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過明路（六）
從董娘子這裏確認了蘇氏沒有來，並且也不會來之後，聞芮便離開了，準備再四處走走，看看能不能在街上碰到蘇氏。
董娘子說道：“這京城多大啊，哪兒是想碰就能碰見的，我覺得芮芮你還是先回去等著吧，說不定蘇姐姐就隻是帶著小長安和憫憫在附近逛逛，你回去的時候她們都先到家了呢！便是還沒有回來，若有個什麽事兒，蘇姐姐也一定會讓人捎信回來通知你們的。”
聞芮想了想，董娘子說的也是，便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就慢慢走回去吧！”
還是沒有放棄在路上撞見蘇氏她們的念頭。
董娘子好笑搖頭，真是個倔強的，她叫蘇氏姐姐，跟是平輩，雖然她比聞芮也大不了多少歲，但在麵對聞芮的時候，不自覺的也有一種長輩的心態，隔空點了點聞芮，說道：“你也是太緊張了，蘇姐姐那麽大的人了，還能走丟了不成？”
走丟當然是不會走丟的，蘇氏還帶著下人跟著，京城裏的治安還是挺好的，也不會出事兒，但聞芮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惶恐和不安，非常的緊張，這種感覺很古怪很莫名其妙，聞芮也說不清楚，更不可能向董娘子解釋明白了。
她朝董娘子笑了一笑，道了別便離開了。
如董娘子所說的，路上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收獲的，真正的收獲還是在聞家的門口。
聞芮還沒有走近，隔著老遠就在聞家的大門處看見了蘇氏，小長安和憫憫，以及……一個男人。
聞芮從他們的背後出現，詫異的出聲：“娘……邊將軍？”
聞芮看著與蘇氏挨得很近的那個高大的男人，整個人驚訝的都懵了，蘇氏竟然是跟著邊疆出去的？他們兩個人站的距離非常的近，一看就知道兩個人的關係非同尋常，並不一般。而且蘇氏抱著小長安，而邊疆懷裏赫然抱著顧有憫，顧有憫一點兒也不認生的朝邊疆咧嘴笑得特別歡，毫不懼怕邊疆的冷臉。
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蘇氏她們在路上出了什麽事兒，正好邊疆路過出手幫了一把，更像是……邊疆一路跟她們一起玩，玩到現在回家了，小長安和顧有憫兩個小丫頭都已經跟邊疆混熟了。
聽到聞芮的聲音後，蘇氏和邊疆抱著兩個小姑娘立馬轉身回看，看見聞芮呆滯的表情時，蘇氏挑眉驚訝了一下，但又立馬恢複平靜，一派從容淡定，甚至還因為聞芮懵逼的模樣而有些想笑。
至於蘇氏旁邊的邊疆，表情就更簡單了，從頭到尾都是麵不改色的神色，穩如泰山的朝聞芮含笑點了下頭。
小長安和顧有憫兩個小姑娘看見聞芮後，笑得更開心了，一會兒工夫沒見到自己娘親，顧有憫激動的不停喊娘，像是想將自己跟著外祖母出去玩的愉快經曆跟聞芮一起分享。
蘇氏開口：“芮芮，你是來接憫憫的嗎？”
蘇氏的表情很是淡定，哪怕聞芮的眼神不住的往邊疆身邊瞟，她也沒什麽反應，好像邊疆就是她一個很普通的朋友、甚至真的是路人似的。蘇氏和邊疆的這個態度倒讓聞芮自己先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猜錯了，剛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都是自己產生的聯想？
聞芮一邊自我反省，一邊點頭說道：“是啊！我們從顧府過來，我就過來接憫憫，結果下人說你出去了，我以為你去董娘子那裏了，還過去找了一圈，這會兒回來後就碰到了你。”
大概是自我反思占用了腦子，聞芮就不太能夠顧上自己的嘴巴了，語氣有些麻木的重複了一下自己剛才的尋人經過，說到最後，聞芮突然回過神，立刻問道：“娘你去哪裏了？這幾天聽說你每天都出門了，董娘子說你也並沒有去她那兒，那你是去哪裏了？”
說完後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激動，蘇氏好歹是長輩，是自己親娘，沒道理必須要向自己這個已經出嫁的閨女回稟她的情況，於是又軟下嗓子，撒嬌似的說道：“你要是又發現了什麽好玩兒的地方，記得把我也帶上啊！不能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去。”
知女莫若母，聞芮的小心思還能瞞過她不成？
蘇氏揚了揚眉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怎麽著，你娘我就非得隻能在家裏跟董娘子那裏轉悠了？你跟明玉兩個人還時不時結伴出去逛街呢，我就不能出去逛街散散心了？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樂得我終於清閑了，甩掉你這個跟屁蟲了，你現在還想跟著我黏著我呢？”
聞芮吃癟的鼓了股腮幫。
她是真的隻想問蘇氏去了哪裏嗎？
不是！
她更想問的是蘇氏今天是跟誰一起去的啊！是不是和邊疆一起？
