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三個靈魂
“別鬧!這些日子我已經想通了!”周行之毫不留情地拂去我的手,不帶感情地說,“先前我之所以找到你,僅僅因為你和我一位故人長得很像,所以誤把你當成了她。現在看來,你不是她。”
他這話說得又正經又直白,如果不是我捕捉到了那個眼神,肯定會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幸好幸好,我知道他是在演戲。
“解契吧。”
不等我回答,周行之就當著韓盛音的麵,將我滴在他額頭的那滴血逼出來,如同一顆朱砂痣點在他的眉心。
我踮起腳尖輕輕拭去血滴,說出解契的誓詞,不知怎的,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失去的感覺。
“小賤人,你走吧!”
我狠狠地搡了他一下,他沒有防備居然一個趔趄往前栽過去,差點撞在一棵樹上。
“秦小布!你居然敢這麽對我的人!”韓盛音磨了磨牙,揮手成爪,已經形成了進攻的態勢。
她的話徹底激怒了我,於是我什麽也不顧了,冷笑道:“你的人是吧?嗬,那就帶著你的人從我眼前消失!”
“你……”
那隻貓豎著毛猛撲過來,卻在我倔強的目光之中停住了。
周行之死死地拽住貓的一隻後腿,另一隻手撫著胸口,很是痛苦的模樣:“不要理她,快走。”
演的還挺像。
我翻了個白眼,別過臉去不再正眼看他們,餘光裏,韓盛音滿臉心疼地扶著他,兩個人並肩進入黑暗。
行啊,一直口口聲聲說著奪回骨鏡卻沒能實現,現在周行之成功地打入敵人內部,一切不都挺順利的麽?
隻是為什麽看著他們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影,還是會有說不出的難過?這情緒就像一團棉花堵在胸口,讓呼吸也變得艱難起來。
或許真該喝點醋清醒清醒。
一步一步往回走,我的腳步和心情一樣沉重。不知為何,剛剛解契周行之額頭的血滴被拭去,我的眉心也有一絲絲發涼。
從此後這種聯係就會消失了。
唉,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先前是韓盛音把他帶走,現如今卻是我親手將他推到了韓盛音的身邊。
路上我用腳踢著石子,百無聊賴地看著石子骨碌碌滾去遠方,腦海中莫名其妙浮起他們倆在一起的畫麵。
韓盛音扶著他,兩個人踽踽而行。
說實話,韓盛音的確挺美,是那種妖嬈又有氣質的美,簡單來說就是膚白貌美的禦姐一名,完全符合了廣大男同胞對於女神的想象。
和她一比,我就是個窮矮挫。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粗腿,我邁著傷心的步子一路狂奔,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大汗淋漓。
“今天跑得挺帶勁啊。”
今天周末,林笑懷裏放著個抱枕,擺著手機津津有味地看韓劇,聽見我推門的聲音她才稍微抬了抬眼。
我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拿了浴巾就去洗澡,打沐浴露的時候忽然覺得挺無聊。
以前洗澡都是跟周行之鬥智鬥勇,拚命地阻止他通過各種方式偷窺我,以至於後來我練就了一身防偷窺技能,現在是沒機會再去使用了。
以後呢?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以後。
我歎息一聲,按照正常流程刷牙洗臉睡覺,還是習慣性睡在右側,床的左側一如既往被空了出來,卻沒有周行之躺在那裏。
先前見不到他,我是怕他不會出現在我麵前,現在是怕他被韓盛音勾走了心魄。
當晚睡得不算安穩,半夜醒來還是習慣性摸一摸周行之的位置,感覺那裏空空如也才會清醒過來,想起他其實已經離開了。
算起來他待在韓盛音身邊的日子,遠比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要長得多。
迷迷糊糊的,我告訴自己不要亂想,但一些畫麵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跳進腦海,不安之感越來越強烈。
最終弄得我早上起來床頭痛得不行,習慣性地說了句:“周行之啊,你有沒有辦法幫我治治?”
話出口才記起他又不在我身邊了,不由得做了幾次深呼吸,才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像往常一樣背著包去學校,才發覺我一直以來都隻是一個普通人,隻不過從前身邊多了個周行之而已。
下了自習,韓子歸打車過來,保險起見他先去了人少的後山,我和徐恬隨後就到。
起初見到我,韓子歸很隨意地問:“周行之去哪兒了?”
我沒好氣地聳聳肩:“拋棄我了唄,順理成章地滾去韓盛音身邊。”
“那你應該高興才對,所有的事情都能進行下去了。”
“也許吧。”
我翻了個白眼,抬起頭來看初夏蔚藍色的天空。
唯有徐恬不知道說些什麽,很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韓子歸瞄了瞄徐恬,說他打算用粉水晶手鏈把那隻鬼召喚出來,但是徐恬還是不肯取下手鏈,口口聲聲說一旦把手鏈取下來,那隻鬼就會要了她的命。
我隻好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隻有召喚出那隻鬼來,才能找到程一澤的魂魄,不然很難進行下去。”
徐恬趕忙護住手鏈,可憐兮兮地問:“不取下來能召喚嗎?”
