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責任之間

  不同的人對於金錢的態度永遠不同，如今貧困渺小的我看著花錢如流水的杜小丙如同一個侏儒一臉畏懼的仰望著高大巨大的自由女神雕像那般，強大的氣息瞬間便將我壓製的死死的，連喘息苟活的機會都沒有。在她的華麗奢侈的金錢觀當中我簡直連看一眼人家都是奢望，我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回過頭從另一個角度看，大千世界古今中外揮金如土者總是極少數像我這般如同螻蟻苟活著的貧苦百姓才是絕大多數，我們完全無法在金錢的數量上占據任何便宜我們卻可以在人頭數上占據絕對優勢。


  所以我們才是普羅大眾杜小丙這樣的人代表不了人民，我因此才勉強找回一絲顏麵，當然如此多驚天動地的深層情緒都隻是我一個人頭腦內的內部鬥爭，站在我軀體之外的杜小丙連窺探和得知這件事情的機會都沒有，她也許沒有看不起我我卻在一定程度上鄙視著她，隻因為她是富翁我是窮人。


  窮人和富人絕非天然對立，通常都是少數富人掌握著絕對優勢財富，通常大家又都和諧相處，因為中國有一句至理名言：三窮三富過到老，莫欺少年窮。


  雖然有些窮人的自我安慰自我舔舐但也的確如此，如今的社會環境公平而殘酷，，沒錢的人通過努力很快可以變成有錢人，有錢人也可以一夜之間墮落成窮光蛋。


  那麽就一次次充分證明了三雄三富過到老。


  本來計劃2萬塊搞定的電動車現在1萬5全部解決省了5000塊，我則省了2500塊也就是說我需要分期支付給杜小丙的從1萬塊變成了7500塊，每個月我給1250塊就可以了，剛才還給多了250塊。


  杜小丙沒跟我算小賬我也不可能小肚雞腸自取其辱的跟人家要回那所謂多付出的250塊。


  沒臉。


  窮人也是有尊嚴的，自古如此。


  所以我莫名的高興起來仿佛自己辦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我從決定自己獨自承擔這些錢的時候就知道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基本上半年的勤工儉學收入花出去了。


  我卻一點也不心疼反而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仿佛花了著7500塊我就能變得跟杜小丙一樣高大一樣揮金如土。


  我沒有錢可我幻想著自己成為一個她那樣的有錢人，然後我們才去尋找晚飯需要的食材。


  要想真正深入一個城市最好的辦法就是卸下一切旁觀者和旅遊者挑剔防備的目光是逛當地的菜市場，人聲鼎沸熱熱鬧鬧販夫走卒家庭主婦退休老頭老太太聚集之地才是真正一個城市的心髒。


  遙城的菜市場叫做中心市場，分為室內室外兩部分，室外的部分依然保持著較為原始的地攤方式，隻是明顯在老舊城池的夾縫中重新匯劃過，看起來散漫混亂實際上則各有各的屬地和秩序。


  然後他們背後是一座大概有二三十年曆史的大白樓，方方正正的處理在哪，跟外麵人聲鼎沸的地攤市場相映成趣，我們沒有絲毫進去購買的欲望我們的注意力和興趣點全都集中在一個挨著一個的地攤上新奇於地毯上即便是冬天也撐起的五顏六色的遮陽傘上。


  夏天是遮擋太陽的，秋冬是遮擋風雨的。


  遙城下雪的時候不多更多的時間都是下雨，冬天的雨當然是令人討厭的，陰鬱寒冷，所以買東西賣東西的人哪怕有片傘遮蔽也會覺得心裏特別踏實，尤其是雨水龐大時刻三五成群的擁擠在花花綠綠的大傘之下，激烈的議論著這該死的鬼天氣雞賊的用眼睛瞥著一堆新鮮蔬菜中最好的那一部分，看準了便毫無風度的立刻下手去搶奪，晚了就隻能買剩了。當然買剩有買剩的好處，有些人是專門等著買剩的，買剩一般老板都會心一笑：得，這點給5塊全包，開心去吧。


  實際上買家一定略帶嫌棄的伸手扒拉扒拉嘴裏叨咕著：唉，太小了都不新鮮了……算了……給四塊得了……太晚了得回去做飯了。


  老板在此會心一笑：成，四塊就四塊賣完我也趕緊回，娃在家裏餓的亂叫呢。


  一拍即合配合默契不管是表達舍不得的還是表達厭惡嫌棄的其實心裏都樂開了花，一個是賣完大收官的如釋重負辛勞的一天行將結束一個是總算又用最少的錢買到了更多的東西，哪怕實際上也許隻是便宜了一點點一塊兩塊三塊的，那也值得開心。


