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白瓷傀儡
此時，深穀的周圍狼煙四起，條條煙柱筆直地衝向天際。它們本做傳訊示警之用，如今卻已毫無意義，稗神穀的大軍早被斬盡殺絕，變成水中大片大片的浮屍。
“我還平白緊張了半天，原來隻是虛張聲勢！”石葦從湖心冒出頭來，站在水麵四下張望，一臉的晦氣。
那個穀口就在眼前，石葦卻並不著急進入，剛才一通折騰，法力耗費巨大，他於是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張煎餅，邊吃邊歇息。
“大敵當前，難得你還這般從容……”一個淡淡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你也是稗神穀的人？”
石葦回過頭，詫異地打量這個白衣白袍的絕美女子，她周身並無半點靈氣波動，卻似擁有不容置疑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是，那些人才是……”
女子伸手指了指深穀的一側，密密麻麻的遁光交織成數條彩練。
來者足有數萬之眾，個個修為了得，其為首的千餘人竟皆是煉虛修士，估計稗神穀的精英和那些筍玉傀儡已悉數到場。
“稗神穀的實力果然不錯，我當年可沒這等陣仗！”石葦用神識掃了掃，嘿嘿一笑。
“不然你繼續吃煎餅，我幫你料理了他們？”那女子也跟著笑了笑，隨後抬起手來.……“不用麻煩.……你.……”
石葦尚未摸清對方的來路，正待完言拒絕，卻見一團白氣自那女子指尖散出，被湖麵的微風一掃，化為無形。
下一刻，遠方的空中突現萬道白芒，似有無數劍氣縱橫交錯，卻無半分靈氣外泄，更沒有一絲聲響。轉瞬間，淒厲的慘叫聲蓋頂而來，修士群落中迸射出無數鮮紅的血霧，血氣隨風彌散，飄向深穀的方向。
“人……人.……人靈……”
石葦瞠目結舌，背後冷風嗖嗖的刮。
那些白氣顯然是“五心三氣”中的浩然正氣，胡姼也精於此道。但與胡姼相比，這女子使用得更加嫻熟，威力也不知大了多少倍，輕輕一抬手，數萬修士就這樣報銷了，更可怕的是，她竟能將強大的威勢化入虛空，隨意觸發，敵人連防備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我是做了引狼入室的蠢事，心中不過意……”那女子幽幽一歎，繼續說道：“.……前些時日，我在卵源之地遇到了虛靈天的南菱上仙，見他像個喪家犬似的可憐，就……”
“就怎樣了，你不會把他給放了吧？”
虛空一蕩，李無常出現在石葦身邊，急切問道。
“他求我替她報仇，大談過去的交情，不過我答允你在先，便將他殺了。”那女子莞爾一笑，竟衝李無常跑了個眉眼。
“打斷一下，尊駕是.……”
石葦傻子似得杵在那兒，完全摸不著頭腦。
“她就是人魔弭殤！”
虛空騰起淡淡的紫霧，韓素兒叉著腰走出來，緊接著，龍驦，石葦的幾個媳婦兒，王秋子，金貝貝等人，接連抻出一大串兒。
“原來是人祖！自己人，自己人，嘿嘿.……”
石葦連忙客套寒暄，一邊“嘿嘿”傻笑，一邊橫身擋在韓素兒身前。這兩個女人之間是過節，老李沒少講，石葦生怕惹出什麽亂子。
“我說老李，我是因為做錯了事，才順手幫襯一把，你帶這麽多人來，準備找茬兒嗎？”弭殤送給韓素兒一個白眼仁兒，隨即轉向李無常。
“沒有沒有，我正幫石葦搬家，這些都是他的家眷。”李無常連忙擺手，一臉的諂笑。
“唉，人魔血脈卻習仙法，還不如多讀點兒書！”弭殤看了看劉玥筎，又瞧瞧胡姼，目光輕蔑地繞過韓素兒，最終停留在王秋子身上。
“看什麽看，我又不是人魔血脈？”王秋子依舊沒輕沒重，出口毫無顧忌。
弭殤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又尋李無常講話，兩人躲在一個隔靈罩壁裏竊竊私語，不時還伸手比劃幾下，石葦以專業奸商的眼光斷定，他們是在討價還價。不久，交易達成，弭殤衝李無常點了點頭，然後飄到石葦麵前，素手揚起，對準他的眉心輕點兩下……石葦著實嚇了一跳，但瞥見李無常未有動作，韓素兒也隻是氣鼓鼓地瞪眼，因此心中並未如何慌亂，也未作攔阻。兩道白氣射入仙脈，遊走幾個來回，便擠入頭頂的百會穴，石葦用神識仔細探查，卻並未發現異樣。
“聽說你要重塑元嬰，故以兩個白瓷傀儡相贈，你按照此法修煉，日後自知妙用。”弭殤拿出一個明黃色卷軸遞給石葦，隨即轉身，竟化入一股白氣中不見了。
“什……什麽意思？”
石葦拿著卷軸不知所措，這世上斷沒有白拿的好處。
“沒什麽，弭殤此來，隻為了卻一個因果。”李無常說道。
“白瓷傀儡可是她最心愛之物，如今拿來送禮，這因果可著實不小！”韓素兒話中帶著酸味兒。
幾個女孩都投來異樣的目光，她們開始懷疑，人魔弭殤很可能就是自己相公的另一支桃花。石葦的後院兒山頭林立，此時卻拿出一副嚴防死守，同仇敵愾的架勢。
“女人呐！”
石葦和李無常同時哀歎。
“如今形勢不好，你能撤就趕緊撤，人魔弭殤的事，我找機會再向你解釋。”李無常悄悄傳音過去。
就在此時，那些死去修士的鮮血隨風潑灑過來。石葦生怕打在媳婦兒們身上，於是將血霧驅在一處，注入下方的湖泊，湖水立時被染成昏暗的紅色。
“等我回家的時候，你們一定要比花兒開得還美！”石葦揮了揮手，準備告辭，待遁出數裏，卻有不舍地回過頭，再次招手，如此往複幾次，終於消失在深穀盡頭的黑暗中。
“又走一次，但願這是最後一次了！”白諾諾望著深穀的方向，怔怔出神。
“八千年啊，這世間不知要曆經多少輪回……”劉玥筎歎了口氣，麵帶悵然之色。
天地間安靜得可怕，隻有泛著血腥的湖水偶爾掀起浪花，聽起來格外響亮。遠處，殘存烽火即將燃盡，刺鼻的煙氣隨風略過，說不出的蒼涼感覺。
“夢裏青鋒銀甲，相望血海狼煙.……”小雨抬起頭，低低念誦起那首判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