這些我不懂,隻好求助韓子歸。
他抱起雙臂,給出了一個十分高冷的回複:“那你自己召喚吧。”
“我、我不敢……”徐恬囁嚅著,不停地猶豫再猶豫,最終趁著她垂著手臂,韓子歸眼疾手快把手鏈擼下來攥在手心。
徐恬氣得一跺腳:“我還這麽年輕,還不想死!”
眼看著韓子歸已經開始動手做他的事情,骨笛骨刀已備齊,根本沒空搭理徐恬,我就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不過是個手鏈而已,不會出事的。”
也許此刻我有點心不在焉,就沒把徐恬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今天的笛音有些急促,那隻鬼來時也是急匆匆的,差點刹不住腳飄到校門外去。
幸虧韓子歸早有準備,在後山四周都做布置了結界,隻要鬼敢來它就走不了。
此刻他在結界旁邊橫衝直撞,每撞一下就會被一股力量給彈到對麵,可他撞來撞去仍然不死心。
倒是徐恬看到了他,頓時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一聲尖叫聽得我心肝都跟著顫動。
那隻鬼已然認出了徐恬,嘴裏咕噥著什麽,拚命地想要突破結界去抓住她,可是沒有用。
韓子歸絲毫沒有著急的模樣,冷眼看他把每個角落都試一遍,等他到了東南方韓子歸瞅準機會投擲骨刀。
灰白色刀刃劃破天空,“咻”的一下朝著那隻鬼俯衝過去,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刻,他敏捷地閃身而過,居然給躲過去了。
這下我好像有點了解了,這隻鬼的有點就是敏捷快速,攻擊力並不太強。
因為韓子歸趁他分神的工夫,衝過去就用骨笛狠狠地在他腦門敲了一下,那隻鬼晃了晃腦袋,馬上被韓子歸用一段繩子給纏住了。
直到這時,我才看清了鬼的長相。
臉和身體都是焦黑焦黑的,像是被大火燒過,渾身上下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又黑又幹,唯獨一雙眼球慘白慘白,還泛著淡淡的光。
自從他發現了徐恬的存在,眼睛就沒離開過她,燒成肉幹的嘴巴一張一合,被熏黃的牙齒隱約可見:“是你!你不完成約定也罷,居然出賣我!”
是個男人,音色沙啞。
徐恬捂著臉努力地不去看它,鼓起勇氣喊道:“你把阿澤弄到哪裏去了!他現在都還醒不過來,每天躺在病床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後來幾乎聽不到了,變成了低聲的啜泣。
這個時候,我才覺得她是真心喜歡程一澤的,而不是像其他女生那樣,眼裏隻有程家的錢。
男鬼冷哼一聲:“不是說好了,你給我三個靈魂我就把你的阿澤還給你!你居然認為我不會守約?”
“你會守約才怪!”我在心裏默默地吐槽。
徐恬哭喪著臉:“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上哪兒去給你找三個魂魄?讓你去收溫公子的魂魄已經夠意思了,你還想要我怎樣!”
“三個男人的靈魂。”
被捆住的男鬼伸出三根手指,透過黑炭一樣的皮膚幾乎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茬。
韓子歸飛起一腳踹在他大腿上,男鬼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忽然挨了這麽一下,不由得跪倒在地。
“說!你要那麽多的靈魂幹什麽!”
男鬼不回答,反而眯著眼睛看我撿起骨刀,半信半疑地問了句:“韓家人?”
我拿出骨刀在他眼前晃了晃:“沒錯,就是韓家。”
“那韓家要那麽多的靈魂,又是用來做什麽呢?”
男鬼吃吃地笑了。
韓子歸又是一腳踩在他肩膀上,十分霸氣地說:“這與你無關,現下你的生死掌握在我手裏,說出來,我可能還會饒你一命。”
“我已經死了。”
韓子歸也笑,但陰冷至極:“我不介意讓你再死一次。”
人死成鬼,鬼死,就是魂飛魄散,從此在世上永遠地消失。
韓子歸已經放狠話了,我以為這就足以讓那隻鬼說出他的目的,可沒想到的是,他仰起頭,梗著脖子說:“那你來吧。”
這種情況,要麽是他選擇放棄他的目的,要麽就是他有想要包庇的人或者鬼……
我更相信後者。
正準備詐詐那隻鬼,徐恬卻搶了先:“你到底把程一澤的魂魄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