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望舒引煞
羊首山靈氣盎然，是北林仙域第一高山，巍峨聳立，直插天穹，其雄偉絕不亞於中山。而此時，昔日修仙者的聖地已是人去樓空，白文山和白文月兩脈弟子早遷往北地，安置在從前的桃山仙域。
山中的一座洞府中，石葦正盤膝打坐，額間一股黑氣緩緩繚繞，眉毛也因此皺起老高。四年前，白文山與白文月被李無常叫走，不知去做些什麽，如今，整個北林仙域隻剩下石葦一個活人。
石葦的修為早到了煉虛境界的頂峰，但由於煞氣的牽絆，體內靈氣難以提聚純化，始終無法突破瓶頸。按說這個問題極好解決，隻要在凝華之泉中浸泡數月，靈氣便可再度提純，但問題是，百夢園被李無常的分身封印，隨身攜帶的泉水僅能保證丹田周遭的清明，再難延伸至仙脈。
“素兒，能不能想辦法運些泉水出來？”石葦的臉上寫滿了期盼。
“我雖也在百夢園中，卻被封印在一片極小的空間，四周盡是濃霧迷瘴，根本找不到泉眼。”韓素兒的聲音傳入石葦心底。
石葦隻得無奈搖頭，他嚐試了許多方法，但封印在白蓮內的煞氣還是散溢出來，漸漸腐蝕他的仙脈。沒過多久，那種令人厭惡的感覺再次出現，這是煞氣破禁而出的前兆。
憑借長久以來的感知，石葦發現煞氣共有三股。其一似浩瀚的蒼穹，不時蓋頂而來，難以抗拒，是為天煞，其二如無盡的原野，蒼茫厚重，令人絕望，是地煞無疑。第三種則完全不同，雖不甚強大，卻分外凶戾，難以捉摸，這便是由天地二煞孕育出來的人煞了。
對於胡姼千年來所受的苦楚，石葦感同身受，但他仍對這些煞氣沒辦法。他曾嚐試著將煞氣引出體外，製成水煞蠱，但這個辦法隻對天地二煞管用。人煞行蠱後，蠱蟲立即碎裂，煞氣散溢開去，竟頃刻侵染了數萬裏方圓的山域，山中鳥獸遇之則生變異，盡皆化作麵目猙獰的怪獸。
“再這麽下去，我也要變成禽獸嘍！”
石葦對洞府外此起彼伏的怪叫聲煩不勝煩，卻隻能自嘲地苦笑。他百無聊賴，索性將頌蝶給的那對金色翅膀展開，悉心感受那些難得的純淨，仿佛諾諾的青絲，飄蕩在柔軟的風中.……“簡直禽獸不如！”
滴滴噠噠的馬蹄聲，龍驦之魂撞破了石葦的美夢。
石葦萬沒想到這家夥會突然出現，驚駭之餘下意識地向後扇動翅膀，竟一躍飛出數十丈遠。
砰——石葦結結實實地撞在洞府的山壁上，翅膀掀起一陣狂風，雞零狗碎的東西被揚得到處都是，堆在角落的十幾個罐子相繼碎裂，萬千水線迸射而出……“是天地二煞，你大爺！”
龍驦之魂嚇了一大跳，連忙轉身逃出洞去，又露出半張馬臉，遠遠偷看。
水線頃刻布滿整間洞府，卻沒有如料想那般擴散出去，隻見黑氣凝結在半空，匯聚成許多烏黑的氣團，又漸漸分成紅、紫二色，緩緩類聚。
石葦歎了口氣，他這段時間累死累活，小心翼翼地將天地二煞從人煞中分離出來，製成水煞蠱，雖收效甚微，卻是目前唯一可祛除煞氣的方法。可是現在，一切都要從頭再來，若人煞再次外溢，恐怕整個羊首山的鳥獸都要異變。
天地二煞盤旋著靠近石葦，卻沒有再次進入他的丹田。紅色的天煞向左，紫色的地煞向右，竟然分別滲入兩片翅膀……沒有不適的感覺，兩股煞氣頃刻被金光吞沒，消失了一般。與此同時，翅膀上的金色羽芒齊齊向下一扣，發出“哢哢哢”的聲音，仿佛千萬把鐵鎖同時鎖上，將那些煞氣死死關在門內。
“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望舒之翼吧？純金之寶，了不得了不得……”龍驦之魂化作人形，搖著扇子走進來。
“這是它的名字？”
石葦一驚，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腦中立即蹦出一條妙計。
“小蝶那丫頭沒有胡說，此物是望舒一族的鎮族之寶，隻有至高無上的王者才可使用。倘若以此嫁禍給虛靈天，望舒人定然會與無涯拚命的！”龍驦之魂與石葦的元嬰一體共生，自然知道他憋的什麽壞。
“這件事兒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祛除煞氣！”
石葦沒心思仔細謀劃，轉而盤膝而坐，閉目入了定。隻見望舒之翼在他背後有節奏地扇動，卷起陣陣細小的風旋，而在他的丹田之內，元嬰頭頂的白蓮忽然亮起，內中黑色的霧氣逐漸躁動起來，進而分出一紅一紫兩道薄霧滲出體外，源源不斷混入望舒之翼中。
“望舒之翼兼有玄黃之妙，左側玄翅屬天，右側黃翅屬地，天地之威皆法自然，同於道，遂可滌邪震煞.……隻不過.……”
龍驦之魂剛剛還口若懸河，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抬起扇骨指了指石葦的左邊。
“終於閉嘴了……”
石葦心無旁騖，所有的神識都集中在那朵白蓮之上。
此時，天地二煞已被盡數引出白蓮，僅剩一小團黑色的人煞仍遭封印，四處打著轉。小半個時辰過去，望舒之翼上再次發出“哢哢哢”的聲響，天地二煞終於被分開封印，再也感覺不到。
“你從剛才就是這幅德行……”
石葦睜開眼，覺得龍驦之魂的樣子特滑稽，剛想放聲大笑，卻突然發現扇骨有異，待回頭看時，不禁大驚失色。
原本漂亮的望舒之翼已然麵目全非，變成難看的灰黑色，那些羽毛不再鋒利如刀，而是軟趴趴的向著翅根倒伏，就像邋遢的烏鴉。石葦連忙沉入神識，卻見密密麻麻的金絲將煞氣牢牢鎖住，那些金絲極細，且交錯在煞氣之間，恰好混雜成這種顏色。
“唉，頭上長花兒的鳥人，要是那幾個小妮子看見，還不知要怎樣奚落我呢……”石葦傻嗬嗬地笑，心思又飛去了虛靈天，久病的相思又爬上心頭。
就在此時，石葦忽覺丹田一痛，便有一小團黑氣透體而出，刹那消散於無形。
“壞了，我剛剛動了癡念，人煞已經……”
石葦大吃一驚，慌忙抬起頭時，卻見洞府內空空如也，龍驦之魂早逃得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