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暗示
我不再追問是因為師母不能再說,僅此而已.
我從不會受到別人的吵鬧,我也不喜歡去吵鬧別人,我此刻心裏盤算的是自己對於門外的盜墓賊身份判斷的失誤,外麵那個陰冷腐朽味道的高個子絕不僅僅是一個盜墓賊那麽簡單,他一定有著極其隱秘的多重身份.
看來還是我太單純了.
唐婉不能來也沒有來,好在我們麵對的不全都是壞消息,包括教授在內我們全體深度接觸人員都沒有感染遠古病毒,於是三天後我們一行三人啟程回金陵.
雖然全部解除隔離可是我們還是要盡量遠離人群,回到金陵也還要自我隔離一周然後再做檢查才行,所以我們沒有坐飛機火車而是選擇自己開車.
車是唐婉那台,開車的隻能是師母,我本來是想陪在後座照顧教授結果教授卻給我使眼色坐在副駕駛跟師母聊天,長途駕駛容易疲勞,尤其是女司機,反正教授的眼神表明他對師母的車技並不放心.
我們選擇這個時候回去不是因為教授的病好了而是師母判定他的病情穩定了,自從那晚急火攻心的時候勉強嘣出幾個字來以後教授再也沒能說出過一個字.
最多隻能嗚嗚.
手依然抖,字也還是寫不成,就像是上帝要封住他的嘴一樣不讓他與我溝通,給他最嚴厲的警示.
師母昨天問了問了我一個挺深刻的問題,她問我看見教授的樣子覺得是聽不見好還是說不出好?
我回答健康就好,她笑了,幾天來第一次真的開心的笑了.
因為我坐在副駕駛所以我可以側過頭盯著師母的側臉跟她聊天,盡管這樣的角度我不能百分百解讀出師母的唇語,不過成功率也有八成多,這樣就足夠了.
教授虎視眈眈的一個人霸占著後座支愣著耳朵在聽,好像是個監聽間諜,也許是錯覺教授自從失語以後耳朵變得格外敏感,一點點小動靜他都能聽得清.
因此我隻是偶爾跟師母聊幾句大部分時間都是專心看路,在必要的時候小聲提醒一句,教授讓我坐在副駕駛的理由也正是這個.
快慢其次,安全第一.
新化到金陵火車還要開七八個小時,開車1000公裏中間自然需要休息的,尤其是開車的還是個女司機,我和教授的計劃是清晨8點出發,每開三百公裏進服務區休息吃東西.
吃東西也不是進裏麵的食堂吃而是在車上吃,我們一路也要自我隔離,隻有去衛生間例外.
唐婉知道我們的回城計劃以後是要飛過來接的,這樣她就能跟師母輪流開車,至少在我眼裏唐婉的車技要比師母熟練穩妥許多.
師母開長途的時候車速時快時慢完全根據她的心情來,難怪教授把我攆到前排做副駕駛.
石頭戰斧仍舊下落不明,我當然堅持報警處理,可教授不讓師母也不讚同說他們會後續處置,師母跟我保證石斧一定會找回來的.
所以這麽重大的文物丟失事件就這麽暫時風平浪靜下來.
我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對教授和師母的信任,盜走石斧的那人教授很熟悉也知道去哪找甚至清楚他為什麽追蹤我們到醫院並且偷走文物.
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裏而已.
教授很要強,其實他的身體還不足以獨立下車上廁所,克他完全不要我攙扶隻允許我在兩米之外閉嘴跟著,他也不去殘疾人專用廁位,而是跟正常人一樣的小便池.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慢,我有耐心等著跟著但我阻止不了別人異樣的目光,每當這時候我就在教授身後握著拳頭惡狠狠的用目光硬懟回去.
教授不需要可憐也不能被鄙視,這是我的底線.
教授滿意不滿意我不知道反正我護衛著緩慢的教授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師母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真是辛苦你了.
