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是的,總裁大人
經他一提醒,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嚴肅且嚴重的問題。
我得問問周行之。
凝神喚了他幾聲,他表示不用擔心,紅藥肯定都安排好了。
我磨了磨牙,心想姑且信她一次。
韓子歸當然不知道我一直在和周行之進行心靈上的交流,他見我一直不說話,夾了一筷子魚吹了吹放在嘴裏,問:“你想好了嗎?”
“不用擔心,狐妖心裏有數。不管把我這具身體放在哪,總之讓我好好活著而且不被韓盛音發現就對了。”
“她可信嗎?”
“可信。”
“那就好。”
韓子歸大快朵頤,吃的是心滿意足。
我卻又想起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和周行之正式地在一起吃過飯,挺心酸的。
“不久後請你。”
不久是多久?鬼才知道。
我和韓子歸細細地研究了作戰方案,決定先由我和韓盛音會麵,等我拿上骨鏡立刻就跑,韓子歸再出麵攔住她。
但韓子歸說以他的力量,隻能和韓盛音抗衡五分鍾,也就是說五分鍾之內我必須跟著紅藥派來的妖或鬼離開。
不然,就很難說了。
“那你不就是得罪韓盛音了?你怎麽辦?”
韓子歸露出苦澀的笑:“早就得罪了。”
“我會跟紅藥說好,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
“多謝。”
我跟韓子歸像極了兩個江湖朋友,抱抱拳相視一笑,就各回各家。
事後我也懶得再去紅藥府邸了,直接讓周行之轉述給她,特別強調保護好韓子歸。
為此,周行之有點不悅:“那麽在意他?”
“畢竟盟友,他死了我們怎麽打探韓家的消息?怎麽知道害你的幕後主使是誰?你聽我說的對不對,總裁大人?”
周行之這個智障沉默了半天,問了句:“總裁是什麽?”
“是個人,定語是有錢有勢身邊美女一堆……”我想了想給他舉了個現成的例子,更方便理解,“就溫羽那樣的,典型的總裁。”
某人沉吟一聲,忙不迭地往自己臉上貼金:“那我也是。”
我略諷刺地說:“總裁你好。”
某人正經又高冷地回複:“你好。”
眼前驀然有了畫麵感。
仿佛周行之就站在我跟前,西裝革履帥氣逼人,整個人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而我就是他身邊端茶倒水忙得團團轉的女仆。
一念至此,我慌忙對周行之說:“等你上了溫羽的身,可別壓榨我。”
“不會的。”周先森的語氣貌似柔和,實則暗藏殺機,“除非你求我。”
就知道會這樣。
但我可是有節操的人!
“你隻有在一種情況下可以讓我求你。”
“什麽情況?”周先森甚為平靜。
我嗬嗬一笑,知道他中了圈套,狠狠地說:“做夢。”
果然,周先森不再言語。
我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坐在椅子上繼續看書,沒曾想我失算了。
“夫人怕是忘記了,還有一種情況。”
“什麽情況?”我翻過去一頁,漫不經心。
“床上。”
周先森說的波瀾不驚,卻嚇得我一下將手裏的書扔了出去。
居然這麽輕而易舉地又被套路了。
但這又如何?反正你周行之被困在韓盛音那裏,頂多耍幾下嘴皮子,諒你也沒辦法拿我怎麽樣。
我又得瑟起來,不緊不慢地撿起地上的書,順手撣了撣灰塵。
“口頭上占便宜算什麽?你有本事過來呀。”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反正也燒不到我自己。”我頓了頓,說,“你這總裁的台詞說得還挺溜。”
“是嗎?”
“是的,總裁大人。”
漸漸地發現這種小日子不錯的,既可以和周行之有聯係,又可以不被他欺壓,於是我一天比一天得瑟,最後基本上可以說是到了蹬鼻子上臉的地步。
每天上床之前必然刺激他一下,拍拍床鋪說:“想過來睡覺嗎?那就想想吧。”
和林笑吃大餐,特意點一盤他喜歡的菜,一口一口慢慢地吃:“這不是覺得你吃不上嗎,那我就吃給你看咯,看我多疼你。”
甚至洗澡的時候,我都能直白地跟他說:“看吧看吧,反正你也來不了。”
天知道我一個純潔無比的少女,是如何變成了汙妖王!自從認識了周行之,我的節操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對於我的吐槽,某人是這麽回複的:“為夫以前就是一張白紙,自從認識了你……”
鬼才信!
