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過明路（五）
邊疆何許人也。
縱是卸甲歸來，但誰人又敢小覷。
別說普通人等了，便是滿朝文武、皇親貴胄，又有幾個敢在他麵前這般放肆，給他臉色看、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扯著嗓子對他吼……更重要的是，在他麵前擺出這個態度之後，還好端端的活著，沒缺胳膊少腿兒。
當然，如果現在在蘇氏麵前提出這一點，她是肯定不會承認的，她隻會理直氣壯的說：她又沒有做錯，是邊疆打擾到了她的生活，她不耐煩又有什麽錯了？
然後又會舊事重提，老調重彈，說隻要邊疆別再過來總是找她，自然就看不見她的臉色了。
……
蘇氏看似生氣、實際上並沒有生氣的向邊疆說道：“你弄錯重點了。你說的是需求，我談的是感情。”
邊疆剛剛翹起嘴角，就被蘇氏搶先說道：“你可千萬別說一大把年紀了還談感情可笑——如果你覺得可笑，你現在坐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說的很對。”邊疆莞爾一笑，“因為我還有感情，所以我現在坐在了這裏。所以，你的問題不是也已經得到解答了嗎？”
蘇氏飛快的眨了眨眼，有些懵逼，這跟她之前的問題又怎麽扯上關係，怎麽解答她的疑惑了？
邊疆從容說道：“其實，你剛才就隻是想說，你覺得男人都隻會喜歡柔順體貼、乖巧聽話的女子，不會喜歡太過有自己的想法、性格強硬脾氣火爆的女子。就算某一天、某一片刻，一個男人突然對那樣的女子傾心，也隻會是出於好奇和征服感，不會是真的喜歡。”
蘇氏順著邊疆的話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她就是這個意思。
邊疆繼續說道：“所以……我現在坐在這裏，不就反駁了你的這句話，並解答了你的話嗎？”
蘇氏微微一怔，瞳孔微微睜大，眼神裏略帶了幾分茫然的看著邊疆，這一次，她聽懂他的言下之意了。
他會坐在這裏，就是因為他喜歡她，所以他才會願意坐在這裏聽她說話、跟她聊天，而這個，就是最有力的反駁她那番話的事實。
有些話不用說太多，點到為止，意思明了即可。
邊疆的這個態度，比之前他做的一切都更讓蘇氏心悸……也或許，是因為這個話題是蘇氏她自己先提出來的吧！
蘇氏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麽，但邊疆沒等她的話說出口，見她已經反應過來了，便截住了她的話，先一步繼續說道：“再說你認為的征服感……究竟是不是這個，試一次不就知道了！”
看著笑容沉穩篤定的邊疆，蘇氏不自覺的就跟著邊疆的思路去走了，“試什麽？怎麽試？”
“試一試——我對你，究竟是不是你認為的征服感。”邊疆聲音低沉有力的說道，“怎麽樣，你敢試嗎？敢接受，我嗎？”
蘇氏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沒有說話。
……
“董娘子，我娘在你這兒嗎？”聞芮一到董娘子這裏，便先四處巡視看了一圈兒，沒有看見蘇氏的人，這才開口詢問正在忙碌做生意的董娘子。
董娘子正在幫來她這裏買針線的中年婦人搭配針線的顏色，匆忙配好了後，買針線的中年婦人也是周圍的鄰居，放下銅錢便好脾氣的笑道：“就先這樣吧……這幾個顏色我就挺喜歡的，有人來找你了你去忙吧！”
董娘子笑道：“好，如果後麵覺得顏色不太對，你再來找我就行了。”
中年婦人爽快的應下：“好咧！”
等中年婦人離開了後，董娘子和聞芮才開始再說話。
董娘子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看著聞芮回道：“蘇姐姐沒在我這兒呀！她應該在家裏吧，你去聞家找過了嗎？”
聽了董娘子的話後，聞芮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團：“沒有啊！我就是先去的聞家找她，下人開了門，人都不在家。”
聞沉和張明玉出去忙正事兒了，不在家正常；蘇氏也不在家……要是往日，她要不在聞家，要不就在董娘子這裏，一般都不會有第三個地方去。現在這兩個地方都沒有看見她，她帶著孩子究竟去哪兒呢？
聽聞芮這麽一說，董娘子也覺得有些奇怪了，搖了搖頭，茫然的說道：“這就真不知道了，蘇姐姐已經好些日子都沒有來我這裏了，我也不知道她最近的情況。”