我想找個辛苦並不指身體上的辛苦,身體上並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內心,是時刻都要照顧教授那顆偏執到極點的自尊心.
我是個聾子所以我覺得這根本沒什麽,師母也許是從正常人角度覺得我做到這樣不易,正常人跟殘疾人之間總會橫亙著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論雙方如何努力都沒用,不一樣的人就是不一樣.
教授看見了師母的表情,他竟然雙腿叉開身子下蹲雙手高高舉起學狗熊,反正在別人眼裏簡直像個神經病,我則看的有點想掉眼淚.
教授背對著我學的是天熊,是我發掘的石頭戰斧上的天熊,這幾天一有空他就讓我把手機裏留存的照片給他看,一看就是半個小時,要不是師母過來強行製止他是不會停下的.
我知道丟失的天熊石斧對他的重大意義遠勝於我,他隻是不說,隻是說不出來而已,我看得見他在夜裏一個人默默流淚.
堅強要強固執如他是多麽殘忍的打擊才能落淚呢?
我沒有問教授也不會說,也說出來.
重新上高速,師母的車速又開始快了起來,全國高速都是限速的並且違章抓拍點很多,所以我不得不專心提醒師母隨時減速.
師母突然歸心似箭。
嘟嘟,我的手機在衣兜裏震動了兩下,拿出一看是唐婉發來的信息:讓大姐進滬陝高速吳莊服務區。
隻有這幾個字沒有更具體的說明,但是意思已經全然明了,我簡單的回了一個字,嗯。
這是我的習慣,我很少微信聊天,有人找我有事我的回答一般也隻會是嗯,喔,不,不知道這些。這就是我的性格,一個聾子自閉的性格。
放好手機,“師母,唐婉在前麵滬陝高速吳莊服務區等我們。”
師母沒什麽吃驚回了句,“好,我就知道婉兒一定來。”
唐婉對師母的稱呼永遠是大姐,師母對唐婉的稱呼則至少有三種,正式場合叫全名,私人場合叫小婉,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才喊婉兒。
以唐婉表麵嬌柔內裏火爆的性格她能忍到現在才出金陵城接應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對她來說反正大家一樣都是自我隔離對象她不來接誰來接?
師母內心的確不希望她折騰可也清楚她這個小妹肯定不會自甘寂寞,一定會找機會出城的,結果果然如此。
“唐簡,回去以後我先去你們學院按照你導師的意思給你安排好實習地點,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師母突然說起實習的事情,原本她是醫學院教授管不著我們金大的事,現在她卻要代替教授來對我負責,我聽了心裏不但沒有任何高興反而更加擔憂起來。
難道教授短時間內都不能恢複了麽?
難道我親手發掘的熊族石頭戰斧就這麽白丟了?
吳莊服務區唐婉早已在等候,她是從金陵坐大巴車過來的,所以打扮的比較低調,簡簡單單的中性POLO衫黑色棒球帽熱風的灰色休閑鞋。
雖然這樣仍然無法遮住她讓人無法直視的絕美容顏不過不是近距離觀察還是要好很多,最多在遠處多看幾眼而已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轟動和麻煩。
她重見我的第一時間表現的有點江湖氣,大大咧咧的衝過來抬起腳尖粗魯的將我抱在懷裏,絲毫不顧忌我身上可能隱藏潛伏的古生物病毒。
然後分開,拳頭便隨之打在我的肩膀上,是右拳。
沒說話,意思卻表達的十分完整,是在問候我辛苦了但是又不想那樣蚊聲細語兒女情長。
我隻是笑了笑,下意識退後一步擺出一個禁止靠近的手勢,她笑了,大大咧咧的笑,我也隨著繼續笑,向前一大步靠在她耳邊說了句,“如果紅顏真的是禍水那你就是汪洋大海。”
唐婉明顯一愣,接著立刻鄙視的對我比了一個十分不雅的中指手勢。
她跟教授和師母打招呼的方式則要客氣許多,一聲大姐點頭,一聲沈老師點頭,完事。
我們沒有在吳莊服務區單個多久,大概一刻鍾後就重新出發,座位自然隨之改變,唐婉開車我還是副駕駛,師母去到後排照顧教授。
