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沉默的羔羊
“去滅了原無菊，誰跟我走！”石葦的咆哮回蕩在整個工地上。
工地上的人都默默站在原地，整齊劃一的低著頭，不敢看向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在他們眼裏，吳大人也不過是個凡人，沒法像王爺兄妹那樣騰雲駕霧，驅邪捉鬼，他太年輕，不過是憑借一股血勇，而且身體有點單薄，根本不會是海盜的對手。
“你們看看，看見沒有？今天不去殺了那幫畜生，明天被殺的就是你們！”石葦指著地上的五具屍體繼續吼著，聲音中已經帶了些沙啞。
“吳大人……王爺……會為我們做主的……”劉放見冷場了許久，便小心翼翼的提醒石葦。
“王爺此時正在閉關，想見他至少要一個月以後。”石葦徹底堵死了大家的希望。
前一段時間，石葦在白馬島的山裏尋到了幾株紅丸草，一時興起便煉出一些偽樞靈丹，賞給白氏兄妹。二人驚喜萬分，立即拋開俗務，到山裏開鑿洞府，閉關去了。石葦剛剛也給他們發了火符，叫他們在山中待命，不要出來露麵。
希望破滅了，但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沒動，依然低垂著頭。石葦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待宰的羔羊，滴血的屠刀就擎在麵前，它們還主動跪下，將脖子伸過去。
“也許.……海盜不會再來了吧？”一個微弱的聲音，急促而缺乏自信。
那個聲音附近，有幾個人微微點了一下頭，旋即又將臉色染得蒼白，顯然也覺得這樣想太過僥幸，立即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要麽.……我們再把房子蓋得集中一點，白馬城完工之前，禁止夜間外出走動……”
石葦飛起一腳，將身邊說話的那個鎮長踹出老遠。
不行，絕對不行，再這樣下去，別說帥兵遠征，就是自保都不可能。萬一千足島那邊有什麽風吹草動.……石葦眼中的血絲逐漸推去，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他本想慢慢行教化之道，一點一點的為他們培養勇氣，但是現在，他已經息了這個心思。不能再等下去了。
想到這裏，石葦將一隻手搭在耳邊，縱聲長嘯，遠處的山中立即傳來一聲嘶鳴，緊接著又是幾聲洪亮的犬吠，片刻間，便有一匹純白色的駿馬和一條玄青色大狗來到近前。
“知道這裏為什麽叫白馬島嗎？你們不敢去，我一個人去！”
石葦提過韁繩縱身一躍，人便坐在了馬上，白義長嘶一聲，四蹄踏地，瞬間便竄出數丈遠，銶頭梗晃了晃腦袋，也趕緊跟上，一溜煙兒地奔碼頭去了。
“這裏不是女人過嗎，怎麽一個個兒長得都跟男人似的？”
正在眾人麵麵相覷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眼尖的人都見到了，一個不大的女孩正躲在人群後探頭探腦，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臉上還略有點兒嬰兒肥。
“要麽.……我們跟上去看看吧，別讓吳大人獨自冒險.……”劉放羞得滿臉通紅，說完便抄起一把鋤頭，徑直向碼頭走去。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名青年默默地抄起鎬頭，隨劉放而去。二生三，三生萬物，越來越多的人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拿起各式各樣的武器。最終作出選擇的雖隻有一千多人，卻也聲勢浩大，大家紛紛駕船出海，遠遠跟在石葦後麵。
石葦一邊催動小船快速前行，一邊偷瞄著身後的船隊，眼中滿是不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石葦覺得這些凡人討厭至極，當初若不是因為那點泉水，也不會陷入這個泥潭，又賠麵子，又損失錢財的。
但轉念一想，修仙者尚且惜命，又何況這些凡人，這世間有胡姼那般性情的人用恐怕還沒有十指之數，對待他們還是公事公辦的好，不需投入太多情感。於是石葦開始公事公辦，阿晴那句話可真夠毒的，在這種強烈的刺激下，就算是隻鵪鶉也會按耐不住，急著撲上來咬人了。今日之後，說不定這些漁夫、農夫就會徹底脫胎換骨，成為合格的戰士。
然而事與願違。
海盜並未走遠，而是盤踞在距白馬島百裏外的一個島礁上，接近這個島礁，後麵的船隻都停在了十裏之外，不敢近前。十裏的距離不遠不近，既能看清島上的戰況，也能隨時掉頭逃走，這些人不夠勇敢，也沒什麽骨氣，但他們並不缺乏心計，嘴上說得好聽，手上做的卻早走了樣兒。
最終，咬牙切齒衝上去的就隻有石葦一人.……這個島礁方圓不到十裏，沙季的時候就是一座高山的山頂。島上一半是不大的空地，一半是布滿洞穴的山丘。空地上，很多海盜正在支起大鍋做飯，洞穴內影影綽綽的到處是人，從停泊在空地旁的十幾條破船看，人數應該不下於三千。石葦發誓，早晚要將白馬島附近的島礁全都鏟了，這裏距離太近，太適合海盜藏匿，終究是個隱患。
空地上已經聚集了數百名衣衫襤褸的海盜，他們身材矮小，樣貌可憎，還將頭發束在腦袋上，捆成一個朝後翻轉的長疙瘩，像極了砍掉半截的老鼠尾巴。見石葦的船即將靠岸，他們就揮舞著各色兵器圍上來，高聲呼喝叫罵。而遠處的海上，那群畏畏縮縮的羔羊已經越躲越遠。
石葦冷笑一聲，掏出一張火符貼在額頭上低語幾句，一搓手發出去，他已經盤算好了，這一仗自己固然要打出微風，但也要給定北郡王府立威的機會，過不了一會兒，白文山和白文月就會趕來收拾殘局。
做完這些，石葦才意識到自己還缺一件趁手的兵器。靈刀靈劍是不方便用的，法術也行不通，他急中生智，從乾坤袋裏拿出磁素人偶，雙手一拈，就化作一根一丈多長的長槍，巧妙地掛在白義的馬鞍上。
“嗷！嗷！嗷！”
岸上的狗奴人發出一陣陣怪叫，揮舞著武器上躥下跳，他們身材矮小，彈跳力卻很驚人，憑空便能越出三尺多高，石葦不禁一愣。從一個山洞裏走出三個穿著好些的狗奴人，各自拿著與他們身材相仿的镔鐵長刀，中間那個刀柄上鑲著幾顆雜七雜八的寶石，應該就是那個海盜頭子原無菊了。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遠處的船隊立即掉頭，飛也似的向白馬島方向逃去。
“日！”
石葦的鼻子都氣歪了，他也管不了這麽多，一翻身上了白義的背鞍，抄起長槍，兩腿狠夾馬肚，白義一聲長嘶，旋即騰身躍起，向那些狗奴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