了。”
“好了,你等陸叔叔電話,等你回來再說。”
趙思雯還是不放心,馬上接過杜克豪剛要掛斷的電話補充道,“視予,不要亂想,爸爸媽媽都很好,回來路上小心,要謝謝陸叔叔。”
陸天昊是杜克豪這一生最好的朋友,兩人是生死之交,彼此都救過彼此的命,所以這時候隻有陸天昊親自去接孩子然後親自送回到杜家他們夫妻才放心。
杜視予在電話那邊顯得很沉著,沒有什麽慌亂,“好,我知道了媽媽,你們也不要難過,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隻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其實……媽媽,我剛才給衣衣姐姐打過電話……”趙思雯剛想掛斷電話杜視予卻突然小聲說了另外一件事。
趙思雯下意識看了一眼杜克豪,杜克豪很淡定,因為他已經做好準備讓兒子經曆這一切了,不經曆生死孩子就永遠沒辦法真正長大。短期看也許會對孩子造成一定傷害,可是長遠看對孩子卻十分有利。杜視予三個月前已經拿到駕照,因為現在年滿十六周歲就可以考駕照,雖然考駕照的過程很順利,杜視予同時繼承了杜克豪的駕駛天賦,杜克豪可是經常去賽道跑業餘賽車比賽的準專業選手,從小的耳濡目染讓他很早就接觸賽車。杜視予把考取汽車駕駛證當成自己人生的一件大事,成為一個大人的重要標誌。所以剛才杜克豪才特意囑咐兒子不要在這種天氣開車回來。其實兒子的駕駛技術百分百沒問題,他是擔心兒子因為不能專心駕駛出現意外。
趙思雯拿著電話輕輕點頭,“是麽,衣衣姐姐說了什麽?”
杜視予馬上回複,“衣衣姐說家裏有長輩離世,她和小丙姐姐正在處理,要我不要擔心。她那邊很忙然後就掛了,媽媽……太爺爺還是爺爺……”
孩子畢竟是孩子,他聽到的一定是兩位老人家同時身亡的消息,這個消息杜家管製的再嚴格也還是會傳出去,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杜家到現在一直沉默以對,所以外界的傳言和猜測會讓身在學校的杜視予完全拿不準主意,畢竟父母也沒打電話通知他回家奔喪。
杜視予實際上正在上一個特種兵訓練營,因為他早已提前完成高中課程和考試,大學也已經確定跟杜小丙一樣去金大。這個訓練營為期三個月主要是訓練隊員的格鬥搏擊和野外生存。
地點在距離金陵城並不太遠的天目湖森林基地,外麵的雨小了很多,金陵城通往天目湖的主道仍然保持暢通。金陵城的天氣異常並未波及周邊市鎮,所以還好,目前城內保持暢通的主幹道大約剩下三分之一,能夠維持基本城市運行需要。陸天昊本身就是這個少年特種兵訓練營的負責人,他本身就是退役特種兵,所以要他去接萬無一失,而且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趙思雯這次沒有看像丈夫,而是斬釘截鐵的回答,“有些情況爸爸媽媽也還需要核實了解,暫時杜家一切正常,本來媽媽不希望你回來,但是爸爸堅持說視予長大了,應該麵對一些家庭變故。所以視予你要冷靜,要堅強,要對得起爸爸對你的期待。”
杜視予知道事情遠沒有傳聞的那麽簡單,現在他能確定家裏肯定有長輩離世,但是到底是誰在哪裏怎麽離世很複雜,甚至沒有最後結論,否則大宅出了這麽大的事父母不可能一點消息不透露給他,因為這種事根本瞞不住。
“我知道了媽媽,我沒事,關鍵是你們,我回去也主要是陪陪你們,我知道杜家的很多事都很複雜,有些事隻能看隻能聽不能說更不能參與。”杜視予說完掛斷電話,趙思雯跟丈夫一起回到沙發上。
她看著丈夫,笑了,“看見了吧,兒子越來越像你,遇事冷靜不亂出手更不衝動,難得你教育的好。”
杜克豪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頭,“真的是我教育的好麽?我怎麽不記得跟他特意說過這事?”
趙思雯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黑暗和雨絲,“有些事身教重於言教,孩子長大了自然跟父親親近,然後你平日的作為他就會模仿,因為認為那是對的好的。所以你的行為給兒子樹立的都是正麵榜樣。”
杜克豪突然有點愧疚也有點後怕,因為他不知道如果幾個小時以前如果他沒忍住衝動的帶人硬闖百園逼宮後果會怎麽樣,他是否還有心情和機會坐在自家別墅客廳裏溫暖舒適的跟妻子如此心平氣和的交談。是否還能接到兒子的電話,他不敢再想,幸好十幾年的夫妻關係讓他在衝動的邊緣想到了妻子的囑咐,這才暫時罷手。
人總要知足,趙思雯說的對,要麽奮力爭王,要麽就靜觀其變在需要站隊的時候站隊。這種情況下他這個實際上的中生代領軍人物不可能脫離兩派對峙獨善其身,因為這涉及到杜家的存亡興衰。
“視予回來後你打算對他講出實話麽?我沒想到這孩子居然先給衣衣打電話過去。”趙思雯很快討論接下來他們要麵對的問題。
“視予跟衣衣和小丙平常有往來麽?我都不知道。”杜克豪再次覺得羞愧,他愈發發現自己這個父親和丈夫不合格。
“雖然杜家內年輕一代男丁和女丁之間往來不多,但是視予不但跟衣衣小丙都有往來,而且跟二夢關係也好的出奇。這次他自己決定讀金大正式征詢了小丙意見以後得出的結論。據我所知小丙帶他把金大他感興趣的地方轉了遍,你兒子心思比你還細膩,對金大的考察可謂事無巨細。”
杜克豪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果然是我杜克豪的兒子,原本我還擔心他自己的選擇能力,現在看完全多餘了。不過如今想起來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對克康也算不錯,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照顧他,雖然我們並不缺乏物質上的條件,但是那種兄弟情誼卻更可貴。克康這孩子值得信任就是太悶太低調,永遠不多說話那種,所以長大了我才看著他生氣。好在他娶了何潔,何潔出身雖然一般但是素質很高,性格也不急,跟克康那孩子低調到一塊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趙思雯見丈夫開始主動回憶起兄弟往事立刻覺得是個機會,“我可記得克康結婚的時候你嘴上這不滿那不滿的,可最後卻把你自己珍藏的那件青花瓷送了出去,我知道你送那件東西不是在展示你的大方和財力,而是心裏還有克康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