這個組合相對更加合理。
之前我在副駕駛還可以盯著師母看以便聽她說話,現在更多的時候是看前麵的路,唐婉的車技應該接近專業女賽車手,我雖然不認識真正的賽車手可是我跟大個經常一起看各種賽車比賽,所以對這方麵還是有所了解。
因此我不需要像之前輔助師母那樣做引導員,我隻需要安心放心的坐著就行。
車子在一堆大貨車包夾的高速公路上靈活的穿越前行,頗有點拍電影飛車的刺激感,一看導航儀上的時速還沒超速,唐婉的確不是一般人家的大小姐。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評價,我透過後視鏡觀察到教授的臉上總算露出舒適的表情,要知道之前師母開車的時候他好像比師母還要緊張,基本一路上都坐直身子伸長脖子透過前排座椅的縫隙看向風擋玻璃。
這會他則放鬆的很,坐在後排的姿勢典型的葛優躺,簡直像是出門度假一樣享受。
我忍不住有點想笑,其實師母的車技在女人當中絕沒有那麽差至少是中等以上的駕駛水平,隻是因為教授隻相信自己的駕駛技術所以才把自己弄得如此緊張。
反正我從頭到尾對於這姐妹倆的車技都是放心的信任的,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會像教授那樣擔憂狼狽,相信自己身邊人是有很多好處的,相反就是自己找罪受。
突然唐婉用右手碰了我一下,我馬上轉過頭,她小聲問,“那塊石頭丟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好看的側臉,這件事沒有人告訴過她,知情者也隻有我和教授師母三人她是怎麽知道的?
我沒打算撒謊,回了一個字,“嗯。”
唐婉聽了則長長的歎了口氣,“你可真沒用到手的東西都看不住。”
我一愣沒有反駁轉回頭繼續看前麵飛速向後的各種大貨車,這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了的而且裏麵種種內情隱情連我也不知道。
解釋不了就不做解釋,不過我心裏可不像嘴巴這麽老實乖巧,既然唐婉已經猜到石頭戰斧丟了那麽我剛好回去之後跟她結成弓手聯盟繼續偵察了解整件事的過程和真相,最後再聯手把我們一起發現的寶貝文物給找回來。
當然這是我暗中的心理活動肯定也不會說出來。
車內再次沉默下來,師母看教授已經酣然入睡她也樂得清閑不再管他而是繼續拿出一個藍色文件夾開始辦公,這樣對眼睛傷害很大,隻是師母因為突然請假出來耽誤了大量重要的工作,她在醫學院和下屬醫院本來就是業務核心,她一走整個科室都亂套了,她不忙誰忙?
我這會則有些失神,其餘三人都做著自己的事情我不小心放空了自己,在想我的實習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是要去教授在梅樹下暗示的紅山文化遺址麽?
提起紅山文化很多人都很陌生,其實紅山文化在我們的文明進程和考古發現中占據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紅山文化是中國北方地區較重要的新石器時期文化,距今大約5000至7000年前,持續時間約2000年。
紅山文化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新石器時代文化,玉器的使用和喪葬的禮儀是紅山文化的一大特點。
從考古發掘來看,一般紅山人的墓地多為積石塚,是規劃的墓地,處於中心的大墓唯玉為葬,而墓地越向邊緣規格越低。
大墓附近的墓葬有的也葬有玉器,但是數量和規格明顯較中心大墓低,但同時還葬有數量不等的豬、狗等,再低等級的墓葬隻有陶器陪葬,個別的墓葬沒有陪葬品,這說明紅山文化的社會結構等級製度嚴格,已經出現了階級分化,貧富差距很大,有了私有製的概念,甚至已經形成了原始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