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章：巨海
“要不你還是吃了我吧，大不了再投一次胎！”石葦實在忍受不住，推門跑出去。
“我已經想好了，吃呢，一次就沒了，還不如跟你簽個契約，對我倆都有好處。”那青年說道。
“什麽.……意思？”石葦有點兒糊塗。
“我剛才看了看，你這把劍裏藏了不少東西……”青年指了指百鈍說道：“.……我助你提升修為，想辦法把這些東西拿出來，而你呢，到了煉精境界便助我修煉秘法，從這該死的深淵裏逃出去。”
“煉精境界！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吧？”石葦聳聳肩，覺得這件事有點兒離譜。
“剛才你施展的冰盾是《白水經》中的功法吧……”青年問道。
石葦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可別告訴我你不懂得‘和合通脈陣’！”青年的神情無比鄭重。
“一口價，煉神境界，到時候‘和合通脈陣’隨便用，還給你找個好地方布陣！”石葦捂著肚子坐地起價。
“成交！”
青年大喜，不知從哪裏找出紙筆，很快寫成一個契約。
“倘若我修煉有成，反悔了怎麽辦？”石葦率先在契約上簽名。
“各取所需，不至於……石葦！你被爹娘坑得夠慘啊，居然取了個藥名兒！”青年倒沒那麽扭捏，簽上名後還不忘拿石葦打趣。
“你的名字好……巨海，哼，姓‘巨’的可是頭一回聽說.……巨巨巨.……巨海！”石葦也想如法炮製，待將人家的名字讀了一遍，卻驚得話也說不利落。
《逆仙錄》有雲：巨海者，水之大聖，列五獸第四位也。其身長逾十萬裏，飛則蔽日，潛則倒海，行則有正氣凜然四方，若法天地之相。
巨海是妖族九聖之一，與祖龍、甲元並稱“三鱗”，但祖龍是龍，甲元是龜，稱作“鱗”未免有些勉強，巨海則實至名歸，因為它就是一條大魚，天地間個兒頭最大的魚。石葦暗自苦笑，妖族最強大的五位存在今天算是認全了，唯願這個也是友非敵才好。
石葦堅信，巨海應該是個正直的家夥，因為五獸之中，龍驦曾被拆成了八瓣兒，金貝貝（金蜃）更連肉身都弄沒了，頌蝶和齊大林（麒麟）卻至今安然無恙。在修仙界，好人不長命是亙古不變的鐵律，想要活得長久，要麽窮凶極惡，要麽是個滑頭，巨海這幅德行應是兩頭兒不沾，否則也不會被困於此。有那麽一刻，他很想抬出那幾個兄弟說事兒，卻覺得這樣做不乏吃軟飯之嫌，更兼對妖族之間的恩怨糾葛知之甚少，於是作罷。
巨海顯然對這個虛名不太在意，他皺了皺眉頭，兩掌向前平伸，眼前的虛空竟閃出一道裂縫，強大的吸力透射而出，將石葦卷入其中。
“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裏修煉，不到煉神境界別出來……”巨海抬起腳，對準石葦的屁股，狠狠踹下去。
砰——石葦的腦袋重重插進沙地裏，倒栽蔥的姿勢沒持續多久，整個人又猛向前一番，滾下山坡。
這裏是一座小島，方圓約有萬裏，中間是一座靈氣盎然的山脈，幾條小河沿山勢而下，穿過不大的平原，流入茫茫大海。
“這可能是巨海的內天地吧？”
石葦順著山坡往下走，並沒有見到令人不適的東西，卻在山脈的背麵找到了一座城市。
這顯然是洪淵道第十階的那座城，因為第六十七小隊的營房還歪歪扭扭地支在城牆邊。不僅營房，城中的建築，乃至城牆都是歪歪扭扭的，它們被山石擠壓得扭曲變形，隨時可能倒塌的樣子。
城中沒有半個人影，想來都已被巨海用鐵鉤子掛起來，準備慢慢享用了。石葦不禁歎了口氣，鯨可以吞掉巨大的船隻，也可以用須一般的牙齒將海水中的小魚小蝦過濾出來，巨海應該也有這個本事，在人家眼中，無論凡人還是修士，都比魚蝦強不到哪兒去。
悵然夠了，石葦的第一反應便是衝進城中的坊市，忍著腹痛將所有的靈丹、靈酒搜羅一空，裝了滿滿一推車乾坤袋，吃力地往外拽。
“常言說：道法自然。這裏的虛空因道而成，那些身外之物根本沒有效用，專心修煉是唯一的出路！”半空中傳來巨海戲謔的聲音。
“對了，那間石屋裏還有我的幾個同伴，你能不能將他們放了？”石葦突然善心大發，甚至連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
“契約已經簽過，你怎麽還在談條件？”巨海奇怪地問道。
“一件小事而已，不足以成為條件。”石葦笑道。
“其實我少吃一口也沒什麽.……”巨海頓了頓，繼續說道：“.……剛才在石屋裏，他們已經見到你我簽了契約，想必早已認定我們是一夥兒的。這樣的同伴，還算得上是同伴嗎……”
“我……”
石葦一驚，手滑導致推車翻倒，乾坤袋飛得到處都是。
“.……即便沒人記恨你，麵對這滿城無主的靈物，又有誰能保證他們不生異心，將你這個隊長殺了滅口？”巨海趁勢補充道。
“算了，聽天由命吧！”
石葦彎腰撿起幾個乾坤袋，倒空了走向糧倉，將裏麵的食物通通凍成冰坨收好，轉身出城。巨海說得沒錯，修仙者中好人太少，多一個同伴反而多一份危險，修煉這種事，還是孑然一身的好。
輪回之後，從前的石葦似乎真的死了，殺人盈野的屠夫竟然想著去救人，而且說得如此冠冕。石葦尷尬至極，恍恍惚惚地繞到島嶼的另一端，尋了一處靈氣濃密的地方，準備開鑿洞府。
“我該不會眼花了吧？”
石葦看著手中的百鈍，用力拍擊著自己的腦袋。
劍柄半尺入手溫熱，布滿了細膩天成的紋飾，青鋒四尺亮如秋水，九點星光隱現其中，石葦心念一動，玄青色的靈光立時暴漲，仙脈中傳來那股久違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轟——百鈍彈射而出，劍鋒及處，無數碎石簌簌而落，頃刻掘開了一個丈許寬的大洞。石葦歡叫一聲，縱身躍下。
與此同時，巨海正負手立於山的頂端。
“王八蛋，從前欠我的，終有一天讓你加倍償還！”他麵沉似水，眼中閃過點點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