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龍潭試練（上）

  當天夜裏。簡陋的門房四麵漏風，比冬天還要冷上幾分，相比之下，不遠處的正房和廂房看上去暖融融的，有隔世的感覺。石葦不屑地笑了笑，手上加緊忙活著，他用衣服和茅草裹在被子裏，在床上做出一個人形，然後心念一動，消失不見了。


  “外堂弟子月俸太少，不行……至於講武堂嘛……你會武功嗎？”百夢泉邊，白諾諾撥弄著一個算盤珠子，說話頭也不抬。


  “我其實……”


  “禦水術不許用。”白諾諾快速搶白。


  “那隻有山水堂了。”石葦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能進山水堂就知足吧，也沒人要你還銀子。”白諾諾始終沒有抬頭。


  “我去練習潛水.……”石葦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起來，慌忙向湖邊走去。


  “帶上這個.……”白諾諾隨手從身邊拿出一捆麻繩，拋了過去。


  石葦徹底無語了，這個媳婦簡直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心裏還沒想，她就做到了前麵，真是.……石葦來到湖邊，將繩子攤開，然後召出一柄水矛，將一端釘在地上，又將另一端纏在腰上，這才慢慢向水中走去。當水麵末過頭頂，石葦再次感覺到了水的親近，就像晚風吹過盛夏的鬆樹溝，他的呼吸暢通無阻，在這一刻，水和空氣似乎是等質的。石葦可以隨心所欲的上浮、下沉，並不會受水麵浮力的左右，他的身體仿佛消失了，隻剩下意識在波濤中遊蕩，這是完全融入的感覺。靠近岸邊的湖底是望不到邊的細沙，遠處長著密密匝匝的水草，周圍寂靜無聲，卻看不到魚的影子。


  “將來一定要抓些魚來養著，這樣就能每天吃到肉了。”石葦對湖底的環境很滿意，正在考慮著如何改善生活，卻發覺月亮的影子在頭頂湖麵上跳動著，腰間的繩子也已經繃得筆直，石葦又試了試，見無法走得更遠，便反身一縱，輕快地躍向水麵。


  練習的成績讓石葦瞠目結舌，白諾諾告訴他，他潛水隻用了一刻鍾不到，這還包括在湖底發愣的時間，而那捆繩子竟然長達65丈。


  “到時候多在水裏待一會兒，別讓人察覺什麽。”白諾諾說完就關上房門，自己去睡了。石葦對龍潭試練放下心來，開始考慮如何結一張大網，圈出一片水域養魚。


  又過了良久，見白諾諾吹熄了火燭，石葦心念一動，片刻有回到了門房內。冷風從四麵吹來，與溫暖的百夢泉對比鮮明，石葦七手八腳地把衣服和茅草掏出來，將被子緊緊裹在身上，一個翻身躺倒在床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石葦被凍醒。


  “現在才二月！”石葦一驚，隨即苦笑，四麵亂竄的冷風讓他想起來，那個龍潭裏也應該是剛剛化開的冰水，看來要通過龍潭試練，防寒還是一個大難題。


  五更天，石葦爬起來，徑直出門，直奔不遠處的江邊。距離龍潭試練還有四天，這段時間，外堂弟子可自由出入總舵，為魚躍龍門做準備。


  紅日初升，半邊天空已被照亮，但陽光難以及遠，江麵暗沉著，仍是黑夜的顏色。


  “江流有聲，斷岸又何止千尺？這芷江真是大！”白諾諾突然出現在石葦身後，出言感歎。


  “你不怕那些壞人找到你嗎？”石葦大驚，連忙脫下自己的棉袍裹在她身上。大半年了，這是白諾諾第一次到外麵來，還趕上這麽冷的天，石葦的第一反應就是別凍壞了她。


  “我喜歡這條江，但是不喜歡這麽多人。”白諾諾毫不覺悟，自顧自的嘟囔著。岸邊已經出現了許多模糊的人影，大多是早起練習水性的外堂弟子，天氣寒冷，想來水裏比岸邊更冷，辛苦自不必說。


  “等我進了山水堂，就帶你到野外放排。”石葦回頭笑了笑。


  “水這樣冷，中午再說吧”白諾諾俯下身自言自語，伸手摸了摸冰冷刺骨的江水。


  “多點辛苦，就會多點勝算”石葦心中一暖，隻覺得力氣十足，隨即一頭紮進江裏。


  “也許會通向大海吧。”就在石葦跳入江中的一刹那，白諾諾接觸水麵的手指一顫，兩個小小的藍光從指間掉落，隻一閃，便消失在了黑沉沉的江水中。
——

  四天後，龍潭試煉正式開始。


  整個上午，白龍會上下都在忙活著祭祀。一大早，幫中弟子就擺好了三牲、香案以及五花八門的祭品，一位副幫主親自出麵，在龍潭邊率眾叩拜，宣讀祭文。這祭文太長，大概是分成了三綱五目，從第一任幫主講起，事無巨細，一直說到白龍會如今的實力聲望，就連錯綜複雜的江湖關係也梳理得頭頭是道，石葦站在人群中聽得昏昏欲睡。


  石葦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了，那天跳入芷江中，他整整一個上午沒出來。常人潛水，都要定時出來換氣，但石葦完全可以把江水當做空氣，吸進呼出，全無阻礙。江水寒冷徹骨，石葦身邊的水卻極力排斥寒氣，讓他隻感到絲絲清涼，並未受凍。芷江之中，有一丈多長的大魚，滿口獠牙，遊弋捕獵，卻似看不見石葦一般，隻當他是江水。石葦也嚐試過操控水流，心念一動，大股的江水便圍繞在他身邊，進而聚合成一條水柱，將大魚衝出老遠。


  龍潭試煉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不僅白龍會上下重視異常，就連城裏的小販也跑來湊熱鬧。玉州比鄰芷江，靠水吃飯的人不少，什麽防寒秘方、潛水要訣、閉氣之法，統統拿出來售賣，一時間，從白龍會總舵到芷江邊，都是購銷兩旺、繁榮昌盛的景象。石葦當日從江裏出來，也被等在岸邊的小販纏住，向他推銷一種驅寒藥丸，這是用十年份以上的火參搓製的拇指大小丸，據說吃上一顆，便可使八脈通暢，增加體內純陽之氣，半刻鍾內可抵禦寒氣侵襲。石葦粗通醫理，寒熱對衝之下，身體再好的人也會催出病來，這藥丸怕隻有一時之效，後患無窮。石葦婉言謝絕，小販卻以為他嫌貴，在後麵連喊著降價，從五兩降到二兩，再從二兩降到500文，見石葦走遠了方才住口。


  龍潭試練早有規定，不許借助外力，但石葦仍在眾人身上看到了很多小販叫賣的東西。站在不遠處的劉碩就全身披掛，他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顯得身體更加臃腫，背後背了一個碩大的帽子，這種衣服是特製的，裏麵的夾層灌了魚油，有一定的防寒作用。他的腰身比原來鼓脹了小半，兩肋處尤其突出，一看就知道綁了兩個特大號的魚鰾，這種魚鰾一半充氣，一半灌了沙子，下水後仍然會下沉，既能在水裏換氣，還可以扔掉沙子，迅速上浮。石葦撇撇嘴，這些東西他這幾天也在地攤上看到了，僅這一件衣服也要十幾兩銀子，至於驅寒藥丸那些小件，劉碩更不會少。


  劉碩也注意到了看向這邊的石葦，他見石葦仍然一身弟子服飾，身上沒有佩戴任何東西，顯然是空著手來的，於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投去輕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