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打發走
楊母可不管這些，擺著一張尖酸刻薄的臉，嘴裏吐出極為難聽的話來：“哼，若是發達了，就算被人後頭說道，那又有何妨？能少塊肉還是咋滴！”
“娘……”楊氏氣急，一時半會兒竟說不出話來，她一向知道自己的母親偏袒幼弟，對她頗為不喜，但也沒想到楊母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
此時站在門外偷聽的苓九終於忍不下去了，強忍住怒氣推門而入，怪模怪樣著笑著說：“喲，這不是外祖母嗎，您今兒咋有空來小青村啊，您來了也不說一聲，瞧把我娘嚇得。”
楊母瞧著愈發出落的苓九，心裏便開始打著注意，然後又想到了什麽，眼裏劃過一絲不喜，既然不喜，語氣自然也不怎麽好：“不愧是母女倆，話裏話外的就是不想我這老婆子來，怎麽，我這個當娘當外祖母的就來不得了。”
“來得來得，自然是來得的，這不您來前提前說一聲啊，你看這啥都沒準備的，水也是一些生水，不知道吃了會不會得病，但這砍柴這活確實不是女兒家該做的，所以這家裏也留的不多，能省則省，外祖母莫要見怪，莫要見怪。”
楊母聽了便覺得這肚子還真有些不舒服，想著剛才入口的那一杯茶，心裏更是膈應的慌。
這邊楊母還沒膈應完，苓九又開始作妖，一開始還是細微的哭泣聲，後麵就愈發大了起來，楊母震驚望過去，楊氏擔心的上前詢問。
“娘，女兒無事，隻是有些高興，便忍不住喜極而泣。”
這話說得讓在坐的人都一臉茫然，好好的咋突然高興得哭了起來，楊母聽了有些許煩躁，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哭什麽哭，哭哭哭，一天到晚跟你娘一個德行，動不動就哭哭哭！”
苓九佯裝被嚇得止住眼淚，一雙黑葡萄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瞧著就讓人十分憐惜，楊氏瞧了心疼不已，伸手擦拭。
苓九帶著幾分哭泣的嗓音道：“外孫女不是故意討外祖母煩心的，外孫女兒是因為外祖母來了，心裏高興。”
聽到苓九的此番話，楊母便覺心喜，滿意的頷了頷首，但苓九接下來的話便讓她一下子跌得生疼。
“娘從小就告訴我，外祖母是個熱心大方的，隻可惜每次外祖母來時外孫女居然都給錯過了，難得有幾次碰上了，因為膽子小，也不敢跟外祖母交談，自從上次在鎮上看見了小舅子，便覺著十分後悔。”
“你在鎮上瞧見我家幺兒了？”楊母有幾分驚訝，沒想到她這外孫女跟她小兒還是個有緣的。
苓九十分有力的點頭：“瞧見了，小舅可威風了，身後跟著一群人為他馬首是瞻，我瞧見好幾次了，有一次是在望仙樓，還有一次是在什麽，春什麽院來著，裏麵站了好多漂亮的姐姐，打扮得可漂亮了，我想上前跟小舅打招呼，但他身邊人太多，我不敢過去。”說著，苓九故作遺憾的神態。
楊母聽完苓九這一番說辭，又想到這幾日楊幺兒要銀子的頻率越來越多，再聽苓九這麽一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苓九暗暗的觀察著楊母的神色，繼續道：“外孫女見小舅這麽威風，撒錢都不帶眨眼的，外孫女便也信了娘以前對我說的，外祖母果真是個熱心大方的。外祖母此次來，是不是因為曉得了我與娘這段時日過得艱辛，便帶著銀子來接濟我們的？”
楊母頓時啞口無言，看著那張充滿希冀和崇拜的小臉，一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自心底而起。
她想來要麵子，不希望在小輩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但這讓她拿銀子，那也是不可能的，隻好尋了個由頭，將話題轉移，沒待多久，便頗不自在的離開。
楊母剛離開，苓九那張嬉笑的臉瞬間冷了下來，楊氏也送了口氣，上前將門栓鎖上。
“娘，我這外祖母又來要銀子。”
楊氏歎息，無奈道：“還能咋地，娘說小弟被人訛了，可那戶人家我記得很是清楚，是個老實本分的，怎會做出這樣子的事兒。”
苓九心裏一動，沉聲詢問：“可是何姓人家？”
楊氏一驚，“你咋知道的？”
“哼，我那小舅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又不願意負責，想來隻是隨便玩玩，而外祖母是嫌棄人家，覺著配不上小舅子，兩家就這麽鬧開了。”
“娘怎麽能這樣，這事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做錯了，把人家肚子搞大怎能不負責呢。”楊氏氣得原地跺腳。
“您覺得是他們錯了，可外祖母不會這麽覺得，隻會扯著對方的女兒不自愛，不自重說事，我看她就是想拖著，拖著這事不了了之，畢竟……”這個世道就是對女子不公平，何家不管鬧的再大，明事理的就說楊幺兒不是東西，不明事理的就說何家女不自愛，是個狐媚子，但這個世間像楊老漢那樣明事理的人太少了。
正因為此，她那外祖母才敢如此有恃無恐，此次要銀子說被訛也隻是個借口，瞧著她剛才那番話落地，對方那細微變化的神色，苓九就猜測她剛才說的楊母定是信了七八，若她沒猜錯，她那好舅舅近日定是要了家裏不少錢。
楊氏怎不知苓九此番話的意思，但這世道就是如此，她一小小的寡婦又不能做什麽，除了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能幹什麽。
但這事的主角其中之一是她親弟弟，楊氏一時之間心裏複雜，又不好在苓九麵前表現出來，於是她對著苓九換了一個話題。
“你明日可還去鎮上，若去的話，娘就早點兒給你把早飯備上。”
“呃…不去了，女兒這幾日陪著娘。”苓九討好的挽著楊氏的胳膊，在上麵還蹭了蹭。
楊氏高興的連說了幾聲“好”。
苓九視線打在楊氏那布滿繭子的手，眼眶泛酸，她拉過對方的手，與她白嫩細膩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苓九帶著些微的哭腔開口：“娘，您以後莫要太過操勞了。”
在原身的記憶裏，苓父從來不會讓楊氏去做那些粗活，因為楊氏繡工好，賣的荷包能補貼不少家用，一雙手生的是十分好看，苓父對楊氏也是分外疼惜，有些時候連家務都不讓碰，盡可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給楊氏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