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陷阱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巴爾思的帳篷裏,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記得第二次暈倒之前聽見了幾聲熟悉又陌生的烏鴉叫。
我又要死了麽?
否則一個聾子怎麽可能聽得見烏鴉叫?
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倒黴了,明明隻是雙腿受傷其餘部分都完好無損為什麽還要暈倒?
我不相信烏鴉是死神的代表,可是我卻知道實際上烏鴉隻是災難的預見者,是值得信賴的信使,不是災難製造者。
這就跟中國唐代命理大家李淳風的《推背圖》上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慘烈戰況的描述有些類似,並不是《推背圖》的二位作者發動了“二戰”,更不是他們製造了血案,他老人家隻是推測和預測者而已。
當我聽見烏鴉的第一聲叫聲的時候心裏一緊,第二聲頭開始疼,第三聲意識開始模糊,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有一隻大手在托著我的雙腿,使勁往下壓,是她!
我最先看到的是她右手上的那道還沒有愈合的長長的傷疤,那是那天夜裏我用葉形石刀割破的。
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她,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果然巴爾思跟巫師婦人早就認識,他們的烏鴉說不定都是在一起養的,那晚也的確是烏鴉在給巫師婦人帶路她才輕易的找到我堵住我的去路。
就在兩天前我選擇了寧可死在大草原也不會回巫師帳篷自投羅網,可是最終結果還是一樣我還是逃不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我趕緊下意識吧嗒吧嗒嘴看有沒有死騰水的苦味,趕緊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看有沒有被燒紅的坎土曼烙上驅魔印記。
還好,沒有,至少暫時巫師婦人還沒有對我再次下毒手,也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如果是她等待著我清醒以後再用那些殘忍愚昧的巫術折磨我那就是真的不幸了。
這是一座典型的壩上農村民居,人字頂瓦房,屋裏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屋裏的一切都陌生好像又熟悉。
我的雙腿好像有了一點知覺,因為我開始本能的感覺到一些疼痛,那雙帶著傷痕的大手正在用力在我腿上揉捏,一邊揉捏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我即便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嘴唇動作也無法讀取其中的含義。
但是我確信她又在使用巫術的咒語,盡管那晚她還騙我自己不是薩滿巫師。
不知道怎麽的我的腦海裏又出現了烏鴉的叫聲,這種奇怪的幻覺讓我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
即便是現代世界很多人依然會認為薩滿擁有一種“精神”狀態,這種狀態通常以他們的圖騰動物的形式表現,在某些場合,為了更有效地探求精神的尺度,薩滿甚至假定他們圖騰動物的角色,並變成那種動物一段時間,他們可以變成狼,烏鴉或其它生物。
突然的恐怖記憶讓我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原來我之前第一次幻象中烏鴉的叫聲是這個女人突然進了帳篷並且對我發出了催眠術。
現在我第二次幻象烏鴉叫則是她看似在利用巫術咒語給我治病。
這本身並不奇怪,原始社會的巫師巫術和醫術本來就密不可分互為依靠互相促進互相寄托。
這個女人怎麽會出現?
難道她一直在跟蹤我?
那麽巴爾思那家夥呢?
我沒有出聲,隻是固執的盯著眼前婦人的眼睛。
我的雙腿雖然開始有了一些疼痛感但是依然不能自主行動,我沒有掙紮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恐懼和憤怒。
而是定定的看著她,同時眼睛的餘光在私下搜索巴爾思的身影。
相對眼前這個我再也不想看到的女人巴爾思則相對安全,沒有看到巴爾思,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的心更加往下沉,或許巴爾思就相當於一個二道販子,在教授把我丟在了壩上草原以後巴爾思繼承傳統轉手把我丟給了眼前的女人。
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這裏肯定還是西遼河流域。
目力不能及我開始發動自己的嗅覺搜索,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那女人終於停止了對我雙腿的巫術“治療”,她見我醒來也沒有跟我說話,跟之前巴爾思一樣,就好像自從我離開那個氈房帳篷以後所有人都變成了啞巴。
所有人都不會說話了。
要不是我已經有了接近20年讀唇語的豐富經驗我真的懷疑我失去了用眼睛辨別聲音的能力。
女人剛才的確念念有詞,她是默念,不是真的發聲,我能給清晰的分辨出兩者的區別。
女人出去了,隻留下慌亂並且胡思亂想的我。
我馬上用手支撐坐了起來,卻用力過猛直接跪在了被燒的滾燙的土炕上,然後竟然本能的站了起來。
雖然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鑽心的疼痛不過卻無法掩蓋內心的驚奇和驚喜,我的腿居然完全好了?
我仍然不相信這是巫術治療的結果,我更相信巴爾思說的我的腿本來就沒有大礙,不去管它也很快會康複。
我更相信是巴爾思弄的那種黑乎乎黏糊糊的“藥膏”起了作用。
我張開雙臂保持身體平衡,開始在燙腳的土炕上重新練習走路,這是一種特別新奇和欣喜的感覺。
我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熱乎乎的土炕,簡直比巴爾思那滄桑破舊的帳篷強太多了。
沒過幾分鍾我就迫不及待的穿上鞋子跑了出去,我滿心歡喜的以為這裏肯定是一個村落,房子挨著房子,院子外麵冬閑的老大爺老大娘正在曬太陽閑聊天。
事實再一次證明我太單純了,單純的可怕。
外麵光禿禿荒涼一片,別說成片的房子就連幹枯的白樺樹都沒有一顆,這裏完全是一個山坳,一個光禿禿的山坳。
除了山和枯黃的草和草垛,什麽都沒有,我站在院子裏如同井底之蛙。
問題是那女人也不見了,那女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剛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象?
我現在處在夢境之中?
我趕緊下意識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疼,臉和手都疼,這不是做夢,那麽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巴爾思去哪了?
那女人去哪了?
他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麽?
這裏又是哪裏?
一連串的急迫疑問過後我不得不讓自己再次冷靜下來,並且很快就確定這裏是趙寶溝。
我居然到了自己要實習的目的地,以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
天地間隻剩下我一個人,天邊的不是朝陽是夕陽,血紅的夕陽張著火盆大嘴凶猛的下落,好像要吞噬掉大地上的一切。
刹那間好像天地之間隻剩下我一個人,好像我被這個世界囚禁拋棄。
我突然很想大個很想唐婉,大個在幹什麽?正在陪思思一起上瑜伽課吧?
唐婉在幹什麽?
現在想想她哪怕仍然被隔離也是幸福的,因為她還有未來和希望,她很快就會被放出來,教授已經回到金陵去看望師母了麽?
哪怕他們隻能隔著窗子對看一眼也是甜蜜的,因為他們還有未來和希望。
再一次逃跑麽?
以我現在的身體和雙腿?
往哪裏逃?
原來逃跑也要有一個目的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