但也隻有在和周行之拌嘴的時候,我能有一絲絲的輕鬆感。
事實上我很緊張,越是臨近約定的時間,就越是緊張得要命。
明天,韓盛音就要來找我了。
睡覺之前我沒有和周行之開玩笑,隻是說:“我有點害怕。”
“乖,不怕。”
如果跟我說明天要遇鬼,我也許不會如此害怕,但是韓盛音……總覺得她很陰險。
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的確比鬼更可怕。
按照一貫的姿勢躺屍,頭偏向左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嗒。”
一滴水滴在我的鼻尖上,冰冰涼涼,沿著皮膚浸入骨骼。
涼意瞬時擴散,沒過多久,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溫暖的部位。
快要六月的天氣,我居然被硬生生地凍醒了。
我先是坐起來,然後才努力地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準備去櫃子裏再取一床被褥。
待我看清周圍,不由得呆住了。
熟悉的臥室不見了,我現在也不在我的床上,而是躺在一個院子裏,身下是冰涼的土地。有水珠接連不斷地滴落,透過發根打濕了頭皮。
我慌忙去尋找水珠的源頭,乍一抬頭發現上方拴著一根繩子,上麵掛著一些肉色的皮子,其中一張有長長的頭發垂下來,還有一張能看到模糊的臉龐,半懸著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大腦一片空白!
幾秒鍾後,我撒丫子跑了起來,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跑,總之裏這一堆人皮越遠越好。
一座二層小樓迫使我刹住了腳,灰白色牆麵幾近剝落,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樓梯拐角處閃過一個黑色人影,伴隨著消失的是一聲呼喚:“秦小布!過來!”
我對這聲音印象深刻,所以馬上認出了來者——韓盛音!
她怎麽會在我的夢境中?
當初我說考慮好了就打電話給她,結果她說:“不必了,我會去找你。”
難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夢!
是術法!
虧我們千算萬算,還讓韓子歸為我掩護,讓紅藥幫忙為周行之解困,原來我們都算錯了!
我們都以為韓盛音會用常人的方法,找個地方約我見麵,然而並沒有。
她選擇在夢中,讓我與骨鏡解契。
如果我猜的沒錯,韓盛音誌在必得。隻要我進了她設置的夢境,就算我強硬地選擇不解契,那她會毫不留情地把我困在這裏,到死都不讓我出去。
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多麽可怕啊。
現在的情況,周行之知道嗎,紅藥有沒有考慮到呢?至於韓子歸,肯定在床上睡大覺吧。
也好也好,不讓韓子歸以身涉險,倒省得我虧欠於他。
我冷靜地想了想下一步該怎麽做。
周行之時時刻刻密切注意韓盛音的動向,一定會有所覺察,之後他會想方設法聯係到紅藥,這樣才能讓他擺脫韓盛音的束縛,從而前來打破夢境將我帶出去。
我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盡可能地留給周行之更多的時間去行動。如此,我就陪韓盛音玩玩,但堅決不能那麽快攤牌。
“我為什麽要追你?”
“追上我,就把周行之還給你。”韓盛音的聲音充滿了魅惑,好像她說的都是真的一樣。
我冷冷地說:“你不會的。”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不會?”韓盛音輕笑起來,滿是輕蔑,“你已經沒有選擇了,看看你身後。”
我猛地回頭,發現大約兩米之外,那一堆人皮已經勉強站了起來,雙手雙腳不停地抖動著,正朝我跑來!
它們沒有骨骼,經常跑著跑著腿就折了,然後爬起來接著跑。
我不管不顧,直接踩上了木質樓梯,入耳的是“吱呀吱呀”的木頭聲,還有叫魂一般飄渺的喊聲。
“秦小布……秦小布……”
帶著微微的顫音,不停地縈繞在耳畔。
聽的我強迫症都快出來了。
蹬蹬蹬上了二樓,依然不見韓盛音,慌忙又從另一邊的出口下了樓,重新進到院子裏。
韓盛音在一口井旁邊,她皺了皺眉,轉而對我招了招手,像招呼小貓小狗那樣:“乖乖過來,我把周行之還給你。”
我搖著頭,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往前走,一步,兩步,眼看著距離那口井越來越近。刷的一下,韓盛音大力地提著我的衣領,和我一起縱身跳進井中。
臆想之中的水聲沒有出現,墜落感結束之後,我掉在一堆軟綿綿的東西上,摸了一下應該是鬆針。
再抬頭,骨鏡橫在我麵前,映出了我因為驚嚇而更加蒼白的容顏。
韓盛音一手緊緊地抓著骨鏡,一手成爪狀,正對著我的喉嚨,細細看來,儼然有紫色的霧氣在手心浮動。
她驕傲地挑起柳葉眉,隻丟給我兩個冷冰冰的字:“解契。”