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往生泉
“鬼差大人，那個插隊的家夥自殺了！”距離最近的兩個鬼魂突然大叫起來，那條河中陰氣極重，且散發著濃烈的酸腐氣味，在它們看來，石葦必然魂殼碎裂消融，不得往生了。
“瞎嚷嚷什麽，最多被消去兩魂五魄，沉淪萬年，哪還能再死一次？”長角鬼差惡狠狠地衝過來，抄起鞭子亂打一氣。
“都在原地待著，離那條河遠點兒！”細長臉鬼差吩咐一聲，身體一晃，消失在迷瘴中。
沒過多久，細長臉鬼差又出現在河邊，身旁已多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是身著錦袍的青年，另一個則是個身姿嫵媚的紅袍女子。
“你是說，那人剛剛提到過我的名字？”秦廣望著河水，若有所思。
“啟稟秦廣大王，那家夥還提及了楚江大王，很不客氣的樣子。”長角鬼差連忙上前施禮。
“往生河猶勝地獄，陰靈墜入必然魂飛魄散，胎光、伏矢沉淪河底，再難往生.……”紅袍女子幽幽地說道。
“當年他大鬧奈何橋，差點兒驅弱水淹了九幽，區區往生河又算得了什麽？”秦廣笑道。
“純水之體！莫非他就是.……”
紅袍女子一驚，剛要說出那個名字，卻被秦廣抬手打斷。
“速將這些陰靈押走，尤其是那個帶鎖鏈的女子，必得多加照拂才是！”秦廣回過頭，竟衝言楚鞠了一躬，善意地笑了笑。
長角鬼差躬身應諾，尚未抬起頭來，卻覺袖中一緊，兩個小紙包已被攥在手裏。
“小的遵命！”
長角鬼差悄悄抬眼看了看秦廣，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於是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你哪兒來的膽子，竟敢對她使用忘魂散！”紅袍女子目送那些陰靈遠去，方才露出驚駭之色。
“以你神通，滅口不難，隻要我那老友的行蹤不被泄露，一切自然好說！”秦廣正色道。
“隻是.……”
紅袍女子尚在猶豫。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
秦廣走近兩步，附在那女子耳邊低語了好一陣子。
“這也是世尊的意思？”
那女子忽然抬起頭，臉上滿是疑惑。
秦廣苦笑一聲，用力點了點頭。
——
石葦順流而下，小心翼翼地飄出數百裏，直到將蓄鬼城遠遠甩在身後，才敢露出頭來。
河岸遠在數裏之外，四周皆是湍急的黑水，水中到處是殘屍枯骨，散發著難聞的惡臭。出於習慣，石葦打算用小靈虛水陣隔開這些穢物，心念一動，才發現自己早沒了法力，純水之體仍在，卻隻能用來化水而行，不堪大用。
兩岸皆是一望無際的叢林，凶獸鬼魅橫行，弱肉強食的法則被演繹得淋漓盡致，河中溺鬼水妖出沒，以血肉白骨為食，處處凶險。頭頂陰風怒號，層雲密布，沒有日月的蹤影，更談不上晨曦更替，石葦就這樣隨波逐流，不覺沉沉睡去。
轟轟——雷鳴般的水聲，夾雜著陣陣淒厲的慘叫。
前方，河水突然疾馳向下，化作一條寬闊的瀑布流入深穀。穀中是一個巨大的湖泊，石葦猝不及防，便隨著傾瀉而下……穀中狂風肆虐，河水被吹得到處飄散，石葦竭盡全力，也未能將自己凝成一個完整的水團，最終還是化作細碎的雨屑，灑在湖心的一座小島上。
“大爺的，摔死老子了！”
石葦費力地重聚靈軀，待上半身化了形，便迫不及待地大罵。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此處？”
一個驚愕的聲音自島的深處傳來，音質清脆文靜，竟是一名女子。
石葦嚇得一哆嗦，連忙收了聲，重新化形為水，小心翼翼地反向流去。可惜這小島外高內低，石葦失了往日神通，竟然越流越近。
“不用擔心，我隻是這島上修士，並非鬼差。”那女子輕笑一聲，隨即紅光亮起，島上的景物立即清晰可見。
島的中心有一個裏許方圓的水池，池水清澈，與四周烏糟糟的湖麵迥然不同，池邊立著一個數尺高的石筍，麵相水池的方向有活水流出，竟是一個泉眼，泉眼旁立著一名紅袍女子，正對著石葦微笑。
“在下石葦，誤闖寶地，還望仙子見諒！”
石葦連忙回複靈軀，雖然心裏打著鼓，卻依然君子似的抱拳施禮。
“小女子天魅，石道友既有緣來此，便請小酌一杯可好？”那女子嫣然一笑，紅袖輕抬，頓有一桌二椅出現在泉邊，桌上酒菜齊備，香氣四溢。
“如此，叨擾了！”
石葦勉強擠出個笑臉，緩步走過去，待到了桌旁，卻見石筍的背麵以勁筆大書“往生泉”三個古字，心中不由得一緊。
“觀道友靈根了得，卻無半點法力，不似蓄鬼城的修士……”天魅為石葦斟滿酒，柔聲問道。
“啊……這個.……不瞞仙子，我自大不周平天來，隻因仇家算計丟了肉身，誤入輪回道至此……所以.……”石葦五五開的胡扯。
丟失肉身？哼，莫非元嬰被狗吃了不成？天魅暗自腹誹，麵上卻露出驚訝之色道：“既如此，道友也不便久滯，我如今也遭劫難，護不得誰周全。”
石葦點點頭，起身便要告辭，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死皮賴臉要不得，倘若逼得人家生出殺心就糟了。
就在此時，頭頂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數百道遁光撕裂烏雲，轉眼來到小島上空。
“天魅，三月之期已到，我今日便要將往生泉搬走，你還有何話說？”為首一名黑袍男子當空喝道。
“此泉結連魂道，絕不容你妄動！”天魅俏臉一沉，素手揚起，已將一杆長槍擎在手中。
“結連魂道！可以往生嗎？”
石葦大驚，複又狂喜，居然一把拽住天魅的袖筒。
“沒錯，跳進這潭池水，便可抵達大不周平天……”天魅連忙搶回袖子，臉頰變得通紅。
“不早說！”
石葦心中升起一股邪火，狠狠瞪了天魅一眼。
“.……你沒有肉身，去了也是孤魂野鬼，遇到鬼差可就糟了.……”
天魅哭笑不得，卻再沒有時間與他糾纏，空中那些修士已經動了。
陡然間，各色豪光遍布天穹，呼嘯著俯衝向下，周遭的湖水頓時炸開了鍋，強大的靈壓裹挾著巨浪蓋頂而來，將小島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