哪怕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這個答案太匪夷所思讓人驚訝了，沒有親口得到答案，聞芮也是不敢相信的。
但她不好直接問，蘇氏明知道她的意思，卻也故意不解答她的疑問，順著她含蓄的問話也含蓄的回答，就像捉迷藏似的，聞芮氣結，忍不住偷偷瞪了蘇氏一眼。
在她們母女說話的時候，邊疆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沒有介入，也沒有故意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不過他的個人氣勢太強烈了，就算不用特意表現，也很難讓人忘記他的存在。
薑還是老的辣，聞芮到底是耗不過自己親娘蘇氏，眼看著已經將女兒顧有憫交給了自己，一副她可以滾人離開這裏的送別架勢了，聞芮終於憋不住了，悶聲悶氣的問道：“邊將軍怎麽也在這裏呀？”
她一副像是才看見了、想起了邊疆的樣子。
聞芮這拙劣的演技的讓蘇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蘇氏也非常配合的，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這才開始正兒八經的說道：“他送我回來的，今天我們倆帶著長安和憫憫出去逛了一圈。”
聞芮的眼睛頓時瞪得很大很大。
但這還沒完。
蘇氏轉過頭，對著邊疆說道：“你留下來，一起用了晚膳再走吧！我叫芮芮和秉之他們也過來，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
邊疆欣然允諾：“好！”
他麵上浮現了淺淡的笑容，很是愉快。
一家人？
什麽鬼？
聞芮一臉懵逼的看著蘇氏和邊疆兩個人對話，之前她站在他們兩個人身後，看著他們時的那個感覺又出現了。並且，在沒有找到蘇氏的時候，她心裏莫名其妙出現的那個危機感，也跟著一起出來了。
現在，聞芮終於知道那個緊張不安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意思了——是她快要失去她娘的感覺。
……
既然連聞芮和顧秉之都來了，那麽身為蘇氏的兒子和兒媳婦的聞沉和張明玉就應該要到場，不可能不來了。
和聞芮一樣，顧秉之、聞沉與張明玉看見了邊疆之後，都齊刷刷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之前邊疆對他們娘有那一層意思，他們是知道的，但他們更曉得蘇氏對邊疆是沒有感覺的，還在他們起哄開玩笑的時候，不止一次的義正言辭的訓斥了他們，叫他們不要胡說八道，她和邊疆是不可能的。
好吧！於是在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跟邊疆和秦峰他們吃了一頓晚膳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在蘇氏麵前提起過邊疆的事情了。
跟著第二天蘇氏也沒有再住在董娘子那裏，回家來了，之後也沒有再聽蘇氏提起過邊疆還不停的往董娘子那裏找她的話，他們都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呢！
可現在看來……他們看了看蘇氏，又看了看邊疆，像打翻了調料瓶子，心裏五味雜陳，很是複雜。
不許他們說，隻許自己偷偷做是吧！
都把人家帶動家裏來吃飯了，要說沒有其他的關係，聞芮聞沉他們都不相信。
假如隻是把邊疆當做客人，要盡地主之誼招待客人，那麽讓聞沉和張明玉回來招待他就可以了，聞芮這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和顧秉之這個女婿是完全沒有必要也過來的。
出於自己複雜的心理，也或許是跟邊疆不熟悉，顧忌他之前的威名赫赫，總之大家都不太敢跟他說話，一個個全都低著頭琢磨著自己的心事，連蘇氏都沒有怎麽跟她說話了。
一群人在圓木大桌子上坐著，安靜的都能聽見喝茶的聲音，說是圍成了一個圈，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很明顯的。
例如聞芮和顧秉之夫妻倆就挨得比較近，例如張明玉和聞沉夫妻倆就挨得比較近，再例如……蘇氏和邊疆，這兩個啥關係都沒有的人也挨得略微比較近。
菜都已經上完了，但所有人全都沒有動，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
氣氛安靜得著實太過詭異了。
不過聞芮她們表示，她們也不想這樣的啊！
是蘇氏主張讓邊疆留下來的，要請他吃飯，除了這個她什麽都沒有再說。
現在她們對邊疆，到底隻是當客人招待，還是……蘇氏想要宣告其他什麽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