  買賣買賣從來如此從無例外。


  結果買著買著就買多了，不管是今晚和未來兩天的食材杜小丙一高興幹脆又七拐八拐找到賣米麵的糧油店給阿婆阿公定了不少麵粉大米雞蛋花生油，當然老規矩還是要求在我們離開之後再送。這次大概花了1000塊錢左右，這1000塊錢不是我付的是杜小丙極其罕見的用現金付款，我剛給她分期付款的1500塊她在地攤菜市場全部花光了才心滿意足，她的原話是：唉，身上若是帶著這麽多現金總覺得整個人都變得傻乎乎的。


  我撇撇嘴沒有揭穿她有錢人高高在上的矯情，因為我身上除了那1500還剩下3000多現金呢。


  是，我承認我就是個沒有見識沒有錢的窮困男人。


  好了，這下輕鬆多了。


  我們回到阿婆阿公半山坡的小院的時候兩位老人自然是沒有休息，整個院子裏雞犬不寧殺雞宰鴨炊煙嫋嫋迎接貴客或者過年的氣息。


  “唐簡，你的道士叔叔也吃葷？”盡管答案再明顯不過開心的杜小丙還是忍不住要照例詢問一下。


  可是她得到的答案卻是相反的，“不，他從小素食不沾葷腥，但是會喝一點白酒，偶爾，我想更多的因為山上風大寒氣更足喝酒取暖還可以殺菌殺毒。”


  杜小丙明顯一愣，“這倒是奇怪他應該是個百無禁忌的酒肉道士才對，不過到家的分支眾多有的還可以結婚生子呢……”


  顯然她是失望的，她腦子裏構建出來的道士叔叔的形象應該是射雕英雄傳裏丘處機出場時候的模樣，萍蹤俠影一把長劍闖江湖一個酒葫蘆二斤牛肉懸掛腰間路見不平拔劍相助。


  其實很多人都被電影電視劇裏吃飯的場麵欺騙了很多年。例如好漢們俠客們官家們總喜歡坐下大喊：小二給我來一壺好酒切二斤牛肉。


  古時候大多數時候耕牛都是極其重要的生產工具甚至各朝各代都有嚴格的耕牛法的，擅殺耕牛是要坐牢的還有可能掉腦袋的，那還了得？


  所以現實世界中吃的最多還是雞鴨魚豬羊肉，也並不是誰下飯店都可以豪氣雲天的喊一句一壺杏花村二斤牛肉，那肯定是生活相對富裕的人才可以，普通老百姓誰會沒事有錢有心情去飯店吃香的喝辣的，吃了喝了一頓草屋裏的一家老小還要不要活？

  阿公看起來拿出了大部分鹵蛋，不想也知道他在準備給我們帶上一些路上吃，一百個不像話但是帶上三十個四十個還是不錯的，畢竟阿公的鹵蛋真的好吃一天我們兩個消滅十個八個絲毫不成問題。阿公的鹵蛋實在是百搭的食物，可是搭配米飯稀粥油條包子饅頭麵包方便麵，甚至還可以單獨當成零食沒事拿出來吃兩個，美哉美哉。


  於是我站在旁邊詢問學習阿公鹵蛋的醃製方法，阿公笑嗬嗬的耐心給我講解並且讓我拿出紙筆一一記下，不吝傳授。反而是隻要我願意學他就十分願意教，阿婆阿公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老人家。


  尤其是跟我閉門不出隻知道要求子女供養的爺爺奶奶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我想我的道士叔叔也許也是感受到了這個小院子裏久違的家的味道所以才留下住宿治病。


  我的道士叔叔不是個偉大的人，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這輩子都不會是，他做事總會先盤算著利益得失，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他教授我武功的時候就不停的囑咐長大了要給他打酒喝要給買新衣服新鞋子要給他錢報答他。我記得很清楚其實母親一直在給他錢，雖然不多每次隻有50塊100塊的樣子。


  我很想問我的道士叔叔有沒有收阿婆阿公錢，可是話到嘴邊實在沒辦法問出口，對於阿婆阿公來說早把他看成大恩人神仙一樣的人物，當然給一些力所能及的小錢對他們來說是必須的。


  不問也罷，叔叔的人生我不想參與也不想評價，我自己還自顧不暇呢？


  叔叔不是個偉大的人我同樣不是，相反我還是個冷漠自私的人，倘若我真的有自己偶爾良心發現那麽好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杜小丙留在金大繼續學業而不是帶出來一路艱辛一路危險一路北上。


  不得不承認我對杜小丙已經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賴感，這種依賴感在我的人生當中隻在母親身上出現過，在教授身上都沒有再現過。


  我覺得自己卑鄙又用自己的悲慘危險境遇來粉飾，好像杜小丙跟我一起北上是她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