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醒

  苓九醒時已是日上三竿，日照梢頭，窗外的陽光透過糊在窗框上的油紙斜射在床頭，正對著苓九的眼睛，刺眼的光線逼的苓九不得不睜開雙眼，霎時一抹黑影從眼前劃過，頭依舊發昏，她嚴重懷疑這是在床上躺久了，微微掙紮起身，虛弱的靠在床頭，就這一番動作，感覺廢了她大半的力氣，竟開始微喘起來，苓九不禁有些無語，這什麽破小身板，分外嫌棄。


  “小九，”一頓哭聲襲來，苓九回首，隻見一個女人扔下簸箕朝她奔來，擔憂的看著她，雙手一上一下的，不知道該放哪。


  這女人就是這身體的娘——楊氏。


  苓九微不可見的咽了咽口水，原諒她，實在是無法對著這張年輕的臉叫娘！這一看就跟她前世一般大，你讓她對著同齡人如何喚娘！

  楊氏哭哭啼啼的看著苓九：“我苦命的孩子呀，這是造了什麽孽了，嚇死為娘了，我以為你要跟你爹一樣拋棄我就那麽去了。”


  苓九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心裏默默嘀咕著，你那苦命的娃兒，還真拋棄你而去了。


  “小九，你怎麽了，別嚇娘啊，你喚一聲娘啊。”楊氏見苓九像個木樁子似的，半晌不動，不禁心中一驚，不會是燒糊塗了吧。


  苓九猜到楊氏的心思，嘴角一抽，按下心裏的怪異感，迫使自己不去看楊氏那張臉，顫顫巍巍的喚了聲“娘”。


  楊氏一聽，頓時一喜，應了一聲：“娘還以為你燒糊塗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苓九朝對方一笑，感覺到腹中的空落感，“娘，有吃的嗎？我覺得好餓。”


  楊氏拍拍頭，有些懊惱：“你看看我，你都躺四天了，現在肯定是餓得不行，你等等娘，娘去給你煮小米粥。”


  見楊氏的身影消失在屋前，苓九呼了口氣癱靠著，腦中暗自整理小姑娘的記憶。


  這具身體的主人與她一樣喚苓九，今年才十三歲，但在古代，十三歲就已經可以開始相看定親了，若是以前也許原身的親事就給定了，但因兩年前苓父換上疾病，為診病，家財散盡，但最終人還是去了，隻留下孤兒寡母的在小青村相依為命，這一下，讓苓家的天一瞬間就塌了，這苓家女十三歲了也沒什麽人上來上門說親，原身覺得沒什麽，但楊氏急啊，苓父的去世給她打擊太大了，女兒若是再嫁不出去，她有何臉麵去地府見她那已故的夫君。


  不一會兒，楊氏端了一碗小米粥過來，說是粥反而有點抬舉了，幾乎全是米湯，到不是楊氏苛待她，在原身的記憶裏，這已經算是挺稠的了，苓九伸手接過，手腕一軟，竟差點將碗摔了，幸好楊氏眼疾手快，扶住了碗身，但也不讓苓九再碰，而是親自投喂，苓家臉頰泛紅，有些許不自在，但腹中的空落感，讓她也顧不得矯情，張開嘴，細嚼慢咽的將粥喝盡，胃裏空了太久，不宜一下子吃太多東西，這樣的稀粥，剛剛好。


  楊氏看見女兒這麽乖，就不禁心疼，想到顧家那小子，再軟的性子都有些發火，本來女兒都芳齡十三了也沒人說親，如今跟顧家郎傳出這件事，隻怕日後女兒更是沒人要了，想到這裏，楊氏就恨不得將那顧家郎狠狠的打一頓。


  苓九並不知道她現在的母親在想什麽，隻覺胃裏一暖，甚是舒服，那稀的不能再稀的粥怎麽想都覺得分外美味。


  一碗粥下肚，苓九蒼白的臉倒是有了一絲血色，這惹得楊氏又是一陣心疼。苓九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麵前這淚水潸然的美婦，不禁有些啞然，她這便宜母親，似乎很愛哭啊，瞧這梨花帶雨的，仿若林黛玉現世似的。


  她抿了抿唇，寬慰的握住楊氏的手：“娘，我沒事了，你就別哭了，女兒瞧著心疼。”


  楊氏擦擦淚，強顏歡笑：“好好好，娘不哭，娘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