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純白的困惑（三十五）沉睡
砰！
李無常的葫蘆再次光顧了石葦的腦袋。
“狗雜種，老子用白月洞天換來五百斤泉水，到她這裏卻隻要靈石！你頭和屁股裝反了吧？”李無常怒不可遏。
“我對女人隻貪色，不貪財。再說了，你當人人都是道祖，一個位麵說送就送的？”石葦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瞧不起我？”那邊的頌蝶突然大怒。
“沒有沒有.……”石葦連連擺手。
“你覺得我的身家不及老酒鬼，還是打算借此賣個人情？”頌蝶步步緊逼。
石葦隻覺巨大的靈壓排空而下，他的神識一亂，幾乎站立不穩，隻是機械的搖頭。
“給我記住，老酒鬼要多少泉水，我都要雙倍，一個位麵算得了什麽.……”
頌蝶兩手橫於胸前，一手指天，一手畫地，便有一白一黑兩個光團自掌心飛出。隻見她兩掌相扣，迅速前推，兩個光團立即激射向石葦，白光在上，沒入頭頂的百會穴，黑光轉下，沒入腳底的湧泉穴。
“發財啦！發財啦！”
石葦腦中傳來李無常興奮的喊聲，心頭不禁一喜。
“.……一旦你度過通竅之劫，就是諾言兌現之日，屆時你若反悔，我必連本帶利收回！”頌蝶輕哼一聲，轉身沒入無盡的虛空，不見了蹤影。
“走了嗎？”石葦傳聲給李無常。
李無常四處張望了好半天，終於肯定的點點頭。
“說說，賺了多少？”石葦有些迫不及待。
“這裏豈是說話的地方，回到北林仙域再說！”李無常伸手虛空畫了個圈兒，喚出一道光門。
“神神秘秘的！”
韓素兒撇了撇嘴，率先走進光門。
兄弟倆緊隨其後，入門前相互對望一眼，各自奸詐地笑。
——
大不周平天。
北林仙域。
道祖法駕親臨，眾仙攜數萬弟子拜於羊首山下。
自清晨跪到傍晚，山中未有動靜。至三更，團甲聖人代傳法旨，命北林仙域仙凡盡數遷往綠景別天，隻留白月仙子和文嶺上仙兩脈暫留聽用。
與此同時，位於羊首山山腹的一座洞府內。
玄都、崇左、桑吉、團甲以及白氏兄妹戰戰兢兢地侍立一旁，李無常坐在一塊蒲團上自顧自地喝酒，石葦則抱著沉睡的胡姼，臉色難堪至極。
“姼兒！姼兒！”
石葦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胡姼的魂魄已經回到肉身，丹田內的元嬰也一切如常，可不知怎的，就是不肯醒來。
“師父，大師姐靈肉分離千年，且被天地二煞所擾，魂魄與身體不甚契合也是有的，需假以時日……”白文山在旁一個勁兒的勸。
“要多久？你快說，究竟需要多久？”
石葦輕輕放下胡姼，轉身揪過白文山的衣領，拽得他直接趴在地上。
“一百年……不，也可能是兩百年.……”白文山沒辦法，隻好胡謅。
“頌蝶那個賤人，我當初就該與她拚了！”
石葦咬牙切齒，雖然彼此已是盟友，卻不耽誤他翻小腸、過嘴癮。
此言出口，眾皆變色。
“瞧你們那點兒出息，連最起碼的勇氣都沒有嗎.……尤其是你！”石葦用手指狠狠點了一圈兒，最後定格在團甲的鼻子前。
“少拿我的徒弟撒氣，他們不敢，你就敢了？”李無常一向知道石葦是個什麽鳥。
“我也不敢。”
石葦無恥地攤了攤手。
事實上，石葦根本來不及考慮自己有多無恥，他的心思都用在了胡姼身上。
她還是那麽美，美得令人喘不過氣。千年來，那精美絕倫的麵容時常出現在石葦夢中，帶著澄澈的追憶，淡淡的傷感，令他甜蜜著、流連著，難以割舍，不願醒來。而如今，他醒了，她卻在沉睡。
“姼兒，快些醒來吧.……”
石葦輕聲嘟囔，卻很快停了下來，這一停便是良久。
醒來之後呢？石葦突然發現，他對這個女孩的感情早已突破了師徒的界限，如泄了閘的洪水，再也回不了頭。石葦不禁苦笑，一個娶了五房媳婦兒的老男人，偏偏還是人家的師父，哪有妄想的資格？倫理仿佛一座巨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頃刻間，彷徨與恐懼爬上心頭，他怕了。
“你幾個媳婦兒都沒有生養，再添一房也沒什麽。要不我這個師兄做主，以‘七出’為由休掉兩個.……”李無常反應最快，直取石葦的命門。
“過過嘴癮就算了，我還有一個媳婦兒沒圓房呢……”石葦再沒力氣與他爭執，隻是一個勁兒地歎氣。
“姼兒並無大礙，我的意思是讓她睡滿三百年，醒來時，說不定便有機緣等在那裏。”李無常勸道。
“可是頌蝶會留給我這麽多時間嗎？”石葦連連搖頭。
“以我對她的了解，不出十年，望舒人那邊必生變故，最多百年，你就要離開這裏，兌現承諾去了。”李無常道。
“還是的啊！”石葦滿麵愁容。
“這段時間，你可以靜下來好好想想，是全恩義，還是了情緣。”李無常拍了拍石葦的肩膀。
石葦長歎一聲，良久，隻好無力地點了點頭。
白月洞天之行算是個極大的驚喜，然師徒重逢，卻又平添了化不開的情愫，機緣不淺，卻不得不背負起另一個使命。煞氣纏身，總是心煩意亂，相思之苦，早已摧了心肝，石葦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辛酸和傷痛，幾乎到了絕望的邊緣。
此時的石葦特羨慕凡人，悲喜皆隨心隨性，再大的苦楚也不過一碗黃泉水了事，輪回之後又是全新的一聲。但羨慕歸羨慕，黃泉水對石葦毫無效用，即便真的去死，也無法放下曾經的一切，反而更加傷懷。
沒過多久，李無常便帶著四個徒弟趕往綠景別天，北林仙域隨即人去樓空，隻剩下白文山和白文月兩脈弟子守在羊首山外。石葦終是拗不過命運的安排，躲進羊首山中閉關，準備突破通竅境界，修仙修仙，既然付出了這麽多，最終還是要修煉成仙的。
山中無歲月，光陰緩緩流淌，如此平靜而美好，仿佛將一切都淡忘掉了。然而，該來的終究要來，無處可逃。
（第六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