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嫿又一次夢到了那間富麗堂皇的屋子，又一次看到了那具慘白的屍體，周圍的尖叫聲，哭喊聲將於嫿包裹，仿佛要把她吞噬。她隻不過是一個剛剛走進門的小姑娘，望著屋子裏的一切，可愛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她想要出去，她跑了出去，跑了好遠好遠，終於遠離了那間屋子。於嫿跑累了，停下來喘氣。終於可以不再看到那副場景了。
於嫿一抬頭。
眼前是那個漂亮女人，微笑著站在於嫿麵前，一動不動。
於嫿驚恐地睜大眼睛，她，不是死了麽？於嫿張著嘴巴，想要大聲呼救，可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這麽望著，望著女人俯下身來。
於嫿腳下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仿佛溺死在水中，一點一點地沉下去了，再也浮不上來。那麽黑的地方，於嫿睜著眼睛，空洞，恐懼。
那麽絕望啊。
於嫿猛地睜開眼睛，秋天少見的陽光照射進來，有一絲的暖意。
身邊是趴在床邊睡著了的山茶，一隻手抓著於嫿的手腕，即使睡著了還抓得緊緊的，於嫿掙脫不開，隻能任由著山茶抓住。不過這樣也能讓於嫿安心幾分，終於從夢魘中走了出來。
於嫿這麽靜靜地躺著，她之前是快被人殺了是吧，昏迷之前好像有個什麽人在叫她的名字，江城麽？
應該是他救了她吧。於嫿想道。不過他怎麽找到她的？於嫿可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行蹤。
總算是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於嫿另一隻手放在胸口。
又一次夢到那個女人了，於嫿想，也許是有人來找她催命了，皇上麽？還是別的什麽人？於嫿暗暗地歎了口氣，這京城，終究是待不長的。
“小姐，小姐，”許是感受到身邊人動了動，山茶抬起頭來，看見於嫿睜開眼睛了。連忙站起身子，摸了摸於嫿的額頭。
“還好，小姐已經退燒了，小姐剛回來的時候，額頭上燒的滾燙，都快嚇死我了。”山茶欣慰地說道。
於嫿想要說話，又覺得喉嚨澀澀的，發不出聲音來。隻能伸出手來，指了指旁邊的茶杯。
山茶會意，倒了茶，扶小姐起來，喂給於嫿喝下。
於嫿勉強能說出話了，低低地問道：“我回來之後發燒了？”
“可不是嘛，小姐每次出去都不讓我跟著，這次又遇到劫匪了，幸虧江少爺來看望小姐，看到小姐不在，忙出去找到了你，把你救下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小姐昨天被江少爺抱回來，就一直發燒，還說胡話，嚇得我一整宿都沒睡，一直都看著小姐……”
於嫿心裏一緊，問道：“我說什麽胡話了？”
“小姐發著高燒，聽不太清楚，既然是夢魘，小姐便不要在追究了。”
“嗯。”於嫿輕輕地答道，希望自己在夢中沒有說出什麽秘密，更不要讓江城聽到。
“江少爺囑咐我，說讓我看著小姐，若是小姐再敢私自跑出去。就……就……”山茶似乎是不敢說下去了，躲過於嫿的目光，低頭望著地上。
“就什麽？”
“就打斷小姐的腿……”山茶的聲音很低，生怕自家小姐聽了破口大罵。
良久才敢抬頭，沒想到於嫿竟然笑了出來，笑容在嘴角，淺淺的，綻放在蒼白的臉上，格外好看。
山茶不解，“小姐笑什麽？”
於嫿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想看他親口說著話的樣子，應該……很有意思吧。”
山茶湊過來，道：“小姐，江少爺好像很生氣，比小姐帶小錦姑娘出去那次還要生氣。”
於嫿無所謂，江城還真當她是他的那些妾啦，一輩子守在這府裏，什麽人都見不著，什麽事情也不知道。於嫿可不是這麽安分的人，守著江城有什麽意思。除了小錦，其他的幾個妾，江城大概是半年都不會去看一回的。
而且，於嫿黯然，就算是這樣平靜的生活，她也是不能過的啊。
於嫿正想著，見江城走了進來，冷冷地，沒什麽好臉色。
於嫿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山茶跑過去按住於嫿，道：“小姐還是先躺著吧，小姐受了傷，要休養一段時間才會好。”於嫿感受到了小腹的疼痛，咬著牙把痛感都吞進肚子裏，重新躺了下去。
“江少爺好。”山茶道。
江城不回應，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山茶一邊退出去，一邊擔憂地看著小姐，給小姐使眼色，大概是想要於嫿順著點江城。
於嫿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
山茶害怕江城發現，之前江城給山茶留下的可怕印象還沒能抹去，連忙跑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了於嫿和江城兩個人，一見麵就尷尬得不行。
“好些了？”江城問道，打破了僵局。
“謝江公子關心，現在好多了。”於嫿不卑不亢地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江城。
江公子？這陰陽怪氣的口氣，江城想要轉身就走。
“你跑出去幹什麽？”江城問道。
於嫿心裏想道，果然是來問話的，沒有一點新意。“有事情。”
“什麽事情。”
於嫿望著江城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說：“如果我願意告訴你的話，你應該早就會知道的。”
“你是說你不想告訴我？”江城問道，眼睛裏射出了凶狠的光，似乎是對於嫿已經忍到了極點。
於嫿有點心虛，低著頭道：“這些事情跟你沒關係。”
於嫿就是這麽想的，這些事情跟他沒關係，不需要他摻和進來，不是什麽好事。
江城換了個問法，道：“你找楊回在做什麽？”
於嫿猛地抬起頭來，“你怎麽知道我是去找楊回？”
“你找他做什麽？”江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你怎麽知道……”
“你讓楊回給皇上帶那種東西做什麽？”
於嫿徹底沉默了，兩人沉默了半晌，於嫿抬起頭來，緩緩問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了，來問我幹什麽？”
“於嫿，”江城聲音拔高，“我問你讓楊回給皇上帶那種東西做什麽？”
於嫿被嚇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