雖然董娘子知道聞家在哪裏，但自從她搬出來了之後，就都是蘇氏單方麵的過來找她，她很少會去登聞家的門……倒不是顧忌什麽的，一來是董娘子現在有了自己的生活，天天擺著攤子還挺充實的，二來，她對“聞家”還是有些介懷。
聞家的聞，是聞沉的聞，但同時，也是聞騰的聞啊！
身為聞騰曾經的妾室，哪怕現在已經斷了幹係，但董娘子也還是不能忘記之前的經曆，尤其是現在她還想要有新的日子，對曾經做過人家妾室的經曆就更加介懷了，更不能去聞家，免得勾起那些回憶了。
董娘子那句話隻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聞芮在聽了後，反應極其的大。
她驚訝說道：“我娘最近這段日子都沒有來過你這裏？一次都沒有？”
董娘子被聞芮的反應給弄懵了，“對啊，那天我叫她回家，不用總是守著我，那天她回家了之後就沒有再過了，有什麽問題嗎？”
聞芮眉心出現了深深的褶皺，說道：“但我娘她最近還是照常天天出門啊！每天白天出門，傍晚之前再回來，我們都以為她是來你這兒了，沒想到……”
如果蘇氏並沒有來董娘子這裏，那她是去了哪裏呢？
董娘子也愣了一下，見聞芮緊張的樣子，又連忙安撫道：“蘇姐姐是個心裏有成算的人，而且她天天出門，也不是今天才這樣的，說明沒有什麽危險的，你也別太擔心了。等蘇姐姐今天晚上回來了，再問問她便是了。”
聞芮輕輕吐了口氣，也隻能這樣了。
見將聞芮成功的安慰到了，董娘子才想起似的，又好奇問道：“那你今天這麽急的找她是有什麽事兒嗎？”
聞芮也不是今天才知道蘇氏天天都出門的，但隻有今天才來找蘇氏，還找到了她這裏來了，看來今天是有什麽事情。
聞芮回道：“小舅舅和小舅母叫人快馬加鞭從西南給我們送的東西到了，上午我和娘回顧府去拿了，今天顧福媳婦兒又不在，告了假，隻有顧壽媳婦兒一個人，就隻把安安帶上了，把憫憫交給我娘，讓她帶一會兒孩子，正好也讓憫憫和小長安一起玩。”
顧有憫和聞長安這對表姐妹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兩個姑娘的身體都不是很好，都是從娘胎裏帶著的不足——不過一個是被同胞的弟弟給擠兌了，一個是張明玉懷孕的時候本身身體就不是很好——但兩個人的性格又都不是好惹的。
一個小小年紀就知道玩心眼，鬼精靈的，一個動不動就生病，偏偏氣性比誰都還要，脾氣火爆得不行。尤其是這表姐妹二人待在一起的時候，玩得可開心了。假如讓顧淮安跟她們表姐妹待在一處，身體結實的他反倒是要被欺負的那一個人。
雖然長輩們三個孩子都喜歡，瞧他們三個小孩子在一起玩得也挺好的，但看顧淮安脾氣太厚道老實了，總是被兩個姐姐欺負，心裏也過意不去，所以沒有太多人看著的時候，還是盡量不把顧淮安跟顧有憫和聞長安放在一起，免得長輩們一個沒注意，他就被兩個姐姐一人給了一巴掌了，讓長輩們哭笑不得，還沒法訓斥顧有憫和聞長安。
當然了，顧有憫和聞長安也不是真的動手打他，隻是喜歡把顧淮安當布娃娃玩。
這個情況下，隻有蘇氏一個人，肯定是照顧不過來三個小孩的，就算聞家現在有許多下人了，也還是放心不下，所以聞芮和顧氏就把顧淮安帶上了，也正好讓顧老夫人和顧夫人寶貝稀罕他一下。
走之前，聞芮想著很快就會回來，也沒說具體時辰，隻告訴了蘇氏說起顧府那個東西，想來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又有兩個小姑娘絆住她的腳，她應該不會出門吧！
但結果等中午聞芮和顧氏帶著顧淮安回來了之後，聞芮聞家找蘇氏，準備帶顧有憫回家， 卻發現蘇氏出門去了，還帶著小長安和顧有憫兩個小姑娘一起出門了。
“我倒不是擔心，”聞芮對董娘子說道，“聽下人說，我娘她出門的時候，也是帶了好幾個下人跟著的，我就是……你說她不知道去哪兒了，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我總會緊張的嘛！”
蘇氏是聞長安和顧有憫兩個人的祖母和外祖母，聞芮的親娘，聞芮是當然放心蘇氏的，但蘇氏一個人帶著兩個小姑娘出門了，街上那麽亂，萬一被衝撞了呢？
更重要的是，蘇氏什麽話都沒有留，素來兩點一線的她突然離開了這個範圍，讓她們找不到了，不由得讓人愈發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